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錢父:這小子是不是話裡有話?

丁琳琅顯然也是來買棋譜的。

她現在急於提升棋藝,以追平和錢權的象棋戰績。

或許,這就是典型的學霸思維吧,悄悄努力,然後一舉反殺,驚艷眾人。

不像錢權,雖然也吹牛逼說要追平和丁琳琅的籃球單挑戰績,但他私下並沒有特意為此加練,更沒有凌晨四點起床打過球。

他也有很強的好勝心和報復心,但,他分人。

比如丁琳琅,他覺得能一直和她下棋、打球就很好,輸贏沒那麼重要,那些表現出來的在意和故意找的藉口,只是為了增加這種對抗的趣味性而已。

比如孫少康和宋曦,他一定會把他們給自己的羞辱牢牢記在心裡,在沒有找回那天的場子之前,不和解,不原諒,那些表現出來的釋然和放下,只是因為他……現在沒辦法。

他走到丁琳琅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裝作陌生人搭話:「你見過錢權嗎?」

丁琳琅轉頭看了他一眼,淺笑一聲:「你怎麼來了?」

「陪我爸來買棋譜,你在看啥呢?」

「我也在看棋譜,叔叔在哪?」說著轉頭去找。

「在前台跟老闆討價還價呢,他看上的不是書架上的這些棋譜,他看上了人老闆家的家傳棋譜。」

「家傳棋譜?」丁琳琅眼睛一亮。

「嗯。」錢權點點頭,隨手從書架上摸了一本書,邊翻邊問,「這玩意有作用嗎?」

「還好,可以多了解一些棋路,開拓下思路。」

「我還是喜歡隨心所欲,見招拆招。」

「所以我們都是野路子,遇到那些會謀篇布局的行家,會很快落敗。」

錢權笑著點點頭。

這時,錢父笑容滿面地走過來,看著丁琳琅問:「琳琅,買棋譜?」

「嗯,我聽錢權說您買了老闆的家傳棋譜?」

錢父笑意不減地微微頷首,道:「這書架上的棋譜沒啥太大價值,講的都是皮毛套路,網上隨便都能搜到,走,回去,叔給你看真正的棋譜。」

「好嘞。」丁琳琅趕緊把手裡的棋譜放回原處。

三人離開書店,朝錢家走去。

回去的路上,錢父順帶著跟錢權和丁琳琅科普了一番象棋的布局和造勢。

「我們下棋算計棋路是基礎,你一步我一步,各有目的,但是如果只盯著棋路琢磨,而沒有相機布局和造勢,那即便你算到幾十步上百步之後也未必能成氣候,一旦被對手止了勢,入了對手的勢,那棋不用下了,再走也是寸步難行,繼而兵敗如山倒……」

