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之藥,傳說中的不死之靈藥,在「主神」光球關於整個《東方project》的系列兌換列表之中,高居榜首。

服藥者的身體狀態將會永遠定格在服藥的那一刻,確切的說應該是時間被徹底恆定了,從而達到概念性的不死。

從此之後,不管是受到何等類型、多麼嚴重的傷害,服藥者都會在不定的時間內,以相對快速的速度恢復到記錄的恆定狀態。

而且因為藥效是銘刻在靈魂上的,所以幾乎沒有辦法通過外力直接的針對性破除,只能夠間接的用其他的方法磨滅――就和心靈之光的性質那樣。

雖然不需要什麼消耗,但是只要意志鬆懈了,那麼就是有機可乘。

不過反過來也可以認為,如果服藥者求生的意志強烈到了無論如何都不想死的程度的話,似乎還真的是沒有辦法被消滅了。

當然,世界上的好事情總不可能被一份蓬萊之藥全部獨占,因此它也還有其他的相對弱點存在。

或者並不能夠說「弱點」,只是如同所有的S級強化或者技能那樣,在某些方面有著強悍到涉及到法則層次的效果,卻終究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兼顧到就是了。

舉例而言,就好似是一種安眠藥的效果主要是鎮靜催眠,做不到消炎止痛治感冒防中風。所以最多只能夠遺憾它不是「包治百病」、「專治各種不服」的,卻不能夠說是缺陷。

蓬萊之藥也是如此――

譬如說受到的傷害越重,需要的恢復時間就越是漫長,蓬萊山輝夜在月球上被處刑了之後再流放大地,雖然不死但也足足三個月的時間才勉強恢復過來……

可以預見的是如果被封印了,或者是受到的傷害太過沉重,會導致無限漫長的時間沉睡的話,那麼和死了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又譬如說身體層面狀態的徹底固化,無論如何都再也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成長,「主神」的強化也將不能夠起作用……

如果是本來就走精神力或者靈魂能力路線之類的還好,否則的話服藥者簡直就是原地爆炸的心都有了,接下來不出意料的話,他需要經過一段極其痛苦的轉型期。

不過這些都是正常的,就算是同樣S級的吸血鬼真祖的血統,也沒有可能達到這種級別的不死性。只是要達成這種概念性的不死,副作用也未免太大了,要知道吸血鬼可沒有徹底停止身體方面成長的懲罰。

因此穆修只是驚嘆於這份不死之靈藥能夠賦予人的不死性的等級之高,卻沒有多少想要自己服用的打算。

畢竟對於他來說,所謂的不死藥的副作用的弊端,是要遠遠大於主要作用的藥效的,也許最多就是用來預防在四階中級之前被大光球抹殺的危險?

――不過更多的可能,大概是會讓自己送給其他的什麼人吧?

將藥壺妥善的放進自己的儲物空間之中的時候,剛剛看見了其中的那些巧克力,穆修禁不住一愣,然後腦海里不由自主的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只是,不死靈藥終歸只有一份啊,自己到底想要送給誰呢?

等、等等!這個想法似乎很危險啊,感覺深究下去的話會讓自己完全沒有辦法面對。穆修用力地搖搖頭,想要將這個危險的想法驅逐出腦海去,一點兒都不願意往更深處想。

但是,讓人不要去想大象,人的腦子裡會想什麼?大象……這是潛意識的本能,心理學上的常識。

因為涉及到了蓬萊之藥的問題,就已經完全不是一個簡單的情感選擇了,而是――想要讓誰繼續活下來,永永遠遠的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的問題。

但是相對來說,做出了選擇,就必須也要有所取捨……

明明早已經寒暑無忌,可是在這一刻穆修卻突然有種渾身發冷的感覺。

他似乎一直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最為珍惜的那些寶貴「日常」隨著時間的流逝,始終是要逐漸的改變,直到徹底的失去的。

縱然是對他而言所謂的主世界都好,時間也未曾駐足過,一直都在從已知過去流向未知未來。

這個時候,一旁的黑長直公主本來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將蓬萊之藥收起來。

「話說回來,你之前不是說自己等不了三年的嗎?為什麼這次又答應了永琳?」

但是發現他突然開始發獃,眼神也慢慢的愈發的茫然起來,周身的氣息也逐漸紊亂起來之後,她忍不住皺起眉毛,然後冷不丁的這麼問了一句。

「……」

「……」

然而穆修卻是回過神來之後直接搖搖頭,仿佛一點兒都沒有被突然襲擊的失措感覺。

他只是伸出手去撐住身邊的地板,稍稍凝神,然後才很是平靜的述說道:「只是出了點兒特殊的原因,我覺得我似乎有了完成這件事的可能性……」

特殊的原因就是大光球幾天前才發布的分階段主線任務,才給予了穆修一定程度上的操作空間。畢竟既然是主線任務,那麼肯定是需要充足的時間去完成的,例如第一階段的主線任務就默認接近三個月。

