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意永琳感覺到了一種不尋常的意味,那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般的強烈壓迫感。

明明在這個時候,對方的身上已經一反常態的沒有了任何的氣息散發,或者說氣勢外放。

――要知道穆修之前在那種仿若絕對理智的狀態的時候,也還有著屬於人的氣息,行動之間也像是一柄鋒芒畢露的絕世好劍,大開大闔,隱隱帶著人類之中的「肉食動物」、「頂尖獵手」的氣勢。

但是現在這些都沒有了,或者說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被那身體周圍相比起之前已然洶湧澎湃起來的昏色焰光徹底籠罩,環繞吞吐著。

結果就是穆修整個人都似乎變成了一個有形無質的虛假幻影一般,頭髮衣服也在光輝的包裹下仿佛失重般微微漂浮擺動著。

即使是能夠用肉眼親自觀測到他就存在於那裡,可是也依然會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的感知,懷疑哪裡是否真的有什麼東西存在,而不是一個幻覺。

簡直如同就是一片虛無一般,無比的空洞,無比的漠然。

如果說之前是鋒芒畢露,盛氣凌人。

那麼此刻便是大道至簡,重劍無鋒。

腦海中划過這麼一個念頭,月之賢者順勢看向了一旁,那道筆直的斬擊線形成的巨大裂縫一直延伸到千米開外,寬度都是整齊光滑的十米豁口,至於深度可能直下地表之下上百米的深處。

就是對方剛剛抬手揮落的斬擊,便輕描淡寫的做到了這樣的程度,感覺像是隨手拍蒼蠅的樣子。而且看上去只是太過強大的攻擊,將被砍中的筆直一條線上的東西都徹底粉碎了的樣子,然而……

僅僅只是粉碎的話,可沒有辦法讓八意永琳感覺到危險,要知道她所教導的弟子之中,綿月豐姬就有著用扇子瞬間將一片森林都給分解成基本粒子的力量。

她看得清楚,剛剛那一擊揮落下來的時候,被砍中的東西是直接從概念上被「殺死」了,化作了虛無。

「這個麻煩的傢伙,到底能力的根源是什麼……」

嘆了口氣,白髮少女的眼神也認真了起來。

「――覺神「神代的記憶」!」

同一瞬間,下方的少年已經凌空虛虛的踏出了一步,可是四周沒有直接接觸的大地卻是莫名其妙的劇烈震動了起來。

月之賢者的灰色眸子也變得漠然,她就這麼的從高空中冰冷地凝視著敢於迎擊自己的那個渺小人類,仿若是一尊高高在上的浩瀚神祗。

戰鬥,再次一觸即發!

……

……

在時不時飄雪,天空陰沉灰霾的大雪天,黑色的濃煙和漫天飄散的火星這樣的景象,怎麼看都是與這個季節格格不入的屬性。

但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就出現了,而且是一個融化了冰天雪地的巨大區域,完全將火焰與大地取代了那個銀裝素裹的聖潔世界,深深的溝壑與流動的高溫赤紅組成的……

――「地獄」。

「我要死了……」

穆修有氣無力的躺在「地獄」表面的最下層,任由四周高速流動的沸騰岩漿沖刷著自己,反正淡淡的昏色光芒雖然被壓到了只有身邊的淺淺一層,但是也能夠完美的抵禦住灼熱而窒息的環境。

滾動的熔融物質在他四周高速的沖刷著,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約束住了,沒有能夠在壓力作用下向著地殼之上噴出去。

而穆修上方的高密度岩層有著一個顯眼的大洞,筆直向上的一路上大片的岩層都被擊穿,幾千米之上才是地表。沒錯,他整個人像是釘子被楔入木板深處一般,被八意永琳剛剛直接砸入了地殼之下。

大約是因為這樣的環境實在適合思考人生的緣故,再加上已經脫離戰鬥狀態,他的精神緩慢的平復了下來,理智值也恢復到了正常的界線標準之上,於是不久之前的記憶片段也是如同潮水一般湧上心頭――

讓他慢慢的搞清楚了,自己到底乾了什麼,或者說遭遇了什麼。

事實上,之前發狂的時候穆修其實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還有因為狂暴意識的沖刷意識的緣故,所以就連態度立場似乎都產生了某種傾向性上的變化。

仿佛完全變了另一個人,極端暴躁易怒,極端嗜血狂暴,幾乎會將視線範圍之內的一切其他活物都當作是必須殺死的「敵人」。

偏偏最可怕的就是在那種情況下,他是最強的戰鬥狀態。

能夠調整優化自己的基因使自己達到最佳的狀態,可以喚醒沉睡的基因使自己獲得特殊的能力,意識足以分化數十份,計算力媲美超級計算機,思維能力遠超常人……

而且因為靈肉合一的緣故,對靈魂層面的干涉也有抗性。

可以說在這個階段的存在,就算面臨的威脅是核彈也罷,只要自身不被正面直接擊中,就不會受到什麼傷害。

而且,這只是一般性的說法。

雖然說普通第四級別的生命禁區解放,也很少有能夠直接硬扛核彈無傷的,但是穆修卻就是這一類很少的例子,能夠真正運用心靈之光防禦的他,單純的在防禦方面已經達到了一方通行的程度了。

