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為民扔下了韓壯壯去開門,門口站著的居然是兩位女同志。
「你們怎麼來了?不是晚上都有聚會嗎?」
「有聚會就不能來你這個大作家家裡坐坐嗎?」
金瑩拉著黃安儀進了四合院,她四下打量了半天,說道:「可以嘛,林為民同志,現在居然住上了這麼好的房子。」
「我這算什麼好房子,就是個普通的小院。」
林為民又問道:「你們的聚會完事了?」
「嗯,完事了。」金瑩說道。
從進門起就一直沒說話的黃安儀眼神卻沒閒著,一直在打量著林為民的小院。
「我和安儀明天就要走了,昨天伱不是說你在燕京都置辦上了房產嗎?我想著我們這些老同學還沒來過呢,就特意過來認認門。」
金瑩的解釋有些刻意,林為民並未多想,將兩人讓進屋內,這時正在客臥的韓壯壯也跟了過來。
「這個是我外甥,韓壯壯。」林為民給雙方介紹道。
韓壯壯湊了過來,低聲問道:「老舅,這又什麼情況?」
「掛你的獎狀去!」
攆走了韓壯壯,林為民給黃安儀、金瑩兩人倒茶。
「林為民,我看你小院也置辦上了,工作也這麼穩定,沒打算找個女朋友嗎?」金瑩突然問道。
林為民愣了一下,這小妞在文研所的時候沒這麼八卦啊?
「怎麼關心起我的事來了?」
金瑩故作輕鬆,道:「就是問問嘛。你看,我們班裡大概就我們這幾個小年輕沒有結婚了,安儀跟你一樣,現在也是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誒,你這個話容易讓人誤會,我是沒有女朋友。」
金瑩給了林為民一個白眼,「一點正行都沒有。」
「你說的倒是對,咱們班裡現在就我們幾個光棍兒了,連曲小偉這種人都快結婚了。」
「什麼叫『這種人』?人家比你強多了好不好,能跟筆友走向婚姻,多浪漫啊!」
這不就是八十年代版的「網友奔現」嗎?有什麼浪漫的?
再說了,就曲小偉之前那個舔狗的狀態,林為民覺得這更像是「女主播跟榜一大哥奔現」。
金瑩見林為民沒有接話,繼續道:「『光棍兒』太難聽了好不好?我跟安儀現在是單身女青年,你才是光棍兒。再說了,安儀人家也不是不找,只是要求比較高而已。你不知道,安儀在滬上很多人追的,裡面有一個特別優秀的,還是樂團的指揮呢。人家為了安儀,特地從外地調到了滬上,追安儀追的可緊了。」
「以安儀這麼好的條件,被人追是很正常的,小伙子很有眼光。」
金瑩說了半天,聽到林為民的這句話不禁有些氣餒。
這人是榆木腦袋嗎?
她不禁氣道:「可不是嘛!這年頭,眼光這麼好的小伙子可不多見。不像有些人啊,年紀輕輕就瞎了!」
黃安儀趕緊拉了金瑩一下,她臉上帶著幾分失望,道:「為民,我看你還挺忙的,我跟金瑩就不打擾你了。」
林為民笑道:「我倒沒什麼事。可惜你們倆都是女同志,要不然今晚留在我們家住也挺好的。」
金瑩聽到這話再次氣的翻了個白眼,黃安儀禮貌的笑了笑。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黃安儀拉著金瑩起身說道。
林為民將兩人送出院子,外面漆黑一片,他又去騎上了摩托車,「天太晚了,我送送你們吧。」
金瑩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低聲嘟囔道:「總算辦了件人事。」
就像來時在火車站那樣,黃安儀和金瑩坐在林為民的后座,擠在一起。
黃安儀這次不需要林為民提醒,將雙手環住了他的腰。
「你們倆坐穩了。」
林為民發動摩托車,車燈照亮了黑暗狹窄的胡同,他騎著摩托車拐上大街,按著記憶中招待所的方向騎過去。
初春,燕京夜裡的風很涼,林為民臨時起意送兩個女生,穿的並不多,感覺有點冷。
他身後的黃安儀可能也是這樣,抱的他有點兒緊。
過了二十多分鐘,林為民終於將兩人送到了地方。
黃安儀和金瑩下車,林為民騎在車上朝兩人揮手,臉上帶著笑容。
「安儀、金瑩,下回有機會再見了!」
兩人似乎意興闌珊,黃安儀從下車連頭都沒抬,只有金瑩敷衍的朝他揮了揮手。
望著兩人走進招待所,林為民才發動摩托車返程。
來回花了一個鐘頭時間,林為民回到家裡的時候抱著胳膊,有點發冷。
韓壯壯跑過來八卦的問道:「老舅,剛才那倆女同志哪個是我老舅媽啊?」
「什麼老舅媽,都是普通的阿姨。」
「兩個都是啊?」
「滾!」
見林為民表情陰鬱,韓壯壯意識到老舅現在的心情是真不好,準備消失。
「誒,老舅,你後背怎麼濕了?」
林為民不耐煩的揮手道:「外面下雨了!」
「下雨?」
韓壯壯跑到屋外看了看,這天氣下什麼雨啊?
