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必權做人失敗,陛下也有忠君黨支持,必不會沒有人為他說話。戶部有多大的窟窿陛下自己心裡清楚,是不可呢清查,一旦清查大筆錢糧不知去向可以扣在董必權身上。

但國庫空虛,就會引起朝野上下甚至黎民百姓的恐慌,這是動搖國本之罪,若是讓外族四夷知道了,更是可能引發戰亂,陛下可不就得在一邊倒的情形下氣暈過去?

以此來先躲避群臣進言,接下來就是

「阿兄,你這次太冒進。」信王府里,蕭長贏不贊同地看著一身素白的蕭長卿。

秋糧被劫之後,陛下派他暗中調查,萬萬沒有想到查來查去查到自己親哥哥頭上,原來這一次軍費被剋扣再到秋糧被劫走的事情,都是蕭長卿一手策劃。

「你可以上報陛下,此事是我所為。」蕭長卿澆灌著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雲淡風輕彷如根本是無關痛癢之事。

蕭長贏面色一沉,他真的很討厭這樣的哥哥,那個意氣風發,豪情萬丈的哥哥不見了。他變得寡淡、沉默和死寂,尤其是他現在澆花的模樣,像極了他曾經的五嫂。

一樣的漠然,一樣的不把任何事任何人放在眼裡。

捅了天大的簍子,也滿不在乎,大不了一死的不懼,令人痛恨和氣憤!

「阿兄,你知不知,一旦戶部被清查,後果不堪設想!」蕭長贏大步走到蕭長卿面前,眼底糅雜著埋怨、責備以及濃濃的擔憂。

「我只是想要天下人都看清咱們陛下的虛偽嘴臉罷了。」蕭長卿頭也不抬,目光溫柔端詳著面前的一盆蘭花,「能有什麼後果?」

「阿兄,你難道不知國庫空虛,將是何等大事?百姓、將士和番邦蠻夷,這不是陛下的顏面之事!」蕭長贏第一次覺得哥哥瘋了,「一個不慎山河動盪,戰亂四起,民不聊生!」

蕭長卿輕笑一聲:「阿弟,國庫為何空虛?」

蕭長贏默然不語。

「是組私軍,這些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陛下從不加重賦稅,國庫該是多充盈?」蕭長卿停下來,抬眸平淡地看著弟弟,「但凡帳目不是太難看,陛下也不會借病避著。

故而,私軍組建並非近兩年,只怕早已成形,寶劍正待開刃。

只要陛下願意承認,他有的是理由將他的私兵放出來,為朝廷增強兵馬,四方夷族豈敢妄動?為兄怨恨陛下,卻也不是泯滅人性,豈會容外族欺凌我朝兒郎,掠我大興國土?」

是,這一局只是針對陛下,只要他肯承認,肯將私軍抬出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只不過他將私軍擺在明面上,無論他用什麼藉口,都難以保全顏面。

且私軍明化,如何管制?何人統御?就不是陛下一人能做主,甚至犒賞和軍餉也經不起調查,要是讓四方將士知曉,這群什麼都沒有做的私軍,竟然比他們日夜堅守城池,風霜雨雪,刀尖血刃之人還要受優待,陛下將徹底失了軍中人心。

將士不服,必要與私軍一較高下,贏了倒也還好,若是輸了,這隻私軍陛下就不得不解散,甚至要為往年掏空國庫來養他們而下罪己詔才能平息眾怒!

私軍,是陛下最大的底牌,沒有人知曉是何人在統御,亦沒有人知曉有多大的規模,把這一個盾牌擊垮,就能要了陛下半條命。

蕭長贏心裡很不是滋味:「阿兄,非要如此麼?」

蕭長卿眼底沉寂而堅定:「非要如此。」

「阿兄……他是我們的阿爹呀。」蕭長贏低聲道。

「呵呵……」蕭長卿一陣輕笑,「他是我的阿爹,他如何待我都好,但他不能對我言而無信,他不能以我心愛之人的生死來欺騙我。

當日他若願對顧家高抬貴手,哪怕是將顧相一家流放三千里,貶為罪奴,我亦能接受。

但他沒有,他失信了。」

因為他的失信,讓他痛失摯愛,痛失親生骨肉。

他本也可以做一個阿爹的,是他的阿爹親手毀了他的信仰和心中僅剩的柔軟。

世家與皇權的水火不容,他沒有天真的以為能憑他一己之力保全雙方,終有一個勝負。陛下不該給他期望,若是由一開始陛下就沒有對他許諾會饒顧家一命,他不會有絲毫期待。

他亦不會恨陛下,只恨天意弄人,恨他生在皇家,而她生在世家。

他不會為陛下拼了命造下那麼的殺孽,亦不會因此而偏執瘋狂受不了青青的冷漠,在極端精力壓迫之下,做出許多讓他們夫妻漸行漸遠追悔莫及之事。

若是陛下一開始就告訴他,顧家若是落敗,下場就是滿門被滅。

他會認命,他會儘自己的力量去周旋,哪怕最後亦是一敗塗地,至少他會有更多的時日陪伴她,她不會用這樣的方式殘忍撇下他。

現在他回想過往,滿心追悔,他努力在外面為陛下做盡了見不得光之事,不去參與陛下與顧相的明爭暗鬥,只希望日後勝負明了之後,陛下能信守承諾。

早知陛下沒有放過之心,他就不應該在他們成婚之後早出晚歸,甚至有時一連半月一月也難以見著,他會留在王府,與她說說話,種種花,喝喝茶。

便是她不理他也無妨,他可以說與她聽。

現在回憶起來,至少他還有可以支撐他活下去的美好過往……

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了……

蕭長贏被哥哥眼底逐漸寒涼的光芒刺得忍不住後退一步。

「這事兒已然不在我掌控之中。」蕭長卿移開視線,「秋糧有人從我手中劫走,縱使我也是要嫁禍董必權,借戶部拉陛下落水,但他不是。」

「他是何人?」蕭長贏知道有人橫插一腳,蕭長卿後來並未追擊,而是適時收手,坐等失態變化。

蕭長卿眸光幽深,想了會兒輕輕搖頭:「我亦不確定。」

「那他會如何?」蕭長贏斟酌著是否要上報陛下。

「放心,我雖不確定他的身份,但他比我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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