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長河奔涌而來,時光如流水匆匆流逝,無形無色。

河水洶湧,水花激盪,每一道的水流之中都有著無窮無盡畫面閃爍,仿佛在流轉的光的陰影中,星圖都在不斷地變幻。

宛若每一滴水珠、每一片浪花之中,都似乎蘊含著相當古老的歲月,都似乎有著時空涌動。

貫穿起源與終結,上溯過去時光,下追未來因果!

「這是……?」

穆修完全震驚住了,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僅僅只是將注意力投入其中,他就察覺到了一種仿佛與操縱「主神」光球的操作平台介面那樣的感覺,或者應該說完全就是一般無二的感覺――

也就是只要將注意力集中過去,就能夠「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只要下定了決心就能夠完成自己想要進行的操作……這樣的感覺,幾乎沒有任何的不同。

於是,大約是因為他下意識的念頭與想法的緣故――

隱約有著時光的碎片從那無邊無際的長河激盪的浪花之中飛射而出,在其中是整個世界完全靜止,成為了畫面的情景。

那都是一段真實的歷史的時間映射,一個絕對是曾經發生的事情所定格下來的畫面……

就這麼的,一幀一幀的構成了一幅幅完整而又宏大的事象宏圖。

這的的確確就是歲月的長河,或者也可以說是……

「――阿卡夏記錄。」近乎無意識的呢喃聲音,穆修說出了這個概念的名稱。

一種無限的、永無窮盡的、維際的、能量的迴音場,其上印證有自有宇宙以來的每一聲、光、動作或思念之記錄,永不丟失。

也就是記錄了生命無量劫以來的輪迴情況及其有關的一切知識,包含所有過去事件的詳盡記錄,再加上由這些事件所產生的未來的各種可能性。

這一刻,它們可以作為「可見的」的訊息被穆修所感知到了。

――而且在當他意識這個事實的瞬間,恍若四周的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完全停止,身旁的少女仿若剎那間就變成了石像,身邊吹過的風突兀的停止,他敏銳的視力也能夠捕捉到空氣之中的塵埃分子紛紛定格。

不知道是思維加速到了極限,還是真的有一股不堪抗拒的莫名力量作用於整個世界,反正在穆修意識到的這一刻之中,四處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完全靜止住了。

但是,變化正在出現,不是在物質的層面,也無關物理的規律法則,完全就是精神性的層面上所發生的變化!

無法計數的記錄片段,不需要語言文字來描述的訊息……

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紛紛湧來,野蠻的突破了精神的防壁,沖刷著穆修的靈魂,甚至讓他的心靈與意志都一起顫鳴了起來。

滄海桑田,一瞬萬年。

在沒有空間變化,也沒有參照物對比的情況下,只憑人類的思維根本就不會知道時間究竟過去了多久。

只是,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相當莫名其妙的念頭。

自己好像在這段時間裡,與這種類似的詭異的時間狀態特別的有緣分啊!這種事情一次兩次的還不夠嗎?偏偏要接二連三的在短時間內一起過來?

當然了,這樣的念頭也僅僅只是一閃而過。

因為過量的資訊數據的湧入,讓穆修感覺到自己的大腦深處都開始燒起來了,如果不是四階之後計算力堪比超級計算機的話,換做是之前任意一個階段的他,大概都有極高几率因為大腦燒毀而死亡。

不過現在倒是不怕了,畢竟早已經靈肉合一,靈魂領域的力量已經覺醒並且融入到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中去了,他只要還有一滴血留存就能夠重生回來。

大腦、心臟等等,早就已經不是所謂的要害了。

當然,即使不是要害了也好,如果他還是受到了貫穿心臟、破壞大腦之類的傷害的話,那種痛苦與難受的感覺也不會有太大變化就是了。

而且即使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也是必然有一個限度的,如果超過了這樣的限度,穆修的意識還是有可能會被過載的信息量所燒毀。

因此意識到不好的他,只能夠竭盡全力的尋找著突破這種狀態的契機。

他並不知道那個契機是什麼,但是理論上應該是必然存在的。

而且他本身已經有了明確的思路,畢竟,他唯一能夠確保自身幾乎不受任何規則之力侵害的手段,就只有心靈之光防禦了。

反正在遭受到真正的危險之前,他要是還沒有找到那個契機的存在的話,那麼他就會強制引發那排斥自身之外一切存在的心之壁障,強制性的讓自己從這種仿若靜滯時光的狀態之中脫離出去。

主觀上的時間正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那無窮無盡的潮水一般的記錄終於觸及了他所能夠承載的最大信息量。

穆修已經來不及確認那些片段,那些聲、光、動作或思念的記錄到底承載著怎麼樣的信息了,只是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那一絲靈光。

或者說抓住了某道關鍵的脈絡,從而將自己對於世界的感受與認知,以及理解與感悟,直接凝結具現成為了一項切實存在的能力。

他的視界猛然間超拔了出去,仿若在河流之中的一尾魚突然一舉躍起,飛騰半空之中,在這短暫的剎那間看清楚了前方的整條無邊無際的長河的走勢。

至於所看到的是上游的過去,還是下游的未來,則取決於它所躍起時候所面向的方向。

一瞬間,天地無聲,萬物靜止的狀態解除。

但是同樣的也是在這一瞬間,穆修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連結上了某個場所。

隱約之間,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腳下的米克諾斯島的過去――海盜出沒,威尼斯的管轄,鄂圖曼帝國的統治,反抗土耳其人的獨立戰爭……

