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

月夜見是在《古事記》和《日本書紀》中出現的「夜之食原與月的神明」,她最早出現於相當古老的遙遠過去,而在她的那個時代――

在大海中產生的生命長時間進行的賭上生存權的戰鬥,最終使得大海變得污穢,然後只有勝利者走向了沒有污穢的地上。而到了陸地上,生命們又進行了更加激烈的賭上生存權的戰鬥。

它們有的強化了肉體,將弱者當作食物……有的增加種族數量,就算被吃掉,子孫也能延續下去……

有的離開陸地,在天空尋求沒有污穢的世界……也有的儘管沒有敵手,卻因無法適應環境而滅絕……

當然了,也有的選擇放棄了地上的生活,重新返回了大海之中。

畢竟要知道,勝利者永遠都只是少數,而其他的絕大多數都在與勝利者的戰鬥之中就此滅絕,被生命史淘汰了。

生命的歷史就是在不斷爭鬥的歷史,而歷史總是以勝利者為中心前進著,這樣的世界充滿了血腥,所以地上的污穢也是越來越多。

――生物本來能永遠生存下去,污穢卻賦予了它們「壽命」的概念存在,因此生命的壽命不斷縮短。

月夜見察覺到了這污穢賦予的壽命的存在,看著滿月倒映在夜晚的海面上,她決定離開這污穢的地上。

如同從大海來到地上,從地上來到天空一樣,月夜見帶著自己的親族中值得信賴之人從地上移居到了月球中。月夜見成為了月之都的開山鼻祖,也就是夜與月之都之王。

月夜見在八意永琳的指導下興建月之都,月人文明開始。

在那之後,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月之都一直都很寧靜的存在於那純凈的里之月當中,數百年、數千年、數萬年,任憑時光流逝,都沒有改變。

直到第三位月之公主,也就是輝夜的誕生,八意永琳才察覺到那位月夜見尊似乎在不知不覺的發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化,非常危險的變化。

並不是因為輝夜公主的出現,導致了她的改變,而是那種改變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已經出現了,一直存在至今。

只不過因為時間漫長,那種變化卻是水滴石穿那樣的極其細微幅度的改變,因而一直到輝夜誕生了之後,才終於達到了能夠被月面賢者察覺到不尋常的地方的程度。

而之後發生的事情,似乎也是在佐證她的某種猜測――

月夜見平時的表現似乎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偶爾也會表現出相當矛盾的方面來,簡直像是她正在逐漸被另外一個意識取代那樣,然而偏偏這種想法衝突對於任何有情感的智慧生命來說,都是很正常的。

誰還沒有個剛剛生起一個念頭,然後又因為其他的想法而自我否定的時候?

所以,八意永琳也是一直到了月夜見開始對自己的女兒動手的那個時候,也就是不久之前,才基本上能夠確定自己的猜測的正確與否。

……

……

永遠亭之中。

大約應該是病房那樣的房間吧,八意永琳一邊給病床上昏睡過去的綿月依姬檢查著身體,一邊頭也不回的解釋著關於這一切的起源。

一個月兔少女雙手捧著盛放著各種藥物的托盤,安安靜靜的站在了一邊,長長的耳朵時不時的抖動一下,好似是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能夠讓她嚇一跳的樣子。

「所以說……這是八億年前發生過的事情?」

穆修很是認真的傾聽著並且連連點頭,然後他想了想之後,忍不住這麼小心翼翼的求證道,只不過他關注的問題重點貌似是稍微的顯得有些微妙。

「不是說月夜見的變化,而是她所在的那個時代,也就是你們建立月之都的開始。」

「……」

八意永琳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然後瞥了他一眼,「具體的年代我也記不清楚了,不過應該沒有八億年這麼久遠,而且為什麼我覺得你的問題好像是別有用心?」

「……」

「……」

「啊哈哈哈,怎麼會呢?我對永琳你的年齡什麼的,可是從來沒有感興趣過,一點兒都沒有。」穆修乾笑幾聲,然後轉過頭去看向了另外一邊,很是底氣十足地這麼回答道。

「……所以呢?你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白髮少女的視線頓時顯得異常的冰冷尖銳,如果手上這個時候有弓箭的話,她肯定會不客氣的射爆對方的腦袋。

她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年齡問題,但是對方這麼失禮,還是讓她覺得很是有些惱火。

八雲紫一直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她握著手裡的摺扇,臉上掛著淡雅的微笑,只是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危險:「哦,穆修大人你難道是很在意女孩子的年齡比你大的問題嗎?」

雖然還是那種惡意調戲一般的稱呼,仿佛聊天一般的口吻,但是從那甜膩得嚇人的聲音之中,穆修感覺到了莫大的威脅存在。

為什麼這個都能夠直接聯繫在一起啊,根本就八竿子打不著好嗎?

