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只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再多就討人嫌了,至於能不能聽進去,能不能放下心中的憤懣,就要看齊培自己。

他日後是行善還是行惡,端看他自己如何抉擇。

走出門口,迎面而來一陣寒風襲來,沈羲和頓住微微側首:「齊培,你阿兄是個怎樣的人?」

「我阿兄雖是商賈,卻為人仗義,生意往來,貴在以誠。每年也會給孤獨園、悲田坊捐贈財物,道觀佛寺凡行經必添香火錢。」在齊培心裡,哥哥是最光明磊落之人。

沈羲和在微白的天色間綻放淺淺的笑容:「你若心中不定時,不妨想一想你阿兄盼著你成為怎樣的人。」

說完,沈羲和邁出門檻,攜裹著寒風離開。

齊培的目光透過窗欞,追隨著她,看著寒梅飄舞,雪花紛揚間,她清雅絕俗的半邊臉柔和如春光,她的那句話深深刻入腦海之中。

阿兄盼著他成為怎樣之人?

他沉思的雙眸在雪色之中漸漸失神,他響起了阿兄昔年的諄諄教導。

「我們阿培啊,日後一定要剛強、正直、阿兄不求你大富大貴,不求你出人頭地,但求你活得無愧於心。」

眼眶一酸,晶瑩的淚水跌出,砸在手背上,讓齊培再一次抑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沈羲和遠遠聽到齊培不再壓抑的哭聲,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能痛痛快快哭一場才好。

離開安置齊培的院子,沈羲和就看到紅玉疾奔而來:「郡主,莫遠回來了。」

沈羲和疾步走到正堂,看到一身風霜,有些狼狽的莫遠:「阿爹可還好?」

「郡主,此次多虧殿下及時趕至……」莫遠並不是刻意為蕭華雍說好話,而是實事求是地將他所知所見盡數告訴沈羲和。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突厥竟然會不懼可能引起兩國交戰,潛入進來,冒著風雪埋伏好幾日,是不惜代價要刺殺王爺。

沈羲和聽完對蕭華雍很是感激:「太子呢?」

「太子的神駒比我們快許多,只怕今早或者昨晚就已回宮。」莫遠答。

「他可有受傷?」沈羲和又問。

「並無。」還和王爺在鎮上留宿了一宿,喝了酒呢。

沈羲和這才安心:「快去洗洗,帶著他們好生歇息,這一趟辛苦你們了。」

「屬下職責所在,郡主莫要如此說。」莫遠抱拳,「屬下告退。」

沈羲和轉頭問珍珠:「珍珠,你說我如何答謝太子殿下?」

珍珠雖然在養傷,卻不妨礙行動,故而每日還在伴在沈羲和身側,她思忖後道:「太子殿下救了王爺,王爺定然會答謝,郡主聊表心意便可。」

沈羲和想了想也覺得是,她備下太貴重之物,蕭華雍未必會收,想了想沈羲和道:「明兒去東宮看望看望太子殿下。」

她還是給蕭華雍做些吃食吧,不過天氣寒涼肯定不能在府上做好了再帶過去,只能到了東宮,親自給他做,東宮不缺食材,她帶一罐自己調製的醬料,挖了一壇沈雲安在時,一起釀製的菊花釀。

沈羲和正在琢磨著怎麼去東宮答謝蕭華雍,蕭華雍此刻在東宮,太醫令給蕭華雍診完脈只能沉沉嘆口氣:「殿下,您可不能再妄動內勁,要是被師兄知曉,微臣非得被罵個狗血淋頭。」

太醫令之所以成為蕭華雍的人,是因為他幼時還師從令狐拯的父親,他是被父親秘密送去,朝中無人得知,有了令狐拯這一層關係,太醫令也只能站在蕭華雍這一邊。

「孤無礙。」蕭華雍收回手腕,「你便對陛下說我已康復。」

「諾。」太醫令低頭應下。

等他退下之後,蕭華雍才對天圓道:「明兒呦呦定要來探望我,你記著告知她我險些傷了筋脈。」

天圓:……

「殿下,不是做好事不留名麼?」天圓不解,雪蓮之事不比這事重要?

「雪蓮之事要挑個適當時機,用對了,孤就能虜獲美人心。」蕭華雍掃了天圓一眼,「這會兒用了,除了讓她多感激孤些許,有何用處?」

他才不是要做無名英雄,他付出了就要求回報。求不得他不會埋怨悔恨,不代表他不求。

沈羲和縱使沒有七情六慾,他也要把她拉入凡塵,與他一道沉淪。

「可您說過……日後不欺騙郡主。」天圓必須把事情問清楚,他可不想日後郡主清算起來,無良的太子殿下就把他推出去頂罪,然後為了讓郡主消氣,又懲罰他!

頂罪也不是不成,做下屬的為主子背罪是尋常事兒,可他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孤何時欺騙呦呦了?」蕭華雍用質疑的目光打量天圓,「孤不是真岔了內勁?不是真的險些傷了筋脈?」

天圓想了想點頭:「是。」

斜了天圓一眼,蕭華雍道:「你是越來越蠢笨,孤看是安逸太久,不如你與地方換一換……」

「殿下!」不等蕭華雍說完,天圓撲通一聲跪下,「屬下離不得殿下啊……」

蕭華雍伸手揉了揉額頭,不耐煩道:「退下,孤已經好幾日沒有枕孤的愛枕。」

天圓片刻不敢耽誤,迅速退下,蕭華雍閉著眼睛往榻上一趟,熟悉的氣息,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享受起來。

轉身關門的天圓見此,都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就是個枕頭,待到郡主嫁入東宮,日後與郡主同床共枕後,太子殿下還離得開床榻麼?

沈羲和入宮見到蕭華雍之時,蕭華雍的面色比往日要少了些血色,眼中也有些許疲色:「殿下……可還好?」

莫遠雖說蕭華雍沒有受傷,可蕭華雍本身就中了毒,他又動了武,會不會毒發了?

「我……」

「郡主,殿下體內奇毒霸道,不可輕易動武,這次差點就傷了筋脈。」天圓搶先道,一臉的擔憂,「還請郡主多規勸規勸殿下,殿下最是聽郡主之言。」

「多嘴,退下。」蕭華雍輕聲斥責。

「諾。」天圓委委屈屈地退下去。

他是真委屈,絕不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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