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在覃小津陪同下,滿含期待去找方丈,卻是興致缺缺而歸。

關於常蘇的身世,方丈並不能知道更多,撿到常蘇的時候他還是個嬰兒,養在少林卻沒讓他剃度,源於常蘇百日抓周之時。

別的小孩百日抓周,是從出生日起算到百日,舉行一個儀式;常蘇則是來到少林之日起到百日,寺院裡的僧人們因為對他的疼愛給他辦了個百日,百日宴上,常蘇沒抓木魚、佛經等等佛門聖物,偏偏抓了一根紅繩。

「這孩子紅塵中俗緣未了,就做個俗家弟子好了。」方丈一念起做了決定。

從少林出來,覃小津撐著傘攙扶著向清,向清步履沉重,肚子裡那個小生命時不時踢騰幾下,她心頭悵惘,難道她就是常蘇紅塵里那段未了的俗緣嗎?

如果當年常蘇抓到的是一把木魚,現在他會是這少林里千百僧眾之一,過著粗茶淡飯但簡單快樂的日子——

從少林回來,時令已是深秋。

覃浪和覃浪花都已經開學了,金靜和金勝英也搬離了藍花塢另外租房,日子又開始按部就班,只是覃小津失去了往昔的笑容。

白荷伏案寫作的時候,覃小津也在策划著古箏小鎮的項目,若在從前,這樣的大事他一定是和向清一起完成的,甚至向清會幫他做去大部分的工作,他只要負責最閃光也最純粹的部分就可以。

現在,常蘇死了,向清即將臨盆,這樣的處境覃小津怎麼好意思再去打擾?

古箏小鎮的創意,之前覃山海和覃湖原本就有諸多構想,如今覃小津接過棒子,覃山海和覃湖自然會把原本的構想全權貢獻出來,而覃小津不可能全盤接收他們的,他有更多自己的想法,但也會選取父親和姑姑構想里的精髓——

藍花塢的氛圍一度冷凝,這倒也激發了兩人的創作靈感,白荷筆耕不輟,文思如泉,覃小津呢,悲傷里也創作出了數首箏曲。

覃浪和覃浪花上學去,藍花塢只有兩個大人的時候,覃小津會將自己的箏曲試奏給白荷聽,白荷作為一名普通的聽眾,也驚嘆於覃小津箏曲的悅耳動聽,感嘆於覃小津的創作才華。

「再作出幾首來,是不是可以出一張專輯了?」白荷問。

覃小津點點頭,「是有這樣的打算,不過要等向清生了孩子做完月子後再從長計議。除了出專輯,還有古箏小鎮的項目,也要等著向清來幫我。」

覃小津真切體會到,向清是他的左膀右臂,離了向清他的事業找不到方向,難以想像海外那十年,如果沒有向清,他的發展會如何,一定是一塌糊塗的。

提到向清,覃小津起身,對白荷說道:「我們一起去看看向清吧。」

白荷點點頭。

兩人驅車離開藍花塢,途經母嬰超市,買了許多嬰兒的衣物、用品,這才往向家去。

向家,向前和高金嫻對向清說已經預定了月子會所,向清拿出一張卡來,淡淡的語氣:「用這卡里的錢去結月子會所的帳,還有我生孩子、坐月子的一切費用都從這張卡里扣錢。」

「向清,你的零花錢留著自己花,爸媽就你一個寶貝,你生孩子這麼大的事當然是爸媽出錢。」高金嫻只以為向清是要強,這個女兒打小就有主見,後來又在國外闖蕩十年,滿腦子都是獨立自主的思想。

向清卻說道:「常蘇說過,他要努力賺錢養我和孩子。」

那一夜,常蘇將存著二十萬的卡獻寶一樣獻到她面前的情景又浮現眼前,向清只覺胸口一陣絞痛。

「這卡里是常蘇賺的錢,有二十萬,夠我生孩子的開銷了。」向清說著就站起身,一手撫著肚子,一手撐著腰朝外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向前忙示意高金嫻:「快跟去快跟去,她快生了,這個時候可不能出岔子。」

「可是她會生氣,她不想讓我跟著。」高金嫻為難,大著肚子的孕婦傷肝動火也是不好的。

向前說道:「你別讓她發現啊。」

於是高金嫻起身,遠遠跟著向清,看見向清走出客廳不停用手擦著眼睛,唉,女兒又哭了。

深秋,風吹在人身上已經有了很深的涼意。

高金嫻拿著一件外套追了出去,就看見覃小津和白荷提著大袋小袋走進了向家大門。

覃小津將手裡的袋子遞給白荷,從高金嫻手上接過外套給向清披上,說道:「向清,天冷了,別在風口裡站著,萬一著涼了怎麼辦?你可是快生的人。」

向清抬起紅紅的眼睛看著覃小津,在她的注目里,覃小津又感到了心虛和虧欠,頓時沒了底氣。

白荷將嬰兒的衣物和高金嫻一起提進客廳,再走出來時就聽向清問覃小津道:「蕭占的演唱會下一場是什麼時候啊?」

冷不丁的問題讓覃小津怔了怔,一時轉不過彎兒來。

向清又說道:「你別忘了你是簽過約的,不出席演唱會,是要向蕭占賠違約金的。」

覃小津這才說道:「對方並不要我們賠,原本在蕭占演唱會上當嘉賓就是出於我們自己的私利,為了推廣古箏,為了打響我在國內的名氣,吸納更多的粉絲……這些都不是蕭占方的目的,所以他巴不得我不要出現在他的演唱會上。」

「他是他,我們是我們,他不在乎規則、信諾,難道我們自己就不在乎了嗎?我們自己簽下的約,無論如何都該履行啊。」

向清突然這樣說,讓覃小津有些看不透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蕭占的下一場演唱會你必須出席,我們跟他簽了多少場合約,你都要去履行。」向清肯定說道。

從向家出來,覃小津有些不解:「我以為向清受了這麼大的打擊,她會偃旗息鼓,沒想到她還是她,還是那個工作狂。」

覃小津喃喃,白荷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說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向清的真實用意嗎?」

覃小津一顫。

白荷說道:「向清,她是想念常蘇了——」白荷說著幽幽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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