錢父本就是老師,談起自己擅長的領域,自然滔滔不絕、頭頭是道。

丁琳琅聽得入神,若有所思。

錢權卻皺起眉頭,小聲嘀咕:「有點玄啊。」

錢父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說:「我還沒說到棋運和棋道呢,那才是真玄。」

錢權稍作斟酌,說:「可是象棋的內核不就是攻和守嗎?只要攻守兼備,就能百戰百勝。」

不等錢父回答,丁琳琅接道:「你說了句廢話,戰爭也是攻和守,體育比賽也是攻和守,問題在於怎麼攻怎麼守。」

錢父微笑點頭,補充道:「除此之外,下棋還講究個修身養性,譬如急性子的要慢下來,而慢性子的要快起來,向來單純的要會算計,往常有城府的要亮兵刃……

「所謂『太剛則折,太柔則廢』,道理都在裡面,就拿你倆來說,琳琅的毛病就是太剛,走棋不留餘地,一味搏殺,輸贏就那樣,而你……」

「我太柔?」錢權順口接道。

「那倒談不上,你是太散漫,沾了那麼一點以柔克剛的巧勁,因此琳琅腦子比你靈活,卻往往下不過你,就是這個道理,只要她哪天回過味,沉穩下來,以後你想贏她就難了。」

丁琳琅受教加贊同地點點頭。

錢權看向丁琳琅笑道:「你居然就這麼毫無心理障礙地點頭同意了啊。」

「我覺得叔說得對。」丁琳琅語氣中飽含著理所當然。

「行,咱們話不多說,棋盤上見真章。」

「誰怕誰?」

回到家,二人直接擺棋開殺,錢父坐在旁邊看。

「女士優先,你先走吧。」錢權紳士道。

丁琳琅也不推辭,起手一個當頭炮。

由於他倆對彼此的棋風棋路都太過熟悉,因此開局都走得特別快,十幾步後,錢權逐漸慢下來,丁琳琅的表情也開始變得凝重。

走到三十步,錢權身體微微向後,抬頭看了眼丁琳琅,後者仿佛已經鑽進棋盤,精神專注到了忘我的境界。

全程沉默觀棋的錢父微微一笑,起身去喝茶。

「我輸了。」盯了近一分鐘的丁琳琅投子認輸,自顧自重新擺棋。

錢權也一言不發地把棋碼好。

「琳琅,下穩健一點。」喝完茶的錢父提點了一句。

「嗯。」丁琳琅點點頭。

兩人又走。

又走了十幾步,錢權突然誒了一聲,下錯一步。

「讓你悔一步。」丁琳琅表情認真。

「落子無悔,走吧。」

丁琳琅占了優勢,開始大舉進攻。

錢權防了幾步,瞅准機會開始兌子。

一番廝殺,錢權說:「和了吧。」

丁琳琅不答。

錢權隨即用「車」兌了丁琳琅的「馬」和「炮」。

這樣,丁琳琅只剩下一個「車」,而錢權還有「士象全」。

象棋中有個經典的常識:單車難殺士象全。

此局握手言和。

第三局,兩人都下得慢了,特別到殘局時,每走一步都思考半天。

丁琳琅眉頭緊鎖,錢權的左拳也下意識地緊緊握著。

連旁觀的錢父都難得露出思索的表情。

又走了幾步,錢父笑著說:「琳琅贏了。」

丁琳琅抬頭問錢權:「你沒讓我吧?」

「別嘚瑟,咱們現在是平局。」錢權以懟作答。

丁琳琅展顏一笑。

錢父這時說:「我這看得有點手癢,你們誰跟我下一盤?」

這種挑戰強者的機會,丁琳琅自然當仁不讓。

於是她上去乾淨利落地連輸兩局。

第三盤換錢權,也就撐了二十來步。

「叔,您每盤開局的走法都不一樣,有什麼講究嗎?」丁琳琅好奇問道。

「我在試今天新買的棋譜的棋路,還不是很熟,不然你們輸得還要快。」

丁琳琅&錢權:……

錢權問道:「所以,爸你剛跟我們下棋的時候,怎麼布局造勢的?」

錢父擺擺手,呵呵一笑:「跟你們下還用不著那麼麻煩,隨便走走就行,只有面對旗鼓相當或更高級別的對手才需要講究那些。」

錢權:……果然下次爸爸藏私房錢的時候還要告訴媽媽。

丁琳琅笑著說:「叔,我想看看你買的棋譜。」

錢父把棋譜拿給丁琳琅:「你阿姨馬上下班回來了,我去做飯,中午在這吃吧。」

「嗯。」

「你們看棋譜沒問題,但要記住一句話,棋路是死的,對手是活的。」去廚房前,錢父提點了二人一句。

丁琳琅和錢權開始研究棋譜,兩人並排坐著,肩並著肩,頭挨著頭,頗有耳鬢廝磨的味道。

一會錢母下班回來,看到這個場景,頓時眉開眼笑:「琳琅來啦?」

丁琳琅起身打招呼,錢母道:「你們忙你們的,我去廚房幫你叔。」

飯菜很快上桌,標準的四菜一湯:

農家小炒肉、青椒炒蛋、熗藕片、紅燒鱸魚外加排骨玉米湯。

丁琳琅已經在錢權家吃過無數次飯,早就養成了賓至如歸的自覺。

飯桌上,四人邊吃邊聊,其樂融融。

「我們棋社要報名參加市裡面舉辦的象棋大賽,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參加。」錢父花1000塊買了棋譜,肯定要有個正當合理的落腳點。

「你不參加花那麼多錢買棋譜?」錢母頂了老公一句。

「買是買了,我還沒研究透呢,畢竟市裡舉辦的比賽,獎金又那麼可觀,競爭很激烈的。」

錢權聞言,筷子一頓,問:「獎金具體有多可觀?」

「第一名10萬,第二名5萬,第三名3萬。」

錢權立即在心裡換算了一下,即使爸爸拿第三名,那系統獎勵到自己頭上的也是——30萬?

「我的建議是參加,」錢權稍作沉吟,一本正經的闡述了自己的建議,「獎金不獎金的倒沒那麼重要,主要是爸你可以以賽代練,在比賽中消化掉你那本新棋譜。」

丁琳琅筷子停在碗邊,歪頭看著錢權,直接拆穿他:「你就是想讓叔去掙獎金。」

錢權回擊道:「庸俗!不要把這種雅事和金錢混為一談好不好?」

「切,剛剛叔提到獎金的時候,你的筷尖都抖了一下,別以為我沒看到。」

「啊,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錢權也不裝了。

飯桌上充滿了溫馨快活的空氣。

「琳琅,以後讀大學了,你的長頭髮可以留起來了啊,想想你小時候扎辮子的樣子,跟個小仙子似的。」錢母又提起丁琳琅的短髮。

丁琳琅笑:「阿姨你放心,等時機到了,我會留的。」

錢父這時接話道:「正好你們說起大學,我多說一句,石頭、琳琅,你倆以後進了大學,千萬不要放鬆學習,什麼『高中辛苦三年,大學輕鬆四年』,這絕對是謬論,誤人子弟!

「高中的學習只是決定你們能讀什麼大學,大學的學習才最終決定了你們以後能以怎樣的姿態進入社會。」

丁琳琅點頭認同。

錢權也鄭重「嗯」了一聲,還補充道:「活到老學到老,實際上不僅大學要學習,以後進入社會參加工作,同樣不能放棄學習,同樣要努力進步!

「不管30歲也好,40歲也好,永遠不能放棄自主學習的能力,要跟上這個時代,勇敢抓住每一個挑戰自己和提升自己的機會!」

話未落音,錢父錢母和丁琳琅齊齊詫異地看向錢權。

尤其是即將進入不惑之年的錢父,心裡泛起嘀咕:「這小子是不是話裡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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