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梅麗爾一次精彩的冒險,卻也同樣對西維是一種艱難的考驗。

聯邦有一種職業,被稱作造夢師,能夠幫客戶營造夢境,調養精神。

而西維在梅麗爾心湖所做的一切,則比造夢師還要更進一步,這裡是梅麗爾的主場,而且在這個過程中,梅麗爾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的。

《海燕》是流傳千古的名篇,是西維前世從小就最喜歡的詩歌,因此當他幫助梅麗爾營造一種充滿挑戰的環境時,第一反應就選擇了《海燕》所描述的暴風雨。

他成功的做到了,完美的幫助梅麗爾進入了這個境界,至於收穫,還要等梅麗爾從冥想中清醒過來後才能知道。

西維的意識緩緩從梅麗爾的心湖中退出,他剛剛睜開雙眼,就看到了正一臉玩味的看著面前兩人的夏洛特。

「回來多久了?」西維很隨意的將雙手從梅麗爾的肩上放下,轉過來看向這個蜷縮在寬大的魔法袍中的疲憊女青年。

窗外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夜色昏暗,微風輕輕,非常寧靜。

隨手捋了捋有些散亂的秀髮,夏洛特整個人漸漸滑落在地上,悵然的望著前方,視線並沒有任何焦距。過了良久,她嘆了口氣:「在你眼裡,我是不是一個很不擇手段很勢利的女人?」

西維敏銳的察覺到,這一刻的夏洛特仿佛除去了往日那封閉而又嚴密的外殼,露出了內在真實而又鮮活的自己。

西維將梅麗爾緩緩放倒在躺椅上,用毛毯將她嬌小的身軀裹起來,這才走到夏洛特的面前,在一個很近的距離,認真的看著她的雙眼。

她的眼中,有懊悔,有難過,有堅持,有驕傲,最多的,卻是無盡的黑暗與悲哀。

「我的媽媽是光輝之主教會的修女,本該為光輝之主奉獻一生,可是她懷孕了,沒有人知道我的父親是誰……」

「媽媽找了一個最清靜的差事,尋了最偏僻的地方生下我,可是我的啼哭聲卻還是讓這一切秘密都暴露了!」

「媽媽被送上了絞刑架,而我則成了一個流浪兒,媽媽生前的好友特蕾薩嬤嬤偷偷撫養我,但還是在我五歲時老去了……」

「我被一個賊頭控制,他控制著都靈城中所有的流浪兒,用來偷竊、傳遞消息,我跟老鼠搶過一塊黑麵包,跟三個男孩打架搶一把煮熟的豆子……」

夏洛特開始講述她那悲慘的童年,整個人都收縮著,抽搐著,仿佛又陷入了那黑暗而又糟糕的世界裡。

她解開了自己的魔法袍,露出了裡面緊身的衣物和青春曼妙的身體。

然而吸引到西維目光的卻是她渾身上下十幾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這些疤痕都已經很陳舊,然而卻伴隨著夏洛特的一生,與她共同成長。

夏洛特在西維進階高階學徒晚會上閒聊時,告訴他是六歲來到高塔,沒有了家鄉的記憶。

然而很顯然,這段童年記憶並不是被遺忘,而是被封閉在了她內心最隱蔽最幽暗的角落,只有在午夜夢回孤獨一人時,挖出來,品味它。

「當那個販賣兒童的傢伙出現在我面前時,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他是幹什麼的。」夏洛特神經質的笑了笑,然而這個笑容卻是如此的天真無邪,仿佛光輝之主的天堂一般純潔:「我當時,就這樣,趕緊對他笑了笑,那個傻小子果然呆了,居然把我這麼一個明顯沒什麼價值的廢物帶走了。」

「就這樣來到了高塔,這裡簡直是一個天堂,每天可以安心的睡覺,每天都有三頓飯,隔三差五還有肉……更重要的是,沒有人知道我的媽媽是一個與人私通的修女,沒有人知道我沒有爸爸,沒有人!」

即使夏洛特如此的堅持,然而隨著她鼻翼的抽搐,清澈的淚水如同奔涌的清泉一般止不住的滿溢了眼眶,然後如穿成串的珍珠般從蒼白的臉頰上滑落。

「從五歲特蕾薩嬤嬤死去開始,我就沒有真正的哭過了!」夏洛特在真正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她的聲音充滿顫抖,仿佛正在崎嶇山路上飛速奔馳的野馬。

西維嘆了口氣,在這個時刻他是如此的懷念零。

如果零還在,她能幫助他從龐大的文庫中找出最感人肺腑的話語,去溫暖女孩那孤寂的心靈,去引導她走出這黑暗的絕境。

然而現在零還在沉睡中,在這裡的只有一個孤寂航行在漫漫星海中的西維。

「給你這個!」西維並肩和夏洛特坐在一起。

「這是什麼?」夏洛特停止了哭泣,看著西維遞過來的一塊翠綠色有彈性的小球。

「可以吃的!」西維簡單的回應道。

夏洛特毫不猶豫的將翠綠小球送入嘴裡,然而那古怪的味道卻讓她整張臉都變成了古怪的臉。

又苦又酸,苦到極致,酸到痛心。

然而夏洛特並沒有將這顆翠綠小球吐出來,她倔強的咀嚼著,咬碎它,然後強行屏蔽自己的味覺,將它吞咽下去。

過了許久,西維才輕聲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像,在飛!我的整個精神都活躍起來,對空氣中魔法元素的感應也清晰了許多!」夏洛特有些驚訝的發現到,她緊緊抓住西維的衣袖:「我剛才吃的究竟是什麼?」

「可以提神的小玩意!」西維微笑著,這本來是他為了晚上冥想工作準備的,但是剛才進行的很順利,就沒有用到。

「奧能親和藥劑好像就是這種效果!」夏洛特抓著西維的手很用力。

「如果吃上一百顆,或許抵得上一瓶奧能親和藥劑!但是我也沒材料了!」西維輕輕握住她的手,給她溫暖和力量:「夏洛特,人生就是這樣,苦難是一種財富,先苦後甜,你會幸福的!」

夏洛特聽到西維的話,整個人沉默了。

她的呼吸變得很急促,仿佛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並沒有開口。

漸漸的,她的呼吸越來越平緩,仿佛已經徹底融入了這寂靜的雨夜。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西維側過頭來,看到是睡在自己肩上的一個清秀的面容,如此的恬靜安逸,仿佛嬰兒睡在搖籃中一般。

西維深吸了一口氣,高塔上的每一個學徒,都在他們的童年離開了家庭和父母,每個孩子背後都有著最深的痛。

很抱歉,現在的我面前還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需要跨越。

當我真正能夠砸碎身上的枷鎖,掙脫這片牢籠時,我會給你們一個未來,光明而又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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