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你剛剛是不是還有什麼話要說?」

看著那個少年的身影走出了帷帳之外,黑長直的國主大人雖然還是那種饒有興致的玩味表情,但是眼神卻已經認真了起來。

「……沒有,義元大人。」松平元康似乎很是老老實實的樣子,態度恭謹的站在一旁,這麼回答道。

今川義元卻一下子輕笑了起來,沉默了片刻突然又說道:「那你現在有什麼話要說嗎?……放心,這裡的都是我們的人,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呢?」

看樣子似乎是瞞不過去了,狸貓般的女孩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會兒國主的臉色,才略顯遲疑的說道:「那個,義元大人,我覺得這個人還不是太值得信任,你這麼快的提拔他作為你的副將,恐怕、恐怕……」

「沒有什麼好怕的,我難道真的給了他什麼官職了嗎?」褐色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異彩,黑長直少女輕聲道,「區區一個副將而已,就好似是元康你這樣,我從來就不用親族擔任副將,而是由你來輔佐我,你可見家族之中的那些爭權奪利的傢伙又說什麼了?」

「……」松平元康。

而今川義元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沒有,因為嚴格的來說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實職,更加不是穩定的官位……我這次可以讓你來輔佐,下次也可以讓其他人來輔佐,而且無論如何,你的權利都來自於我的信任。」

松平元康頓時緊張了起來,而且啞口無言,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才能夠應對這個極其危險的問題。

「所以說,這其實沒有什麼麻煩的地方,至少在這個人真的在今川氏內部出人頭地之前,不會有什麼麻煩……而且正和你說的那樣,這個人的確做出了一番成績,那麼作為回報讓他成為我的家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今川義元似乎也並不是打算敲打她,而是單純的就在述說著自己的理念與想法而已,並沒有讓她對此發出什麼回應。

「況且,我才上位不久,家族之中紛亂骯髒,派系林立。今川家本身看似兵強馬壯,然而卻實則沒有什麼特別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而且與北條家的關係也大不如前……現在的確是需要扶植我的勢力,提拔更多的人才的時候……雖然這人和之前的那隻猴子很像,但是既然他真的有你說的那樣的本事的話,本小姐也不介意雇用他就是了。」

「……但是、但是,既然這樣的話,義元大人你為什麼要專門指定讓他做副將呢?」猶豫了一小會兒,大概是覺得今川義元的確沒有什麼暗示、敲打自己的意思,松平元康鼓起勇氣問道。

「呵,很簡單,這自然是因為我現在還不是太相信他啊!」黑長直的少女國主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和扇了,很是泰然自若地說道。

「……」松平元康一臉迷惑,沒有想到竟然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

今川義元似乎也來了興趣,於是興致勃勃的解釋說明道:「其實,元康你是想要問,為什麼他和之前的那個人,我會這麼區別對待吧?但是你卻忽略了他們之間最大的不同,不過這沒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有能力與沒有能力的區別,畢竟這個時代到處都是居無定所、夢想著出人頭地的浪人……」

「浪人在戰場上想要加入一方勢力很正常,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所以我不懷疑……他的身份很可疑,也沒有什麼能夠證明的,你也說他疑似是大海對岸的絲之國的來人,所以我也不懷疑……」

松平元康似乎明白了什麼,腦海里靈光一閃,但是一時間卻怎麼的也抓不住要領。

不過國主大人已經繼續說了下去:「我真正懷疑的,是他這個人本身……衣著雖然奇怪,但是用料、手工明顯非常高等,而且身上明顯沒有什麼勞動痕跡,手上也沒有繭子。不但不像是農夫,甚至就連武器可能都沒有拿起來過的樣子,這樣的人你真的會相信他能夠有什麼了不得的技藝嗎?」

「這個、這個……」松平元康的額頭上略微有些冒冷汗,老實說她還真的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所以第一個人我直接讓你將他趕跑了,但是這一個就有點兒奇怪了,你要說他沒有能力的話,偏偏他又真的做成了一個人逼退一個本陣的事情……而且元康你也說半藏提醒你,這個人非常的危險?」

這個時候,帷帳的旁邊突然出現了一道黑影,半跪下來的服部半藏迎著今川義元的視線,很是恭敬的輕輕點頭。

「這便有趣了……所以說,這個人我也有點兒看不明白呢,不過大抵上還是真的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的,所以只要他能夠為我所用,其他方面都無足緊要。只是這些疑點終究還是疑點,因此不能夠馬上就重用,還需要考察一番――這麼一來的話,作為副將至於眼皮底下不就是最好的選擇嗎?」

很是高傲的仰起頭,信心滿滿的國主大人如此說道,話里行間大有以往古中國時代,李唐雄主的那種「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的感覺。

「可是,義元大人,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妥當,因為現在就放在身邊,萬一他有對你不利的心思的話……」狸貓般的女孩儘管明白了過來,但還是有些牴觸這樣的展開。

