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貴妃膝下兩子一女,皆非等閒之人,要與她為敵,需得斟酌。」沈羲和不得不提醒一句。

「好心沒好報。」堯西公主努了努嘴。

沈羲和微微一笑「便是念你好心,才提醒你一句。」

「你信我之言,榮貴妃定是個面慈心苦之人,除非你不要宮權,否則你與她定會勢不兩立。」堯西公主堅持己見。

「無妨,她若不甘,只管來奪便是。」沈羲和不甚在意。

堯西公主看著她,她穿了一襲素銀色的襖裙,身段纖細,身姿挺拔,坐在那裡背脊仿佛撐了一把尺,端正卻又不顯得刻意,她一舉一動都挑不出半點儀態不妥,將京都貴女那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展露得淋漓盡致,她對人對事也從容鎮定,仿若無論多麼洶湧的波譎雲詭,她都能雲淡風輕般化解。

「有閒心為我憂慮,不如多管好你自個兒,陛下可是一等一聰明之人。」沈羲和觸及堯西公主投來不識好的目光,轉而提醒。

「你大可放心,陛下已然對我有所暗示,我正在領會聖意之後的逃避。」堯西公主自信滿滿,「這叫欲拒還迎。」

她經過沈羲和點撥之後,就尋了個機會,她自然不能貿然去打探帝王的行蹤,可蕭華雍給她提供了一份,知曉陛下每月總會有幾日去藏書閣讀書,宮裡的藏書閣,只要能入宮,都能入內,她守了好幾日,每日都在看一部書,而這部書對於那位王后而言至關重要。

因為這部書,她見到了祐寧帝,在祐寧帝詢問緣由是,她便半真半假提到了王后,她一個吐蕃人自然不知帝王之心在何處,順理成章就聊到了王后。

此刻挺感恩阿娘為了討好王后,將她放在王后膝下撫養,關於與往後的點點滴滴,她能夠如數家珍,她本身就敬佩王后,在祐寧帝的面前,又將對王后七分的敬佩衍生出三分孺慕。

他們共同愛著同一個人,陛下太渴望知曉關於王后在吐蕃的點點滴滴。

但在接觸的過程中,堯西公主仍是嘆服著陛下的毅力,他明明那般渴望,卻從不放縱,也沒有每日都召見她,召見她也不是回回套著王后的話,應當是不想她察覺帝王的心思。

有時候她尚未反應過來,就被陛下套了話,許久才能反應過來。

若非她一早就知道陛下心系王后,就目前陛下的言行舉止,只怕要讓她誤會,陛下是看上了她,才會想方設法了解她在吐蕃的生活過往。

帝王想要得到一個女人的心,實在是太容易,幸而她時刻保持警醒。

想到此處,她不得不更欽佩眼前這個女人,若非沈羲和早早告訴她陛下有攻打吐蕃之心,若非沈羲和讓她早早知曉帝王心裡一直有個人,她早就陷入了陛下的溫柔鄉。

他是個手握天下的男人,他在用體貼入微,像個尋常男子般的法子一點點讓她感受到呵護與憐惜,致命的溫柔。

沈羲和微微一笑,這時候珍珠打了個手勢,她道「走吧,有人來了。」

堯西公主便站起身走了。

賞梅宴後,沈羲和開始陪著短命貓冬,東宮都不愛去,他們的婚期日近,蕭華雍十分繁忙,就在這個時候沈岳山整裝好了沈羲和的嫁妝,帶著薛衡與薛瑾喬起身趕來京都。

「阿爹,一定要把兒給妹妹備下的賀禮親自交給呦呦。」沈雲安將人送到了西北的邊緣,不得不折回,才再三叮囑。

「回吧。」沈岳山不耐煩揮了揮手。

沈雲安戴著滾著狸毛的氈帽,風雪中鼻頭通紅,眯著眼睛又驅馬來到馬車旁,敲了敲車窗,車窗被撐開一條小縫,裹得嚴嚴實實的薛瑾喬透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頂和兩隻眼睛「嗯?」

這一年的相處,他們彼此已經心生情愫,沈雲安看薛瑾喬的目光也極其溫柔「要好生照看自己,莫要欺負旁人,也不可被旁人欺負,呦呦去了東宮,你也可時常去宮中看她……」

「你好煩。」

沈雲安……

啪的一聲,薛瑾喬把窗戶關上,只聽隔著木製的馬車,傳來薛瑾喬催促的聲音「快走快走,我想阿姐了!」

薛瑾喬哪怕是和沈雲安訂了親,也改不了口喊沈羲和阿姐,被沈雲安糾正了幾次,她煩了,就說日後各喊各的,她就要喚沈羲和阿姐,一輩子不變。

她不想被沈羲和喚阿嫂,總覺著這樣她就不能黏著沈羲和了,把她逼狠了,她便抱怨沈雲安「你為何要早出生,你為何不能是阿姐的阿弟呢?」

沈雲安……

被她噎得半晌回不上一句話,沈雲安許久才找回聲音「若我是阿弟,呦呦幼時多可憐?沒有阿娘,還要照顧幼弟。」

薛瑾喬聽了覺著甚是有理「嗯,你還是做阿兄吧,日後我也喚你阿兄。」

沈雲安……

「我們有了婚約,日後是要做夫妻,你……」

「不過一個稱呼,你計較這些作甚?喚你阿兄明明是我被占便宜,你還不樂意。」

沈雲安無言以對。

馬兒揚起飛雪,浩浩蕩蕩一行人轉瞬間消失在他的視野中,眼前只有茫茫大雪簌簌飄落。

才想到前幾日薛衡對薛瑾喬說他們要離開了,薛瑾喬還抱著他的腰哭得好大聲,說會想他,說捨不得他,只是阿翁年紀大了,不能沒她陪伴。

他當時感動得一塌塗地,正要抱著她好生安慰,結果薛衡說他們是回京都。

他人還沒有抱著就被她一把推開,她迅速往屋子裡跑去,立時收拾行李,眼角掛著的淚珠都被她嫌礙事一把抹乾「回京都,回京都,可以見到呦呦,我最想呦呦了。」

沈雲安……

以前自己疼妹妹,只怕尋個女郎委屈了對方,好不容易尋到一個疼愛妹妹的女郎,結果她真的這般在意妹妹,他心裡酸酸甜甜五味雜陳,又是心酸又是甜蜜,這等心情,實是不知如何形容。

好幾次他差點忍不住問「你是否因我是呦呦阿兄才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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