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安:……

他瞪著一人一貓,有點抓狂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覺著他現在需要冷靜冷靜。

沈羲和不著急,指尖輕輕順著短命細絨的毛髮。

好一會兒,沈雲安才平靜下來,他雙手按在桌子上,緊盯著沈羲和:「你當真有此念?」

「嗯。」沈羲和堅定點頭,「阿兄,這是對我,對你,對沈家,對西北最好的結果。」

怕沈雲安又多想,沈羲和柔聲道:「若是陛下沒有動手便罷,陛下一旦要動手,我們可以……」

弒君這大逆不道的話,沈羲和沒有說出來:「太子殿下是儲君,登基名正言順。」

「你確定他……活不長?」沈雲安捋順了思緒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早些讓妹妹守寡,就可以籌謀讓妹妹假死脫離皇家,若是又遇上了喜歡的兒郎,還可以再嫁。當真無人能打動妹妹,那妹妹也能永遠在西北和他們一家人安安樂樂度日。

「他……應是得了怪病,比我還體弱。」沈羲和頓了頓補充一句,「不過……他深藏不露。」

「何以見得?」沈雲安問。

「我每次見到他,都仿佛能嗅到同類的氣息。」沈羲和回。

沈雲安:……

可別,要是這太子也如自家妹子這般絕情絕愛,他反而要擔憂。

「明日,我入了宮,去東宮會一會他。」沈雲安無論如何都要親自去核實。

沈雲安是被恩旨特許上京,恩旨是太子求來,拜見了陛下,親自去東宮表達謝意無可厚非,沈雲安覺著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就沒有帶上沈羲和。

說句實話,便是知道自家如花似玉的妹子想嫁給這個男人,無關情意,只要一想到自己妹子就是動了嫁給他的心思,沈雲安看太子,就不自覺目光挑剔。

臉白如抹粉,迎風咳嗽,弱得跟風一吹就能倒。

說句話,都要咳嗽半晌,沈雲安實在是忍不住問一句:「太子殿下,不危是個直腸子,請容我冒昧一問,殿下是否肺癆……」

沈雲安,字不危。

實在是太子殿下太能咳了,肺癆可是會傳染,他可捨不得自己寶貝妹妹嫁給這樣的人,便是要尋個活不長的,也不能這樣。

「世子爺,您——」

蕭華雍抬手攔下天圓,輕咳了兩聲:「我只是嗽喘,若是肺癆,這宮中……哪有我容身之地?」

沈雲安也知道,就是存心刺蕭華雍,一是心裡確實有點不得勁,一想到自家妹子要嫁他;二是試一試這位太子殿下的脾性和氣度。

試探出來的結果勉強滿意,沈雲安就更不得勁:「殿下為何要替我求恩旨?」

「非是替世子求。」蕭華雍更正,「郡主……允我重陽一道登樓,我感念郡主……心意。」

沈雲安大眼一瞪:!!

每年重陽一道登城樓,這不是他哄妹妹開心的法子嗎?現在變成了妹妹哄別的男人的法子!

沈雲安看蕭華雍的眼神更不善了。

偏蕭華雍好似未看出來:「我與郡主不過前後回京都……旁人避著我,唯有郡主肯親近我……恐我畏寒……替我調辟寒香,憂我食不下,為我做餛飩……時常至東宮探望……」

沈雲安聽著他儘量止住咳嗽,慢吞吞地說著,每句話都聽得他拳頭髮癢。

好賴有點理智,讓沈雲安覺得這人可能受不了他一拳,心裡更不開心了,找個這麼弱的,他想動動手都不行,一不小心把人給弄沒了……

積鬱無處發泄,沈雲安假笑道:「呦呦,她就是這般,見不得可憐人。」

「原來,郡主小名叫呦呦?」蕭華雍自動忽略後面的諷刺,眼裡多了絲神采,「那真是緣分,我也有個乳名叫鹿鳴。」

天圓:!!!

他怎麼不知,他家殿下何時有了乳名?

沈雲安:……

好氣,為什麼會突然暴露了自己妹妹的小名!

「緣分不緣分,太子殿下未免說得太早。」

蕭華雍又低咳了一小會兒:「世子,我信皇天不負有心人……」

「有心?」沈雲安冷笑一聲,「天家之子,不配有心。」

蕭華雍默了默,才輕聲道:「世子,人皆有心,只不過心屬何處不同,我心悅呦呦。」

「殿下還是稱舍妹昭寧為好。」臉皮真厚,這就順嘴叫上了,沈雲安更氣,「殿下才與舍妹見過幾回?說過幾句話?便膽敢說心悅?殿下之心悅如此草率?」

面對沈雲安的咄咄逼人,蕭華雍絲毫不惱,態度溫和:「數面之緣,有幸自日中天聊至日暮,雍不曾對旁人心悅,亦不知何為心悅……」

一口氣說了這麼長一句話不帶喘,蕭華雍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只知對她:醒而念,寐則夢;目及想,聞即思。」

醒了就會念她,睡著了也會夢見她;看到任何東西都會想她,聽到和她相關的話立刻會思念。

蕭華雍的語氣真摯到沈雲安都能夠感受到他動了情,他還是不信:「不過幾面,何以至此?」

「此情難覓痕,覺時已生根。」

不知道是什麼有了這樣的情意,他自己察覺的時候,早已經情根深種。

「殿下……」沈雲安從未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對另一個人如此濃烈的情意,他覺著便是真的演出來這份深情,也必須要糅雜著過半的真心,才能做到如此令人信服,「你可想過,你無法伴她一生,恕我不敬,殿下可有想過,她的日後……」

蕭華雍垂下眼帘,細長紗幕般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陰影:「生老病死,無可預估。多少人看著健朗,不也能眨眼便折了?只要郡主不棄,雍便縱容一次私心。」

沈雲安心中冷呵一聲:「殿下,你或許不知,舍妹是個無心男女之情的女郎,若殿下對舍妹無心,我還能放心些,可殿下既有情,我便不能成全殿下與舍妹。以免婚後殿下求而不得,心生怨懟……」

「我願以命立誓,一生相護,永不傷她。」

「便是一生單思,亦無悔無恨?」

蕭華雍笑了,他銀輝凝聚的眼瞳如淵海深:「若一生單思,只能是我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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