心中這麼吐槽道,不過他卻也是果斷的開口就來――

「當然會在意了,不過紫你才十七歲,所以肯定不用糾結這樣的問題。」

「是~嗎~」

妖怪少女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似乎是饒有興趣的等待著,看看穆修接下來還有什麼能夠好說的。

只不過八意永琳此刻卻似乎已經很是不耐煩了,她揮了揮手說道:「如果沒事的話,你們能不能夠自己回去再培養感情?恕我不送了,優曇華院,送客。」

「……是的,師匠。」

一旁的那個一直在致力於消除自身存在感的兔耳少女,本來只是安安靜靜的在三個怪物的面前捧著一個托盤,此刻聽到了八意永琳的話後,她的身體都僵硬了一下。

啊啊,明明聽到這樣的事情,就已經足夠讓自己膽戰心驚的了,為什麼還要自己去強行送客啊,而且對象還是兩個真正的怪物。

「呵呵,不用送也可以,不必客氣――只不過千萬記得你答應給咱家的報酬哦,永琳醫生?」

妖怪少女輕輕一笑,也沒有在意對方的態度不好的問題,只是最後往病床上的淡紫色長髮的少女瞥了一眼。然後她一揮摺扇打開了一道隙間,施施然的便走進了其中。

隙間沒有關閉。

穆修嘆了口氣,然後也跟著一起走了過去,不過在最後的時候回頭說了一句:「那個……我還會回來……」

話都還沒有說完,就在下一刻,隙間之中伸出了一隻白皙的小手,一把扯住他就將他整個人拖進去了,詭異的黑色裂縫也開始緩緩的在空間之中合攏起來。

「……」

注視著兩人的離去,月面賢者緊蹙眉頭,然後她嘆了口氣,仿佛很疲倦似的。

――綿月豐姬正處於蓬萊之藥的適應期之中,雖然一直昏睡偶爾清醒片刻,但是問題卻不大,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畢竟是從靈魂根源上銘刻不死性概念的藥物。

而綿月依姬同樣也是如此,她的確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強忍著蓬萊藥改造靈魂帶來的極度痛楚去與自己的母親要個說法……

最終導致了自己的身體不支倒地,然後被八雲紫在剛才送了回來。

她之所以昏睡,也是因為正處於蓬萊之藥的藥效改造的適應期之中,並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更加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不過這似乎可以證明,月夜見即使是單獨面對綿月依姬的時候――在最有機會的時候也沒有動手?所以說她還是月夜見,而不是「月夜見」?

是她當時正好處於正常的階段,亦或者是她沒有自信能夠殺死一個已經成為了蓬萊人的目標?

八意永琳知道,不管是穆修還是八雲紫,都並不在意這件事,因為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了。畢竟三位月之公主都已經脫離了月面,而且他們和月夜見本身也不熟。

所以剛剛他們的那種態度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事實上那才正常。非人、異類、長生種,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思想觀念與態度風格,並不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輕易的改變。

例如說――

也許在穆修的眼中看來,月夜見的存在有可能出了問題這件事,還不如他在假期最後補一下假期作業要來得重要,月夜見的事情與他無關。

只不過八意永琳卻不能夠就這樣坐視下去,因為那是她從無盡歲月之前就已經結識了的朋友,還是目前唯一的朋友。

然而,她也還是不能夠確定應該怎麼做比較好,如果有機會有希望的話她早就自己動手了。偏偏就是看不出問題癥結所在,因為月夜見並不是生病了,她的問題不是醫生能夠解決的。

――那是從本質上逐漸進行的轉變。

甚至已經不能夠說是「變化」了,而應該說是「成長」才對,只是那個成長的方向讓人覺得很危險就是了。

……

……

「你覺得具體的情況是怎麼樣的?我的穆修大人?」

位於隙間之內的古老房屋,散發著拒絕所有來訪者的沉重歷史氣息,在房屋中堆放了許多外界的機器、道具和書本。

境界的大妖怪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少年,如此問道。

「紫大人,我認為此事必有蹊蹺……」

穆修扯了扯嘴角,乾脆也一併用上了敬語。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神道反過來控制住了的樣子,或許還有月的神格化的原因,只不過考慮到你們都會被那條規則蒙蔽的現象,也許還涉及到了更高層次的領域……」

直來直往的力量強度不足為患,但是如果是那種仿佛存在本身就已經涉及到了物理現象的可能性,不是真正的「奇蹟」就只能夠是真正的「怪異」。

穆修自問自己都做不到這樣的事情,除非是專精心靈力量的四階中級強者,進行覆蓋全球範圍的大規模精神干涉,時刻改變全世界的人的思考方式。

然而這也只是一種主動的能力,如果不一直維持的話效果就不會持續下去。

像是月夜見的那種被動的世界級光環效果,應該說是某種神話特徵才對,也就是說她在這方面體現出了五階之後的雙S級存在的某種特徵――

所以,僅僅只是存在就能夠改寫世界的某部分「設定」。

當然,她還遠遠不是雙S級的綜合層次,事實上同樣也還沒有達到完整的S級的程度,只是擁有哪方面的特徵而不是完整的實力。

就如同八雲紫同樣是綜合的雙A級別,但是她的境界之力卻無疑是S級的頂尖能力,不過後者無法改變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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