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

男人要征服天下,需要金戈鐵馬,血腥殺伐,白骨成堆;而女人要征服天下,只需要征服那個得到天下的男人。

再英陰果決的男人都逃離不了美色的引誘,只有美色不夠,沒有男人不上鉤。

想必朝中乃至地方官不幹凈的人不少,烈王這怕是掌握了證據,難怪被一路追殺,當真不知他這一舉是要把多少人拖下水麼?

莫遠僵硬著身體等了許久,生怕沈羲和問一問何謂胭脂案,那要他如何向冰清玉潔的郡主解釋?

好在上方只傳來一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如釋重負的莫遠站起身,恭敬退下。

用完早膳,擦了擦嘴,沈羲和問碧玉:「昨兒是誰給烈王殿下換了染血的衣裳?」

「回郡主,是婢子。」碧玉連忙回答。

「殿下身上可有紙卷書冊等物件?」沈羲和又問。

「奴婢並未看到。」碧玉仔細地想了想搖頭。

沈羲和站起身走到窗台前,從她的香廚里取出一盒香交給碧玉:「去給殿下的屋子裡換了這個香,再去將殿下換下來的衣裳取來。」

「是。」

碧玉退下之後,沈羲和坐在圓木桌之前,圓潤粉嫩的指尖輕輕在錦緞綢布上動著。

蕭長贏被如此窮追不捨地追殺,很陰顯他定然是掌握了充足的證據,但這份證據還沒有來得及傳出去一直在他的身上。

否則背後指使的人早就已經遭到了懲處,哪還能夠如此囂張的謀刺當朝皇子?

很快碧玉將滿是血的衣裳取來,原本她擔心熏了郡主想要自作主張去洗一洗,但想到早間的事情,她還是原模原樣取了過來。

沈羲和彷如看不到那衣裳上的血漬,抓在手裡鋪開一寸寸的摸,卻什麼也沒有摸到,她目光一動:「去將殿下的靴子取來。」

碧玉一陣莫名,但還是趕緊收好衣裳,又去將蕭長贏的靴子取來,蕭長贏穿了一雙黑革雲頭靴,靴子邊緣逢著講究的金絲雲紋滾條。也許是長衫的遮擋,靴子倒是沒有沾上多少血。

沈羲和也沒有在靴子裡找到任何夾層:「不應當啊……」

「郡,郡主,您在尋什麼……」碧玉鼓起勇氣詢問,郡主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竟然這麼不避嫌把烈王殿下的鞋子摸了個遍,這個舉止實在是……

沈羲和沒有回答她,而是目光落在靴底那殘留的一點看不出是什麼花的花瓣上,被摩擦的太厲害,大抵是因為在底紋處才沒有磨光。

取來了調香用的銀葉夾,將那一點花瓣夾下來,湊近細細的聞著。

碧玉瞪大眼睛驚恐的看著她家郡主的舉動,小心肝有些受不住劇烈直跳。

「是半邊蓮……」沈羲和輕輕一笑,轉身走了出去,尋到莫遠低聲吩咐,「你沿著烈王被追殺的痕跡往回走,尋到有半邊蓮之處,四周若有踩踏的痕跡,就將之挖開,無論挖到什麼,將之帶回來,親自去。」

莫遠看了沈羲和身後捧著烈王靴子的碧玉一眼,有些似懂非懂的點頭,迅速離去。

沈羲和一個旋身,步履輕盈走進蕭長贏躺著的屋子裡,目光落在裊裊香煙的香爐之上,這也是曼陀羅提煉出來的凝神香。

曼陀羅量少可以凝神靜氣還能夠治頭痛,有助眠之效。量多則會致人神志不清,陷入幻境無法自拔。

蕭長贏定然是被追殺到這裡不遠,察覺自己體力不支,很可能要命喪黃泉,所以在最後一次擺脫了殺手之後將身上的東西埋在了隱秘的地方。

只要他死在這裡,定然會有人尋來,也定然會搜查,他肯定做了記號,至少他的人能夠找到的記號,所以這個地方不會距離此處太遠。

「不枉我救你一場。」

讓碧玉取了一本書,她就在蕭長贏的屋子裡外堂坐著翻閱,莫遠去了大概半個時辰才回來,挖到一本沾滿泥土的冊子還有個裝著一塊玉佩的香囊,遞給了沈羲和。

沈羲和就這樣毫不避諱,堂而皇之和蕭長贏一簾之隔,翻閱著蕭長贏差點連命都賠上才得到的帳冊,冊子裡還有兩封信,和幾張契書,翻完之後沈羲和不由感嘆:「沒有想到牽扯之人如此之廣,如此之重。」

「郡主,這東西我們要如何處置?」雖然沒有看,但莫遠不是個只會打仗的武夫,不然沈岳山也不會特意將他派來保護沈羲和,他已經猜到這是何物。

沈羲和:「你可有法子將它不留痕跡送到太子殿下的手裡?」

「送給太子殿下!」莫遠不由拔高了聲音,驚覺自己失禮,「郡主,離開西北前,王爺吩咐過末將,萬不可親近太子殿下……」看了看帘子裡面的蕭長贏,他壓低聲音,「舉朝皆知,太子殿下活不過兩輪,太子殿下再過幾個月就要加冠……」

也就是活不過五年,且太子從八歲起就因為身體之故,久居道觀。朝堂之中,毫無根基,名存實亡的儲君。

諸王都在等著儲君薨,好角逐至尊之位。

「是麼?」沈羲和盈眸深凝,蘊著點意味深長的淺淡笑意,「短命不是更好?」

「郡主,慎言。」莫遠嚇得下意識往門窗張望。

沈羲和卻從容淡然,甚至直接忽視蕭長贏的存在:「莫遠,西北王府正如前不久剛被滅門的顧家,與蕭氏皇族不能共存,要想保住西北王府,保住沈家,和跟隨沈家捍衛疆土的諸位將軍,只有我問鼎後位。」

祐寧帝不會娶她,她必然是要嫁給皇子。

「與其去謀心賭情,不如選個短命的,早些讓留著沈家血脈的皇孫上位。」

「郡主……」莫遠被沈羲和的語出驚人,駭得面色蒼白。

「你可以請示阿爹,便說是我說的。」沈羲和挽著迤地的冰藍披帛,風輕輕吹來,輕紗浮動,襯著她飄飄欲仙,她的聲音也變得空靈縹緲,「以身家性命下注的局,切莫押得太早,因為買定離手,再無反悔之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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