「這又如何,若不放在身邊如何能夠看清楚為人如何,能力幾許?況且你一直在我身邊,還有半藏也是如此,難道還不能夠在第一時間阻止他的什麼行為嗎?」

黑長直少女很是不以為意的說道,然後突然又眉頭一皺:「等等,元康你不會真的相信織田軍傳出來的鬼話吧?真的覺得他是什麼非人之物,能夠掌握雷霆?」

帷帳四周也適時的響起一陣鬨笑聲。

松平元康無奈的苦笑:「沒有啦,義元大人,我怎麼可能會相信這樣的無稽之談。」

「這不就行了嘛,他也許是真的掌握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術,就像是半藏這樣的忍者那樣,但是要說他能夠掌控雷霆的話……本小姐第一個不相信這樣的荒謬!」

笑意盈盈的舉起和扇,國主大人說道,「而既然那個只是謠言,那就不足為懼,而既然他還是個人,那麼半藏怎麼都能夠解決他吧?」

看著狸貓女孩依然還有點兒凝重的神色,今川義元眼眸里閃過一抹柔和,放輕聲道:「不必擔心,元康。你看他剛才連話都不敢說的樣子,想要真的成為人上人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

這麼說著,她突然眼眸一轉:

「哼,反正本小姐才不相信他有那個膽子,難不成還真的膽敢覬覦我嗎?……呃,對了,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

……

「原來如此……」

直到走出數百米後,帷帳內的交談聲才逐漸的難以聽清,不過穆修卻已經瞭然地點了點頭,還低聲地嘀咕了這麼一句。

難怪自己說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呢,這種展開太過突然也太過順利了,自己甚至根本插不上話解釋一下,那「遠大的前途」就被確定了下來。原來竟然就在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那個黑長直少女竟然就已經考慮了這麼多的問題……

嘖,果然應該說不愧是戰國大名嗎,就算是在這個世界以可愛的女孩子身姿存在著,也不能夠改變她們骨子裡的那種本質。

穆修覺得自己也許要對這位黑長直國主大人改觀了,對方絕對不是原著之中那個只會賣萌會蹴鞠的傢伙,恐怕如果不是對面主角光環的壓製作用的話,這位今川家的大小姐那「東海道第一弓取」的最強大名的稱謂,還真的不是空穴來風的。

光是那簡簡單單的幾分鐘的面見,展示出來的洞察力就讓穆修自己暗愧不如。

只不過――自己的破綻有這麼的明顯嗎?

「唔……好像還真的是呢。」

少年先是撤去了聽覺強化,恢復了正常的聽力,然後一邊跟著前面的軍士向前走去,一邊撤下因為材質問題幾乎完全透明、難以看出的戰鬥手套,很是深沉的看著自己的手掌,不多時就變成了一副似乎在呆呆的出神的樣子。

修長有力的五指,白皙的皮膚,健康程度的確是沒有話說,但是這種賣相貌似的確是不像一個拿起過武器的人來著,在這個時代更像是一個坐不垂堂的千金之子――

不過這也和他沒有關係啊,細胞活性夠強,新陳代謝、恢復能力等都會一併提升上去,關於死皮、老化、繭子什麼的皮膚問題,與他根本就無緣啊!皮膚上的小小劃痕恐怕第二天一覺醒來就已經消失了,就連一般人要靜養個把月的傷勢他也只需要一個星期就能夠恢復。

這還是他的細胞活性只有四百多點的數值的緣故。

事實上這已經不低了,一般的吸血鬼的血統強化,男爵、子爵級別的恐怕細胞活性還不如他這麼高呢!只不過考慮到他們種族本身的不死性加成,以及血族能量也能夠有效的轉化生命力的緣故,所以才會有那麼兇殘的表現。

輕輕呼出一口氣,看著前方的又一道崗哨,少年將戰鬥手套給自己套了回去,然後繼續蹙眉沉思剛剛在帷帳之內發生的一切。老實說,他也覺得自己的表現似乎有點兒不對勁。

尷尬、不適應那樣的場合、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樣的因素肯定是有的,但是卻也肯定不是今川義元說的「不敢說話」。開玩笑呢,就算是整個帷帳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異形和抱臉蟲,他都敢進去殺一圈,怎麼可能會不敢說話。

現在仔細想來的話,卻恐怕是初次見面,他被對方的氣場震懾到了的原因――不得不說,所謂的「氣勢」是真的存在的。

那種沉重的氣息,普通人恐怕直接嚇癱了都是有可能的。便是穆修也感覺到了很大的心理壓力,再加上當時他還在下意識胡思亂想,權衡得失利弊,注意力完全分散沒有集中,所以稀里糊塗的就一句話都沒有插上。

頤指氣使,身居高位,發號司令,位高權重,萬人之上……因此而養成的某種上位者的沉重氣勢,能夠一言之間決定成千上萬人命運的可怕魄力,在那個黑長直少女的身上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體現了出來。

咦?等等……

想到了這裡,穆修的眼神微微一凝,他隱約的感覺到了一絲靈光在腦海里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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