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5月的時候,一條船靠上了蘇華德港的碼頭。如今阿拉斯加的淘金熱已經過去了,雖然有新的礦產,比如油田被陸續發現,但是一來因為交通運輸方面的不便,導致的開發費用昂貴,二來也因為本土,主要是新墨西哥灣一帶的石油產量也足以滿足市場需要,所以阿拉斯加的石油自然就沒有大規模的開發的必要了。所以當黃金被開採殆盡之後,阿拉斯基就又一次回到了過去的沉寂和蠻荒。

在黃金被開採殆盡之後,原本遍布河流沿線的淘金人小屋都被拋棄了。甚至就連當初戒備森嚴的金礦也被廢棄了。原本的道路很快長滿了荒草,高高的崗樓也已經坍塌,工人們居住的房屋的屋頂因為沒有人清理積雪了,也早就被冬天的積雪壓垮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四面牆壁,就連礦區連綿的圍牆也倒掉了很多。br小說 />

不過因為冷凍技術的進步,阿拉斯加的港口到還保留著,不過如今也只有漁船和捕鯨船會在這裡停留了。蘇華德港靠近阿留申群,那裡每到夏季就會有很多的鯨魚聚集,藍鯨、座頭鯨、小鬚鯨、抹香鯨。麥克唐納在港口處建了一個初級加工廠,專門負責對鯨類、海豹、以及其他海產品的加工。這幾乎就是阿拉斯基殘留的最後的一點文明的痕跡了。

美國政府對這塊蠻荒之地一點管理的興趣都沒有,當初買下這塊土地的錢是麥克唐納借給他們的,然後政府又通過將其中的一些土地出售給麥克唐納,將這筆錢中的大部分都收了回來,接著靠著淘金熱的時候堵著港口收稅,又賺了不少。不過幾年前,最後的政府機構稅務局也從阿拉斯基撤離了,如今沒有黃金了,光靠收水產品的稅,賺的太少,還不如等這些水產品運回到本土之後再來收稅,這樣收稅的成本更低。於是,阿拉斯加雖然還在美國的版圖中,但卻已經沒有任何的政府機構的存在,成了一片徹底的法外之地了。

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一條貨船到達這裡,運走海產品,也運來漁船和捕鯨船需要的各種物品。然而這條船靠岸後,一些正好在港口的水手卻發現,這條船上居然帶來了不少的乘客。

船隻帶人到阿拉斯加來也是常有的事情,水產品工廠里的工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輪換的,港口工作人員也是一樣。所以,他們也沒太在乎。這次下來的人還是略微有些不同的,因為他們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東方人。

「那些傢伙越來越小氣了,居然只肯僱傭東方人了。」一個水手遠遠地望著下船的那些人,搖著頭說,「這些傢伙工資倒是便宜,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力氣和技術,別把我們辛辛苦苦撈上來的東西都糟蹋了……咦,哈比,你看居然還有女人呀,是日本人吧?他們總算是願意干點正經事情了,這真是太好了!」

被當成日本女人的秋瑾剛剛走下了跳板,她可不知道,已經有一些水手把她當成了從事某些無煙工業的日本女人。在那個時代里,因為日本更早走上工業之路,所以在西方人眼中,日本人才是黃種人的代表,當他們看到一個黃種人的時候,第一反應總是會認為人家是日本人。而日本女人,在世界上就更為出名了,因為日本工業化的相當一部分資金,就是靠著日本女人掙回來的。那個時候,日本幾乎是講出口婦女風俗產業作為國策在推行。所以在整個世界,幾乎你都能看到從事無煙工業的日本女人,以至於世界人民一提到日本女人,腦袋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那種男人們喜聞樂見的行業的從業人員。

秋瑾今年剛滿30歲,半年前,她和陶成章從興中會的人那裡了解到,在馬尼拉,有一位願意支持革命的叫做陳光的前輩,從他那裡能夠用相對便宜的價格買到各種武器。於是兩個人立刻就找過去搭上了陳光的路子。

一個多月前,陳光告訴他們,他們經過研究,認為革命黨歷次起義之所以都失敗得一塌糊塗,原因在於革命黨很不專業,缺乏訓練,所以,他有意組織一個學習班,讓有志於革命的革命志士們都能夠事先有更好的專業能力。

