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低眉順眼站在一旁,無論太后是何用意,賜婚也是她和蕭華雍的意思,能夠達到目的,沈羲和也沒有什麼不樂意。

「昭寧,七郎他……」祐寧帝還是詢問了一句,「你仍舊願意嫁入東宮?」

「陛下,昭寧之心不改,請陛下賜婚。」沈羲和行了大禮。

太后和祐寧帝都被她的乾脆果斷驚住,這世間哪有女子對丈夫體弱多病,甚至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毫不在意。

當真如此情深義重?

祐寧帝點了點頭:「好,朕今日便為你二人賜婚。」

有了祐寧帝賜婚,隨阿喜和珍珠不敢耽誤,靜等太子泡了半柱香時間的藥浴,隨阿喜和珍珠這才入內,給太子殿下施針。

開穴之後,才把湯藥灌到蕭華雍的下巴處,為了保證湯藥的熱度,浴桶是在灶頭上,宮內有特意壘出來的四方灶,平日裡是放著一個銅缸,裡面盛著水,是為了防止宮裡著了火,有及時滅火的水,現在將銅缸抬下來,把蕭華雍的浴桶抬上去,借著灶台燒。

隨阿喜隨時要控制湯藥的熱度,以免燙傷蕭華雍,又怕不夠熱達不到效果。

蕭華雍的臉都覆蓋了一層緋色,額頭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如雨下。

浸泡了半個時辰,蕭華雍才被抬了回來,人還沒有醒,太醫令給蕭華雍診脈,眼底划過一絲喜色,不過面對祐寧帝的時候,卻老成持重沒有絲毫情緒:「回稟陛下、太后,殿下體內的毒控制住了,臥床兩日便無礙。」

太后和祐寧帝都面露喜色,太后握著沈羲和的手:「你很好。」

「昭寧應盡之責,擔不起太后娘娘誇讚。」沈羲和謙遜回道。

蕭華雍的病情穩定下來,祐寧帝這才追根究底,天圓靈機一動:「陛下,殿下昨日追上元節作亂之人被襲,今兒郡主來探望殿下,言及昨夜所見,太子殿下才急火攻心。」

昨日發生了哪些惡劣的事情,祐寧帝已然知曉,蕭華雍既然一早就去追作亂的人,定是沒有看到,他初聞之時也是怒不可遏,祐寧帝沒有見到沈羲和有什麼心虛,顯然蕭華雍突然毒發與她無關,也就信了天圓之言。

再則天圓只效忠蕭華雍,若是沈羲和對蕭華雍不利,天圓絕不會偏袒。

祐寧帝與太后先離開東宮,沈羲和還是有點擔憂蕭華雍,不過隨阿喜說讓蕭華雍多睡上一日,有助於吸收藥性,克制毒素,對蕭華雍更好,沈羲和便多做了一刻鐘離開。

「他為何知曉我是嗅覺敏銳之後,反應如此劇烈?」沈羲和想不明白,明明他們見面的時候,他還一絲異樣也無,聊到她的嗅覺之後,他明顯是想到了什麼,才會導致他急火攻心。

她沒有往蕭華雍是掙扎與害怕失去、隱瞞的愧疚,在坦白與不坦白之間極盡情緒起伏上想,她只是在想是不是她嗅覺靈敏勾起了曾經對他而言難以釋懷,有極大影響的過往。

等沈羲和回到郡主府,賜婚的聖旨便到達,她設了香案,跪接中書令親自頒布的賜婚聖旨。

昊天有德,成人之合,今太子風猷昭茂,孝德重器,恰逢斯年,儲宮無主。西北王沈岳山長女沈氏門著勛庸,四德兼備……

沈羲和接過這一道聖旨,她的心裡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安然之感,從今日起她與蕭華雍便徹底綁在了一起,聖旨賜婚,又是東宮,便是蕭華雍婚前就薨逝,她也得嫁給他。

這世間哪個男人敢娶曾經賜婚給皇太子的女子?

「給郡主賀喜。」中書令薛衡恭賀。

沈羲和含笑表達謝意,問:「喬喬可歸?」

薛瑾喬前幾日去了外祖家,她已經好幾日未曾見到人。

「明日變歸,待她回來,少不得又要叨擾郡主。」薛衡笑道。

「薛公客氣,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何來叨擾?」沈羲和寒暄道。

薛衡還要回去復命,就沒有多留。

沈羲和將聖旨供奉起來,回到房間,從裝盒裡拿出了蕭華雍送給她的金簪,側首問:「殿下贈的藏劍簪呢?」

紅玉立刻將之找出來遞給沈羲和,沈羲和經過蕭華雍提及後,讓紅玉挑選出來,另尋一處放著,卻沒有看過,她拉開木盒,簪子很簡樸,烏黑的檀木,尾端是兩片平仲葉。

沈羲和握住頂端,輕輕一旋就鬆動,緩緩將劍拔出來,這隻簪子細長,裡面的劍刃也細長,但光亮無比,沈羲和指尖輕輕撫摸劍刃,想要試一試鋒芒。

她並沒有感覺到疼痛,也沒有用力,指尖只是觸碰上,一道血痕就裂開,鮮血低落。

「郡主!」珍珠慌忙上前給沈羲和檢查,發現只是細長的小口子,才鬆了口氣,「郡主,這世間有一種武器吹毛斷髮,削鐵如泥。」

沈羲和被珍珠抹了藥包好傷口,仍是把玩著手上的藏劍簪,她將之合上,轉身對著梳妝鏡,選了個極佳的位置插入發間,用手調試著,如何才能最快最穩抬手就將短劍拔出來。

好一會兒順手了,才攬鏡端詳,檀木簪在她的發間多了一絲深沉,若不細看和她的烏髮融為一體,絲毫不熱人矚目,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郡主,太子殿下贈的其他禮,可要過目?」紅玉問。

今時不同往日,太子殿下和郡主賜婚了,往日郡主過目了禮單,是對每個人所贈之物做到心中有數,可現下是否應該上點心,將太子殿下相贈之物看一看,莫要日後言及接不上話。

沈羲和點了頭:「都取來吧。」

蕭華雍送了很多禮,每一份可謂都用心至極,沈羲和一一過目之後,路過那一雙嵌金壽字紋的沉香木手鐲是頓住了,濃郁的多伽羅氣息襲來,這手鐲是多伽羅木雕琢而出。

沈羲和面色沉凝,伸手將之拿出來,低頭輕嗅,越嗅面色越平淡。

她握著兩個鐲子矗立在桌前,面無表情望著窗台上,初春冷風中抖動的平仲葉盆景,眼神清冷。

忽而她淡淡一笑,將鐲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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