他正想說話,卻見林為民已經躺在床上,便識趣的沒有再進屋去騷擾林為民。
翌日。
摩托車停到國文社院內的自行車棚,迎面撞見的同事都在對林為民說著恭喜。
林為民應付著大家走進了後樓,進到辦公室每一個同事仍朝他道著恭喜,他撐著表情回應著大家的好意,然後坐到了位置上,連茶都沒沏就開始審稿。
柳蔭和姚淑芝嘀咕道:「什麼情況啊?這小子轉性了?」
「不知道。昨天剛拿了獎,我剛才還想讓他請客呢,看那個表情,話都沒敢說出來。」
柳蔭突然八卦道:「誒,你說是不是失戀了?」
「他戀都沒戀,哪來的失戀?」
「倒也是。」
柳蔭和姚淑芝瞧著林為民的狀態,怎麼也想不通他究竟是怎麼了。
林為民的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下午,他拿著一份稿子找到了覃朝陽。
「主編,這份稿子你看看,能不能定下來直接發表?」
覃朝陽接過稿子,對他說了一聲「坐」,然後看起了稿子。
就在覃朝陽看稿子的功夫,他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覃朝陽看稿子看的入神,說了一句:「為民,你幫我接一下。」
林為民起身接過電話。
「你好,我找林為民。」電話里傳來清麗軟糯的女聲。
林為民猶豫了兩秒,「安儀?」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似乎沒有想到會是林為民接的電話。
隔了十幾秒鐘,黃安儀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你工作忙嗎?說話方便嗎?」
「方便。」
又是沉默。
「我是下午的火車。」
「我今天有工作,就不去送你了。」
「嗯。」
黃安儀又隔了一會兒,刻意用歡快的語氣問道:「這次走了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再見面了,也許是來喝你喜酒的時候。」
林為民輕笑著說道:「那你可有得等了。」
「我不怕等!」黃安儀下意識的跟了一句。
電話兩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很長時間之後,電話那頭再次響起黃安儀的聲音,「林為民,不說了,火車要開了。」
「好,再見,一路保重。」
「再見!」
放下電話,林為民的表情惆悵。
我這樣註定是渣男的男人,你這樣是何苦呢?
他再次抬頭,望見了覃朝陽那雙饒有興致的眼神。
林為民下意識的心虛了一下,笑著問道:「主編,看完稿子了?」
「看完了。」覃朝陽將稿子放到辦公桌上。
「怎麼樣?」
覃朝陽道:「質量非常好,難得一見。我看作者寫的是石鐵生,你這個朋友沒白交啊!」
「領導,瞧您這話說的,好像我交朋友就是為了組稿一樣。」
覃朝陽深深的看了林為民一眼,讓他心神不寧。
「領導,要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去吧。」
林為民回到辦公室,坐在桌前,眼神望向窗外有些出神。
他的耳邊再次響起黃安儀的聲音。
林為民鬱悶的搖搖頭。
女人果然是男人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整理了心情,林為民的精力再次回歸工作。
燕京至保定的火車上,金瑩腦海中仍回想著昨天的經歷,真是越想越氣。
頒獎大會結束之後,她跟黃安儀閒聊說起了婚戀的話題,黃安儀顧左右而言他,金瑩在文研所學習時就知道她心儀林為民,沒想到她現在居然還沒對林為民死心。
金瑩就想著趁這個機會給兩人撮合撮合,她特意推了晚上的聚會,連黃安儀那份也給推了,拉著她找到了林為民家。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林為民居然不解風情到如此地步,簡直比在文研所時還要變本加厲。
她憤怒的質問著剛在火車上認識的中年女性,「大姐,你說說這個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大姐聽完金瑩的敘述,表情平靜,「小姑娘,也不能這麼說。我看那個小伙子蠻好的,如果真像你所說的,人家肯定早就知道那個小姑娘的心思了嘛。你們都做到這個樣子了,他還沒有表態,就證明人家根本就沒有那個心思,還給你們留足了面子啊!」
金瑩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表情詫異。
她蹙起了眉頭,「這麼說,他還是個好人了?」
「當然了,小伙子蠻好的嘞!」
金瑩嘟囔道:「就他?怎麼看也不像個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