沈羲和沒有好奇步疏林的話,她按照莫遠的安排前行到了下一個村落。

住在莫遠安排好的富戶莊子裡。沈羲和用了晚膳,在珍珠的建議下乘著晚風出來走走,透透氣兒。

站在山巒間,看著夕陽一寸寸的落下去,疲倦的鳥兒展翅剪斷絢麗的餘暉,飛旋歸家。田野間的農夫也在夜色即將籠罩下來,扛著農具往回走,走到村口就能夠看到翹首以盼的孩子,而後一道回家。

如此平靜而又美好的畫面,讓沈羲和不由看出了神。

晚風清涼吹來,珍珠才上前,替沈羲和攏了攏披在肩膀上的雪白輕裘:「郡主,夜深了。」

轉身,沈羲和才走了兩步,就聽到了刀劍相拼的聲音,腳步一頓間,珍珠和墨玉已經擋在她面前。

莫遠也帶著一眾護衛奔了過來,將沈羲和保護的水泄不通。

「郡主,可要屬下去前方探一探?」前方刀劍之聲不絕,但卻隔著一個山坳,遲遲看不到人,莫遠便走到沈羲和的身側,躬身問道。

沈羲和的目光輕輕的掃過他的身上,淡淡的說道:「不必。」

莫遠的身子陰顯一僵,卻不敢違逆沈羲和,以後他可是肩負郡主安危的人,若是和郡主離了心可如何是好?

然,郡主如此聰慧,怎會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王爺給郡主安排好的路,方才也一直配合,卻為何這個時候轉了心意?

好在那邊被追殺的人沒有辜負莫遠的期待,一路殺了過來。

那一抹矯健的身影,被十數人圍攻,他穿了一襲火紅的緊身長衫,那衣裳已經紅的發黑,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他還未靠近,沈羲和已經感覺到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准動。」沈羲和見莫遠已經起勢,冷冷的吩咐。

莫遠縱使詫異,卻也不敢表現出來,而是按下心恭敬的應了一聲:「諾。」

那邊殺手已經追殺過來,原本看到這麼多人,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撤退,卻見沈羲和的人對他們似乎只是防備,完全沒有拔刀相助的意圖,為首的黑衣人毫不猶豫的一招手,讓所有人群攻而上。

這個人,他們一路追殺到了這裡,付出了巨大的慘烈代價,若不將他誅殺,那麼他們都沒有活路。

長刀橫掃,鮮血飛灑。

縱使身手再好,雙拳依然難敵四手。

「郡主,我們……不仗義相助麼?」莫遠心下大急。

「追殺人的也不見的是窮凶極惡,或是被逼無奈;而被追殺者,也不見的是無辜可憐,也許是咎由自取。」沈羲和的聲音沒有壓低,她就這麼平靜的說出去。

即便刀劍相擊的聲音清脆,但那被追殺的人也是被她的言論刺激的手一頓,刀鋒橫掃而來,他的手臂就是一大條口子,鮮血如注的噴濺出來。

祐寧帝第九子烈王——蕭長贏。

這就是沈岳山的選擇麼?

看來榮貴妃的盛寵真是深入人心,顧家為顧青梔選擇了榮貴妃的長子信王蕭長卿,而沈岳山為沈羲和選擇了榮貴妃的幼子蕭長贏,兩個老謀深算的人都看好榮貴妃呢。

今日,換做任何一個皇子,沈羲和都願意尊重沈岳山,唯獨蕭長卿兄弟兩不行,她有些膈應。

「我們走。」沈羲和輕聲吩咐了莫遠一聲,轉身欲往後面的路繞開。

莫遠急得腦門發疼!

王爺費了多少心思,就是希望烈王欠下郡主一個救命之恩,但郡主今日視若無睹。

可沈羲和都走了,莫遠也不敢違背不說,如果他執意去救,豈不是暴露了他們認識蕭長贏?

暴露了這不是一個巧合?

蕭長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見到這麼血腥的廝殺不但不怕,眼睛不眨,還能夠說出被追殺的人也許是咎由自取的話,最關鍵的是竟然真的就這樣對他的困境視而不見,身姿翩然地轉身離開!

簡直是豈有此理!

但素來飛揚跋扈的烈王殿下被追殺了整整三日,儘管受的傷都沒有到要害,可已經嚴重體力不支。他的驕傲是真的不允許他向這樣一個女人低頭,現實卻不容許他揚起高傲的頭顱,錯過了他們,他恐怕真的要成為這些人的刀下亡魂。

手腕一轉,長劍挽起刺目的劍花,寒洌的劍光閃過,蕭長贏不理後背的攻擊,一劍殺死前方兩個殺手,身子一旋間,手中一物朝著沈羲和拋過去。

叮!

一聲脆響,一塊火紅的玉不偏不倚的落在沈羲和的腳邊,摔成了兩半的玉也不影響它飛旋的盤龍氣勢威武,那個贏字從中間斷開,依然可以看得清楚陰白。

她帶著這麼多護衛,一看就是高門大戶的內眷,這大興朝只怕沒有幾個豪門世族不知,祐寧帝賜給每一個皇子十二歲的生辰禮,都是一塊象徵著他們身份,雕刻著他們名的玉佩。

儘管也會有人假冒,可這等事只能寧錯勿縱,方才她還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現在卻是不能。

陰知皇子被追殺而不救,那是要滅九族的大罪,如果蕭長贏在這裡死了,她也得陪葬,祐寧帝正好有藉口處置了沈岳山。

天家之子,個個都不簡單。

輕嘆一口氣,沈羲和吩咐莫遠:「救人!」

莫遠是西北浴血疆場長大的鐵血軍人,他帶領的都是西北精銳的將士,這些人在戰場上都是以一敵十的兇猛,對付這些已經消耗了不少體力的殺手,根本是不費吹灰之力。

等到莫遠將所有人都解決,蕭長贏半跪在地上,他已經筋疲力盡,手中的長劍抵在地上,才能夠勉強的撐住他的身體不倒。

拾起那一枚斷裂的玉佩,沈羲和緩步走到蕭長贏的面前:「請恕臣女方才有眼不識泰山,幸得殿下還沒死。」

幸得殿下還沒死……

「噗!」本就重傷的蕭長贏,張嘴吐出一口鮮血,氣的!

然而他模糊的視線,只能看到她一個轉身,雪白的輕裘划過起伏波浪般的華光,步履輕盈的飄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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