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安排完,沈羲和也就可以安心養病,她現在是真的連走幾步路都有氣無力,不過她還是堅持要走,哪怕頭暈目眩,哪怕跌倒撞傷,哪怕呼吸不順,她也要堅持到極致。

幸好謝韞懷就在郡主府,隨時能探測到她體力的極限,這樣咬牙堅持兩日,沈羲和終於能夠離開床榻,自己從屋內走到院子,又走回去。

這期間莫遠查到了監視郡主府之人,向沈羲和稟報:「郡主,這人十二那日失足落水死了。」

沈雲安是九月十日離開京都,她是十一日被人算計,隔日這人就死了。

「身份?」其實在沈羲和的意料之中,她並不失望。

行事之人心思縝密,謹慎推測大膽行事。

「是個市井之徒,父母雙亡,妻子早逝,整日遊手好閒,兩個固定的落腳地都沒有,嫌少與人往來,查不出是什麼人接觸過他,派他來府外盯梢。」莫遠第一次深刻領悟到,京都之人心思之深沉。

「另外兩人呢?」沈羲和又問。

「這兩人一個是農家子,她娘是定王妃母族葉氏放出來的婢女。」莫遠把這兩人查得清清楚楚,「另一個是也是街頭上的閒漢,與他接頭之人是禮部侍郎胡家夫人遠房侄子。」

「定王與胡正揚。」沈羲和輕輕一笑,「果然啊,定王是以退為進。」

定王從一開始就聰明地選擇了韜光養晦,奈何諸位皇子一個賽一個聰明,他的把戲並沒有騙過所有兄弟,接連兩次被拆穿,尤其是後一次,都動心思到兵權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這種時候,祐寧帝厭棄他,他想要籠絡人心,暗中培養黨羽不啻於痴人說夢話。

所以他抓住了一個機會,豪賭了一把,替陛下解了一個燃眉之急,再一次看似退出了爭奪帝位的舞台。

須知陛下正值壯年,若無意外,在位一二十年都是常事,一二十年的風雲變幻,誰知道日後會如何呢?

他這是聰明地又一次化明為暗。

「他倒是很喜歡用自己王妃之人。」沈羲和對定王多有不喜,就像她最討厭的鼠一般畏畏縮縮。

「郡主,是否要將這兩人抓來審問?」莫遠請示。

「由著他們去吧。」沈羲和微微一抬手,「秋糧被劫一案,可有眉目?」

「錯綜複雜,兩百萬石糧食竟然憑空不翼而飛,糧食被截之後,縣令即刻封鎖城門,刺史也立刻派人來搜查,愣是沒有搜到一粒米。」莫遠都覺著不可思議。

「粟可久置,只要深山野林環境適宜,藏個一年半載都無妨。」本朝稅糧是粟。

不知為何,沈羲和突然把秋糧之事和蕭華雍聯繫起來。

她總覺得這個檔口,他離開京都,未必和這件事情無關。

就不知他是去追查此事,還是去善後此事。

憑空想像,她也想不出個頭緒,不過是很可能涉及到戶部,沈羲和才多聽聽,她還是想早些將戶部尚書董必權給換掉,不能任由陛下這樣瞞天過海掏空國庫。

日落黃昏之後,有人敲響了後門,將一份書函遞到郡主府,送到沈羲和手上。

是崔晉百派人送來,他詳查了京都各個衙門,不但查到了沈羲和要找的人,還查出京都竟然不少高門大戶從刑獄之中弄走死囚,行一些見不得光之事。

人雖然找到了,但事情的經過,崔晉百還未落實,先遞話讓沈羲和先心裡有數,待事情查清之後,他會親自登門告知經過。

有了頭緒,沈羲和就更不急,崔晉百的效率極高,第二日下午便登門。

他前腳剛到,沈羲和才招呼他落座,步疏林就趕來。

「你整日玩忽職守,也不怕御史彈劾?」今日步疏林又當值,崔晉百一見她就皺眉。

他是個剛正勤勉,兢兢業業之人,平生最恨遊手好閒,碌碌無為,好逸惡勞之徒。尤其是步疏林這等從不知責任為何物的紈絝!

「我若似你一般,將金吾衛視作起居之地,在金吾衛樹立威信,用不著御史彈劾,陛下就容不下我。」步疏林散漫落座,白了他一眼。

後又眉目含情看向沈羲和:「陶御史知曉我與郡主有幾分交情,斷不會彈劾我。」

事實上御史台以往沒少彈劾步疏林,也就沈羲和入京都之後,才沒有時刻盯著她不放。

原本聽了她前面的話,崔晉百還自覺有些過意不去,沒有想到她處境尷尬。不等他開口,就聽了步疏林後一句話,氣得鼻孔放大。

直接不去看她,而是收斂情緒對沈羲和道:「郡主,這個死囚叫張卓,是蘇州人,在京都犯了謀財害命之罪,為偷盜錢財,殘殺一家三口,判為秋後問斬,沒有多少日子可活。

但重陽節那日他突發疾病,口吐白沫,經過獄中醫婆診斷暴斃,便被拖出監牢,放置義莊,等待親屬來領屍。」

頓了頓崔晉百接著道:「獄中醫婆被人收買,乾了不少這等買賣,張卓孤家寡人,醫婆騙他身患重疾,將不治身亡,他便接了這活兒,下官已從醫婆口中查到,買張卓命的是一個叫做傅津的趕考舉子,寒門子弟,咸寧郡人。」

結果出乎沈羲和的意料,她問:「傅津可有與之來往密切的達官顯貴?」

一個寒門舉子,敢來對她下殺手?

崔晉百搖頭:「他不與人往來,街坊四鄰也不曾見過富貴之人出入他的居所。」

「咸寧郡……」沈羲和眯了眯眼,「我依稀記得卞家祖籍咸寧。」

「郡主說得是曾官至工部尚書的卞家?」崔晉百問。

「是。」沈羲和點頭。

「卞家不就剩下一個卞先怡?」吃了幾口茶的步疏林道,「卞先怡與你有過節?」

「是有些許摩擦,但不至於讓她對我下殺手。」沈羲和覺著有些蹊蹺,她不會嫁六殿下蕭長瑜,與卞先怡並無利益衝突。

卞先怡一心想要過得好,更不應當來招惹她才是。

「有什麼好費神?我去把她抓來,嚴刑拷打一番……」步疏林說到一半,就觸及到崔晉百冷冷的目光,連忙打住,「好了好了,我知曉嚴刑拷打你擅長,我不搶你表現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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