「你們知道,我跟著美國第一大亨史高治・麥克唐納先生干過,當過他的保鏢。史高治先生對於各國的民族解放一向是非常支持的。古巴能從西班牙人的統治下得到解放,麥克唐納先生的支持就起到過非常關鍵的作用。事實上我的組織一個學習班的想法,就來自那個時候麥克唐納先生對古巴革命的支持。那時候麥克唐納先生在黑水組織了一個類似的學習班,為古巴革命培養了一大批的優秀的政治軍事人才。如今古巴政府和軍隊中的重要人物基本上都有黑水學習班的背.景。

所以我就向麥克唐納先生提起能不能也給中國的革命者辦一個學習班。麥克唐納先生對此倒也很感興趣,只不過,他顧慮頗多。你們也許知道,麥克唐納財團在中國也有些買賣,他自然不願意直接得罪了滿清政府。而且,美國在亞洲的力量也還無法和英法相比,他也擔心,就像在古巴那樣直接幫助我國的革命者,恐怕會引起英法的擔心,反而不好。所以,顧慮很多。不過最後,他告訴我,黑水在阿拉斯加有一個培訓基地,那個地方非常不起眼,只是條件格外的艱苦,如果你們不怕吃苦,那倒是可以派人到那裡去學習。只是此事必須保密,不要大肆宣揚。」

吃苦什麼的,無論是陶成章還是秋瑾倒都是不怕的,陶成章當年為了革命,親身奔走四方,可是吃過不少的苦的。至於秋瑾,當年為了革命,拋夫棄子,獨自乘船東渡日本,由於沒錢,只能呆在最下等的通鋪船艙中,四周多是流氓浪子,秋瑾手持一日本刀獨立一隅,數日數夜,目不交睫,乃得以自保。投身革命之後,有有種種流言蜚語,種種歧視,而秋瑾能堅持不懈,吃的苦頭也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所以在他們兩人看來,既然投身革命,自然是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吃苦?

「陳前輩,我們光復會的同志,為了革命……」陶成章說道

「你可是要說,為了革命,死都不怕,那裡有怕苦的道理?」陳光微笑著接過了他的話頭。「陶先生,你也知道,我過去在太平軍中干過。要說在太平軍里,不怕死的好漢,我不知道見過多少,但說老實話,不怕苦的,卻還真心沒見過幾個。比如說吧,你說我們太平天國,無論是天王,還是東王殿下,忠王殿下,哪一個是怕死的人?可是,無論是東王還是忠王,都喜歡講排場,生活都很是奢侈。我這些年回想起昔日太平軍的事情,就想,大業未成,就講起排場,享樂起來,怕是我們太平軍最後一敗塗地的緣由之一。比如天王、東王等人,其實都有怕苦的毛病呀。所以說,不怕苦實在是比不怕死要難得多。而且,要說天王東王,當年準備起事的那些年裡也還是吃了不少的苦的,老實說,我和革命黨人也打過不少交道,他們中,就不怕苦來說,比得上東王他們的,就我看來,是一個都沒有。東王尚且不能有始有終,其他人……一時的不怕苦已經不容易,堅持不懈的不怕苦卻是真心不容易。我就斷斷做不到。」

說到這裡,陳光長長的嘆了口氣。

「前輩說的有道理,不怕苦卻是是比不怕死更難。」秋瑾點點頭說。她和陶成章都知道,陳光所說的革命黨人中沒有一個能吃苦的是什麼意思。陳光此前更多的是和孫先生的興中會打交道。興中會中的那些人,要說不怕死的確實是有不少,但是要說不怕苦……總之,陶成章一直是非常看不慣那幫子有事沒事就喜歡逛妓院,弄得不好還惹上一身梅.毒的革命志士的。只是孫先生自己在這方面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一樣身邊總是少不了女人,尤其是特別喜歡那些沒長大的小女孩,還喜歡以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來自我標榜。有這樣一位帶頭大哥,下面的風氣,自然可想而知。秋瑾甚至想,陳光前輩找到光復會,怕也有對興中會人的作風失望的原因。

「另外,保密一事非常重要。不客氣的說,我見很多革命黨,江湖幫派的味道很重,太講人情,太講面子,全無紀律。因而幾乎保不住任何秘密。興中會這幾年來也發動過好幾次起義,但幾乎就沒有不走漏風聲的。偏偏還死也改不了,還說什麼這叫相信同志!」果然陳光後面的話裡面,對興中會,就頗有怨言了。

「前輩放心,」陶成章開口了,「這次陶某帶來的同志,一定能吃苦,也一定能守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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