正好是穆修這一次所兌換的剩下來的全部時間。

但是如果第二階段的任務開啟了,穆修的兌換時間卻已經沒有了,再或者他乾脆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呢?「主神」明顯不大可能會繼續發布任務,然後任由時間流逝,最後判斷他任務失敗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他離開當前世界之後,下一次再進來的時候還是這樣的時間與地點,任務才會繼續開啟。

這樣子一來的話,自然也就有了可操作的餘地,只不過也需要把握好度的問題。

「是這樣嗎?」蓬萊山輝夜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笑眯眯的溫聲細語:「吶,妾身有個問題要問你。」

「你之前不是說你沒有問題了的嗎?」穆修低下頭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中央,「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突然有些困……」

「不是之前的問題,而是想要問問你――你說你來自未來,但是卻不是月之民,也就是說未來的妾身沒有回到那上面去吧?」蓬萊山輝夜歪著頭問道。

她顯得興致勃勃的,似乎突然就從之前的那種流亡者心態,恢復到了無憂無慮的性格一般,而且就連好奇心也開始旺盛了起來。

說不清楚是因為自來熟的性格,還是因為有了八意永琳的背書,所以覺得已經不需要再怎麼警惕防備穆修了。

「沒有,八……嗯,永琳來接你的時候,你已經不願意回去了……」

穆修努力的思索著混混沌沌的記憶,他只覺得一陣陣睏倦的感覺從意識的最深處傳來,就連少女的動聽聲音也變得飄忽不定。

「於是她殺害了其他一同前來帶你回去的使者,然後和你在地上隱居了相當長的歲月,最後進入了幻想鄉之中。」

「原來是這樣嗎……」黑長直公主愣了一下,然後神色有些複雜,「幻想鄉又是什麼地方?」

大約也是隱約有些不妙的預感,穆修也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強自振作精神:「在極東的深山邊境那裡的一片荒蕪而無人跡的地域……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到紫、紫她……唔――!!」

……怎麼突然間的自己就這麼睏倦,難道說心魔這就開始發作了?

等等,心魔這種東西一向都是和負面情緒聯繫起來的吧,難不成說自己就是剛剛下意識的迷惘了一下,就馬上給了它可乘之機?話說回來,它似乎的確用不著給自己準備的時間啊!

仇恨心、貪念、妄念、執念、怨念……等等等等,精神上的缺陷,修行上的瓶頸,只要有機會馬上就侵蝕心靈,所以才是心魔。

它怎麼可能會先給你打聲招呼――「嘿,我要過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一絲警覺自心底深處生出,但是就如同人熬夜了幾天終於有時間休息了一樣,無論如何理智都好,也對抗不了那種睡意湧上來的感覺。

穆修只覺得現實之中的世界正在快速的遠離自己而去,最終神思一片恍惚,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慢慢的就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奇怪狀態當中去了。

……

……

仿佛是在黑暗無光的海洋之中不斷的墜落。

一直的往下沉。

不,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在墜落。――因為在這裡,什麼也沒有。不僅是沒有光,連暗也沒有。因為什麼也沒有,所以什麼也看不到,就連墜落下去這層涵義也沒有。

沒有上下,沒有四方,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就連「無」這個概念,恐怕也不存在。

只有超越了肉-體的純粹精神,才讓穆修保持了最後的一絲名為自我的執念,沒有被這徹底的虛無所同化。但是僅僅只是為了保持這樣的狀態,他就幾乎要發瘋了,因為那與其說是觀測,不如說是更接近於戰鬥的激烈。

這並不是什麼劇烈痛苦的磨礪,而是單純的什麼都沒有,讓人連存在意義都徹底失去的地方。

一個唯有死者才能抵達,活人無法觀測的世界。

因為這裡同樣不存在時間,雖然能夠觀測到類似於時間的東西,但是因為沒有對比的參照物,所以他也無法確定是過去了多麼短暫、或者說多麼漫長的時間。

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億萬年。

穆修沒有辦法憑藉自己的意志甦醒過來,但是卻也沒有一直沉淪下去直到徹底消失,他奇蹟般的在這裡保持了感知,卻也只能夠靜靜的懸浮在這片像流動一般自然,像腐敗一般難看的虛無之海當中。

縱然一直、一直凝視著遠方,卻什麼也看不到。

縱然一直、一直等待著什麼,卻什麼也看不到。

他總覺得自己來過這裡,卻又無論如何都沒有絲毫的印象,而且也沒有什麼熟悉感,就只是一種莫名奇妙的直覺認定。

「是的喲,你來過這裡……」

呢喃的聲音,像是夢幻一般響起,十分的突兀,也非常的自然。

在這無比深邃,無比黑暗,空無一物的虛無之海當中,名為穆修的自我「看」了過去,然後他就真的確切地看到了――

自己真正的恐懼,她就在那裡。

身著白色和服的陌生少女,似乎和自己認識已久的樣子,浮現出柔和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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