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一片寂靜,香爐輕煙飄飄,芬芳的氣息拂過每一個人的鼻息,各懷心思。

這一下祐寧帝也不好定論,謝戟沒有偷盜御賜金牌,但是御賜金牌出現在了謝家。沈羲和親口說御賜金牌暫時給謝韞懷傍身,畢竟謝韞懷關乎著她的生死存亡,這一點祐寧帝也不好苛責。

謝戟也承認謝韞懷去了謝家,御賜金牌便是遺落也不應當在靈牌之後,靈位之後倒像是特意藏起來,也能說是謝韞懷刻意陷害放下。

相較於前者,祐寧帝並非偏袒,他更覺著後者可能性大,謝戟應當是不會對先祖不敬,將金牌藏於此處,且他若是拾到金牌,應當立時送到自己的面前,如此一來不論是謝韞懷還是沈羲和都要被問罪,沒有必要留著御賜金牌陷於被動。

沈羲和垂著眼,靜心等待,謝戟會不會吃不了兜著走,就看蕭華雍夠不夠及時。

「此事諸多疑點,待尋到若谷之後,再行定論。」

「陛下。」祐寧帝話音剛落,便有內侍躬身進來。

祐寧帝問:「何事?」

內侍:「陛下,京兆尹求見。」

這時候劉三指走到祐寧帝耳邊低語了兩句,祐寧帝面色一冷:「宣。」

進來的不止京兆尹,還有面色灰白的謝韞懷,看起來十分憔悴,他路過沈羲和身旁時,還有淡淡的血腥之氣拂過沈羲和的鼻息,沈羲和不由眉頭一蹙。

「微臣(草民)叩見陛下。」兩人一起跪地行禮。

謝韞懷動作明顯遲緩,祐寧帝目光有些複雜,輕嘆口氣:「起吧。」

兩人站起身,祐寧帝才問:「章卿,何事求見?」

京兆尹躬身道:「陛下,是謝……齊小郎尋微臣狀告謝國公私下羈押他。」

「陛下……」

不等謝戟多言,祐寧帝投去一個凌厲的目光,沉聲問謝韞懷:「你可有證據?」

「陛下,草民是從謝府逃出,諸多百姓可作證。」謝韞懷不卑不亢道。

「陛下,微臣已然查證,齊小郎確然是從謝府逃出。」京兆尹也忙作證。

「草民被關押在謝府祠堂背後的密室,郡主帶人入內,草民聽到郡主與劉公公之言。」謝韞懷又補充,然後將沈羲和與劉三指的話複述。

劉三指暗自對祐寧帝頷首。

事情水落石出,就是謝戟私囚謝韞懷,這下謝戟的罪名就大了。

他私囚謝韞懷,雖然謝韞懷是他的兒子,但謝韞懷義絕,可他幾番狡辯,就是欺君!

不過謝戟反應極快,他連忙深深叩首:「陛下恕罪,微臣年近知命,一直沒有子嗣,想要與犬子修復關係,奈何犬子固執記恨當年微臣續弦一事,對微臣多有偏見。微臣並未羈押,只是想要將犬子留於府中,多與他相處,打開心結。」

好個巧言善辯的謝戟,謝戟看到謝韞懷,便知道巽王肯定被人抓走了,但是他不會說出這件事情,和謝韞懷的事情只是家事,有些東西他一口咬著不知情,陛下不會深究。

一旦陛下知曉他匿藏收留了巽王,那麼謝府就大難臨頭。

他不敢說,謝韞懷等人也不會說,他明白過來了,他們費這麼大的勁兒,由始至終目的不只是救謝韞懷對付他,而是巽王!

祐寧帝聽後有些心煩,清官難斷家務事,謝戟對他也是極其忠心,今兒雖然一再說謊,可也情有可原,年近五旬膝下空虛,唯一的子嗣視他為敵,他情急之下做出這些事情,也沒什麼可深究。

祐寧帝素來對自己的忠心下屬寬仁:「你們父子嫌隙極深,一個說扣,一個言留,朕也不知孰真孰假,謝國公治家不嚴,罰俸一年,革驍騎上將軍職。」

罰得不算重也不算輕,至少沈羲和是很滿意,陛下有十六衛,金吾左右是其中兩衛,驍騎左右衛也是其中兩衛,上將軍是統御兩衛之人,左右衛分別由大將軍統御。

也就是說謝國公手上掌握著兩衛的兵權!

沈羲和沒有表現出不滿,祐寧帝還是比較滿意,把人打發了才用長輩的口吻訓斥她:「日後便是篤定知曉御賜金牌在何處,也不可如此衝動?可有想過若是搜不出來,你如何收場?」

「我定能搜出來。」沈羲和不服軟。

祐寧帝深嘆一口氣:「剛過易折。」

不剛硬一些,不讓陛下看到她的弱點,如何能夠對她放心呢?

正如步疏林的視若,沈羲和處處要強飛揚跋扈,不也是給祐寧帝塑造一個沈羲和?

「昭寧知曉了……」

祐寧帝訓斥沈羲和的時候,謝韞懷被送出了宮,給他安排的馬車裡,蕭華雍端坐著,銀輝凝聚的眼瞳華光深藏,深如淵海,沉沉盯著謝韞懷。

謝韞懷行了禮低眉順眼坐在一旁,挺拔如修竹。

「以身涉險,只為解她所急,若谷可真是情深義重。」蕭華雍的聲音清冽如滑過冰川的河流,浸涼入骨。

沈羲和不知道謝韞懷是以身做餌,才會在猜到是給巽王診治,入了謝府,否則他怎麼會被謝國公算計?

謝國公並不知巽王在組建私兵,只當他是詐死,他欠了巽王的救命之恩,今日是回報,故而他明知謝韞懷在為沈羲和治病,也不曾在意,自以為謝韞懷是最妥當之人。

等到謝韞懷治好了人,巽王離開,謝韞懷無憑無據亦不會往外道。

實在是巽王的毒棘手,謝國公用了齊氏留下之物做交換,卻根本沒有想到中間至關重要的一環。

所有的一切都在謝韞懷的預料之中,他不見了,沈羲和必然尋他,定能將謝國公府翻個頂朝天且全身而退。

這是沈羲和唯一能夠抓住巽王的機會,他想幫一幫她。

「太子殿下過譽,比不得太子殿下天山犯險,為雪蓮不辨五色。」謝韞懷不矜不伐。

「你既知這些,就當知曉,她日後會嫁與誰!」蕭華雍冷聲道。

謝韞懷眸色清亮,不疾不徐道:「殿下待她與我不同,我只願她安好歡樂,對她並無私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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