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若是來奚落我,大可不必。」於刺史臉色更臭。

沈羲和低頭理了理披帛和袖子,確定沒有一絲不妥之後才抬頭:「我是來尋於刺史解惑。」

於刺史冷冷盯著沈羲和,一言不發。

沈羲和面色平淡:「盜墓案涉及之人乃是發配挖礦苦力的逃兵,非我小瞧昭王殿下,昭王殿下身後並無軍中勢力,若有不動聲色放走如此多的發配逃兵,也不用此刻還韜光養晦。

如此推斷,盜墓案非昭王所主使,我便想知曉是何人逼得於刺史趟這趟渾水?」

於刺史一怔,旋即看向沈羲和的目光變了。

他方才是氣惱和暗恨,但不是如沈羲和所料是沒有氣度,不容許旁人算計自己。只是他打心裡沒有看得起沈羲和,氣恨自己竟然輕易被沈羲和這麼個黃毛丫頭給設套套住。

然而,沈羲和此刻這番話足以讓他震驚,她竟然三言兩語能夠分析透其中關節。

「郡主請回。」於刺史硬邦邦地吐出四個字。

意料之中的不配合,沈羲和又道:「於刺史,你可知對方陷害步世子不成,要如何來讓此案迅速了結?」

自然是再推一個替罪羊出來,至於這個替罪羊是誰,還用問麼?

步疏林被查明是慘遭暗害,那麼暗害她的人自然就不清白。

於刺史閉了眼:「郡主請回。」

「你身為刺史,應當比我更清楚盜墓案現下鬧得有多難以收場。」沈羲和接著道,「陛下現在只求速決,不會為你一人耽誤太多時日,一旦盜墓之罪落下,就不是你一人可以承擔。」

害得陛下都不得不下罪己詔,又引起了如此大的民怨,陛下判個誅九族都不為過。

這一次百姓實實在在的受害者,他們只會覺得誅九族是大快人心。

於刺史雙手握緊,他深吸一口氣,極其克制道:「郡主請回!」

沈羲和沒有想到誅滅九族,都不能讓他將幕後主使給供出來,這背後的人到底給了他怎樣的好處?讓他一力抗下,甚至不惜連累昭王。

「郡主,這於刺史為何如此嘴硬?」沈羲和出了牢房,珍珠也想不明白。

「唯有一個可能。」沈羲和淡聲道,「他是真的參與者,且在盜墓案中占據極其重要的地位,清查下去,他根本無法摘清,誅滅九族是不可避免。」

「便是如此,也不應當放過同謀。」珍珠覺著人性不可能讓於刺史眼睜睜看著自己九族被滅,而另一個人逍遙法外。

「誅滅九族是在劫難逃。」沈羲和似有若無,「若他還有個私生子在外,能夠保留一絲血脈,這個血脈的延續恰好在他的同謀手裡呢?」

珍珠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可能性,不過認真一想又覺得情理之中。

血脈延續是天大之事,既然無論如何都免不了要九族被誅,便只能選擇保全能保全的人。

「昭王妃已去世,昭王日後續娶,自然不會親近於家。」沈羲和已經完全摸清了於刺史的心思,「於刺史還只是已故昭王妃的伯父,就更隔了一層。」

「故而,於刺史早就背離了昭王另投他人。」珍珠明白了,然後又問,「若是如此,昭王殿下此次豈不是無妄之災……」

這麼大的事兒就殺一個刺史,未必能夠服眾,便是昭王殿下沒有嫌疑,只怕也有人會硬扯上去,陛下未必不會嚴懲昭王殿下,或許會賜死……

「會不會賜死,就看太子殿下的心思。」沈羲和衝著珍珠微微一笑。

京都之中,唐眷的八百里奏摺還沒有送到京都,蕭華雍就先一步知曉了這邊發生之事。

「老二真是個可憐蟲,於家都背棄他了,他竟不知。」蕭華雍憐憫一嘆。

「殿下,郡主還在河南府等著陛下派人去調查此事兒。」天圓道。

「派個乾淨利落之人,孤想呦呦了。」蕭華雍將書信遞給天圓,琢磨了片刻,露出一抹透著點不懷好意之味的笑容,「孤看老二最適合。」

天圓手一抖。

這……這也太陰損了。

讓昭王殿下親自去處理,不大義滅親吧,於刺史洗不幹凈;大義滅親吧,群臣看來昭王就是棄車保帥,且對曾經的妻族都能下如此狠手,日後誰敢將女郎嫁給昭王殿下?

「陛下未必會應允二殿下去。」天圓低聲道。

「孤想讓他去,陛下就得讓他去。」蕭華雍說著就低下頭拿起刻刀開始雕琢一支檀木簪子,簪子做成中空藏著一把短劍,是給沈羲和防身用。

沈雲安送個有機括的鐲子算什麼?

他也會送,而且他送的還親手雕琢!

「你去把小十二叫來,孤還不想讓老二知曉孤是他得罪不起之人,讓小十二去與他說道說道。」蕭華雍一遍認真雕刻著簪子尾端的平仲葉,一遍吩咐。

十二皇子蕭長庚前些日子已經搬出了東宮,蕭華雍未曾阻攔,權當是狩獵場蕭長庚表現不錯的獎賞,不過他人是搬了,陛下還未曾給他封爵。

蕭長庚是真的不想太子殿下惦記他,最好是將他這個人給忘了。

他自詡聰穎,想著陛下如今正值盛年,再過十來年他也羽翼豐滿,未必沒有一爭之力,可自從他遇上了太子殿下,他的雄心就和六哥一樣被抹滅了,他現在只想認認真真辦差,努力積攢功績,靠自己掙個親王爵位來便好。

然而太子殿下壓根不想放過他,太子殿下把他當做了擋在面前的一張面具,只因他這個皇子身份,諸多太子殿下不宜親自露面的事兒他來辦合情合理。

譬如眼前這一樁,親自去說服昭王請命去河南省大義滅親。

「二哥,這是於家的罪證,樁樁件件,清清楚楚,你將之呈給陛下,陛下自然能看清楚並非你主使,陛下會允你親去河南府。」蕭長庚將蕭華雍搜羅的證據遞給昭王蕭長旻。

蕭長旻似笑非笑地看著蕭長庚:「十二弟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蕭長庚面上掛著禮貌得體的笑容,內心卻是一片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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