「別說什麼死啊死的,你哪有這麼脆弱……」八意永琳的聲音淡淡的從地表上方傳來,聲音不可思議的直達最底下,讓穆修聽上去也是清晰可聞――

「根本就是常理無法解釋的變化,在沒有打破你身上那層壁障之前,我懷疑就算是把你打到月面上去形成了環形山都好,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

「……」

「……我總覺得你好像是在推卸責任,不準備負責事後醫療和賠償那樣。」穆修扯了扯嘴角,艱難的坐起身來,嘗試著要離開這裡。

理論上八意永琳說的還真有可能,在目前她很多手段被限制的情況下,真的是沒有辦法打破穆修身上的心靈之光防禦了。即使不明白那是什麼類型的力量,她卻能夠確定那肯定與使用者意志有關。

即是說,很有可能這種防禦技能的消耗是取決於意念的力量的,要麼就是直接以更強的攻擊力度擊破防禦,要麼就是一直消磨時間直到穆修感覺到疲倦,要讓他從精神上感覺到疲勞與鬆懈。

因為即使沒有什麼能量消耗,這種力量所需要應該也是「心」的力量。最為簡單的例子就是需要高度集中的精神,以及不允許稍有差池的注意力,要一直保持如同在不斷想像一般的意念活動。

但只要是人而不是神,那麼就都是會累的。一旦意志鬆懈了,這種近似BUG的力量就會迅速削弱下去,所以並非是毫無弱點。

要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其實不需要如何高超的智慧,只是很多人沒有注意過而已。

單純的「想像」這樣的事情,好像是不費力,但是卻肯定非常的費神,尤其是有意識的刻意「想像」的行為。

例如說,要是讓一個人每時每刻都有意識的「想」一件事,不偷工減料,不停的,重複的「想」,那麼需要多長的時間他就會感覺到力不從心,注意力開始渙散了?

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可是穆修雖然不是神,卻也不是普通人就是了,他的注意力和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肯定會比一般人能夠持續的時間長太多了。

八意永琳沒有這樣的時間,因此,穆修已經過關了。

對於月面賢者來說,一個讓她在目前也沒有太多好辦法能夠對付的存在,的確能夠對於公主大人造成相當的威脅,但是既然對方在一開始的時候有那樣的機會也沒有動手,就可以證明自己的誠意了。

……

……

因為穆修身上沒有任何傷勢的緣故,所以自然訛不來事後醫療的照顧待遇。

不過關於補償方面,賢者似乎倒是有意談談。

「補償?你想要什麼,蓬萊之藥嗎?」八意永琳隨意的說道,「不過蓬萊人的肝臟也能夠起到同等的效果,需要嗎?」

「你在逗我嗎,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蓬萊人不死不滅,打成飛灰都能夠重新長回來……」

略微有些艱難的才從地下幾千米深的地方爬起來,穆修雙手撐在地上喘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來看了看前方的白髮少女,露出了相當微妙的神情。

「――要是肝臟什麼真的有效的話,只要有第一個蓬萊人出現,不就全世界都能夠長生不死了?」

看過「主神」光球兌換列表之中,關於「蓬萊之藥」的選項的詳細介紹,穆修對於這種不死藥的特性還真的是了如指掌。

八意永琳不動聲色的說道:「那是因為還需要特別的方法配合使用……」

「別說了,那根本不可能,你也用不著試探我了,那種東西的特性我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啊!」穆修揉了揉太陽穴,奮力的雙手一撐,徹底的從地下爬了起來。

「……」

雖然被打斷了話語,但是白髮少女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個莫名的微笑。

她靜靜的看著穆修呲牙咧嘴的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讓焦灼的衣服重新恢復原樣,然後才開口道:「既然公主已經允你蓬萊之藥了,作為公主的老師兼臣屬,我自然不會反對此事……」

並沒有很是俗氣的在後面加個「但是」錶轉折,然後給出做出相反行為的解釋。

八意永琳雖然稍稍停頓了一下,還是很是果斷的說道:「你也要在接下來的三年時間裡,保護好公主……我雖然能夠時刻關注公主,但是卻終究要被月之都那邊牽制住……」

言下之意就是她能夠一直對蓬萊山輝夜保持關注,甚至在有必要的時候馬上親自來到大地上,為公主大人解決什麼問題。可是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月面上的月之民的意見還是她們都無法忽略的。

也只有等到蓬萊山輝夜在刑期滿了之後,終於下定決心不回去了,八意永琳才會果斷的做出決定。

沒有等穆修回答,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至於理由,你說的那個其實就不錯,也可以和公主這麼說,免去解釋的麻煩……」

「咦?」穆修頓時驚悚了,感情對方壓根就沒有相信過啊!

「表面上沒有問題,也可以說有很多問題。」八意永琳淡淡的說道,「當然,要我詳細說一下也是可以的,不過估計你也不想要聽。」

穆修:「……」

所以說,不愧是月之頭腦嗎?

「你這個時候應該很疑惑吧?」月面賢者突然莫測的輕笑了起來,「不過也是很簡單的道理,我只要確定我想要知道的,那麼不管你隱藏起來的那部分是什麼,都無關緊要了……以你的層次很快也會明白的。」

「――眼光與想法的高度不應該只局限於明面上的那部分,而要看到更深更遠的東西,只要能夠確定得到想要的結果,那麼就不用糾結細枝末節方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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