幾乎貫穿了整部歷史,最後追溯到了島嶼最初形成的時期甚至更早之前。

「這是更加久遠之前的「過去」,那麼「未來」的話……」

隱隱的有了一種明悟的他心念一動,那種直接映射在自己的意識視界之中的圖像突兀的停頓,再次活動起來的時候,卻是從飛速的倒退變成了瘋狂的前進。

兩倍速、四倍速、八倍速、十六倍速、三十二倍速……

只是剎那間就加速到跨越了千年萬年的時光歲月,直接從穆修當前所處於的時間段跨過去了,將米克諾斯島在今後十數年間的發展歷程都展現了出來。

而穆修自己卻是被最想要看到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那應該是十年之後的原來時空,因為四月末的黃金周的原因,一群人都決定了來到此地好好的度過假期,陸續地來到了這座島嶼之上。

因此他看到了「自己」,而那個「自己」也正在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前方不遠處,若有所思的隔空回望過來,然後愣了一下,緊接著似乎恍然大悟。

「他」舉起手來向著自己的方向輕輕的揮了揮,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個奇異的笑意,似乎是在達成一個雙方都心照不宣的協議那樣。

……

穆修所「看見」的到此就戛然而止!

一陣劇烈的疼痛感覺從他的眼球上傳達到大腦神經,他微微皺眉閉上了眼睛。

「喂?……你沒事吧?」

旁邊的蓬萊山輝夜驚呼了一聲,因為她只是看見對方突然閉上了眼睛,並且流下了兩行觸目驚心的血淚。

在她看來,對方貌似就只是往那道隙間之中看了一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到底是看到了什麼?

忍不住好奇心的公主殿下一邊攙扶住穆修,一邊也踮起腳尖,微微眯起眼睛往那道隙間裡撇上了一眼,然而她只看見了黑暗無光的空間裂縫內部,一顆一顆的暗紅色的眼珠子浮現了出來。

少女頓時皺眉,有了一種惡寒的感覺。

……

……

依然還是米克諾斯島,那個宛若是時間靜止的城鎮上。

但是這個時候正好還是正午剛剛過去沒有多久的時間段,一般人甚至沒有那個眼力能夠看出天空之中的太陽是否偏斜了幾度。

所以很是理所當然的,這已經是第二天了。

依然還是那家咖啡廳的外面――

「你真的不是在騙妾身?能夠溯游時間、追求事象,能看透世界一切萬象的視界,本身就已經足夠犯規了吧,這樣還不是你的那什麼魔法嗎?」

蓬萊山輝夜好奇的前傾身體,注視著桌子對面的那人的雙眸,似乎是想要努力的從其中看出什麼特別的信息來的樣子。

「不是這樣的,輝夜。」穆修已經回答過幾次這個問題了,所以還是只能夠嘆著氣面無表情的繼續回答。

「我只是不能夠確定而已,畢竟目前也僅僅只有五大法的存在,互相之間各不相同――不單純是指效果與能力,而是就連形成的起因、經過以及各種意外要素都不相同,沒有哪一種的經驗是完全適用的。」

說到這裡,穆修揉了揉眼睛,「我只是覺得應該不止如此才對,但是可能還需要繼續摸索。」

他的眼睛顯得有些黯淡無光的樣子,往日裡的那種漆黑澄澈的感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灰濛濛的樣子。

這就是他所付出的代價,雖然沒有徹底失去視力那麼慘烈,但是卻似乎就連四階的恢復能力都沒有辦法瞬間恢復過來,大光球的更是直接提示修復起來需要上千的獎勵點數。

所以他乾脆的就擱置下來了,反正目前看上去除了黯淡點兒之外,完全沒有影響,甚至於他的視覺能力更進一步的提升到了某種可怕的程度。

――幾乎能掌握所有狀況,能夠看穿宇宙事件的整個過程,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那麼就沒有任何事物會是含糊的,未來也會像過去般出現在他面前。

完全可以稱為「拉普拉斯之眼」了。

不過……

只是看到了十年後左右的、自己已經基本上能夠確定了的一幕場景,昨天就差點兒廢掉了他的雙眼。

因此穆修有理由懷疑,如果自己想要確定某些特別遙遠的未來、關係特別的重大、牽連的因果特別的多的事情的話,需要付出的代價會更加的慘烈,也許是不可逆的徹底失明?

「那你為什麼會覺得不能夠確定?」公主殿下皺眉問道。

穆修隨口回答道:「就如同第二法那樣,觀測到平行世界並且進行干涉,觀測得到就能夠干涉得到,觀測只是干涉的前提……總沒有理由我的第六法就是只能夠觀測,不能夠干涉的吧?」

「……所以呢?」蓬萊山輝夜挑了挑眉毛,平靜的問道。

「所以如果沒有干涉,只能夠觀測的話,那麼這道法的存在形式肯定太奇怪了……」穆修一臉深沉地說道,「總不能夠是為了讓我成為冠位caster候補的前置條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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