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過去的歲月里,名為荒耶宗蓮的這個男人,曾經無數次的想要打開通往根源的道路,為此將各種方法與手段都嘗試過了。

但是,他所選擇的道路卻無一例外的都失敗了。

因為每當他接近答案,都總會理所當然一般的遇到數不盡的阻礙,無數不是巧合的「巧合」出現,給他造成挫折與困難,並且總是恰到好處的破壞掉他的計劃。

這也是他為什麼會視抑止力為生平大敵的緣故,然而諷刺的是他的姓氏「荒耶」,與靈長類的抑止力「阿賴耶」在這個國家的語言之中是同音的。

這簡直就是命運所開的玩笑。

只不過,他無比堅定的相信著,這一次將是自己最接近目標,也最有可能成功甚至是必定成功的一次――

在通向中央大廳的路上,這個身著黑色外套的男人在西樓走廊的入口處那裡佇立著,如同靜靜的慘禍,惡魔一般的黑影。

公寓里的住戶們以異於常人的速度不斷襲過來,儘管如此,兩儀式卻是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便將之解決。

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之中,她不但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之中被迫向著相應的方向移動了起來。

等到她發現走廊上堆滿了屍體,那些人偶不再拚命湧現出來的時候,同樣也才發現了那個幾乎讓人誤以為是黑色的石碑的影子。

「……!!」

――直到如此靠近才發覺到那個男人,距離不過五米。

直到這種距離才感覺到敵人,哪怕是在進來公寓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在認知到這個事實的瞬間就連她本人也不敢相信。

那個男人,就在前方的黑暗迴廊下等待著,似乎是為了把守住通向中央大廳的,狹窄且唯一的路一般,恍如是一個比夜還要深邃的影子。

他毫無感覺地看著斬倒公寓住戶們的和服少女,眼神平靜,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

也許正是因為感覺到了這種眼神,在將阻路的最後一個住戶殺死,兩儀式才能夠在撞上他之前提前察覺到他的存在。

「荒耶宗蓮?」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後退一步,儘量讓自己靠著牆壁,兩儀式舉起九字兼定並且相當警惕的問道。

蒼崎橙子已經告訴她了,在這建築物內,荒耶宗蓮要比任何人都占有優勢。這棟建築就是咒文,是為了讓他的意識更為堅固的祭壇。

高度的魔力,還得加上犧牲生命和土地本身的力量才行。這個男人相當於藉由蓋起神殿,打算使用更高程度的神秘。

至今名為荒耶宗蓮這個肉體所執行的記錄,現在已經交由這棟建築物繼承了。

――所以這裡是他的化身,也是荒耶宗蓮的意識。

如果她不靠著牆把意識集中在前方的話,大概會被對方發現很大的破綻。即使是對方為了達成目的,肯定不會傷害她的身體也好……但是這終究是對方的「領域」。

「正是。」

魔術師上前一步,臉上苦悶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他並不驚訝於兩儀式知道自己。

「――還記得我吧,你。像這樣見面,確實是相隔兩年了。」

和服少女皺起眉頭,對方似乎認識自己?但是遺憾的是,現在的她回想不起來遙遠的記憶,尤其是在兩年前的雨夜所發生的事情的殘片。

「……原來不是你自己記起來的嗎?那看樣子應該是蒼崎告訴你的了。」荒耶宗蓮緩緩地伸手觸摸自己的鬢角。他腦袋的側面從前額向左,有一條筆直的傷痕。

「……真是諷刺啊,原本是要在完成我以後才應該去做的事情,現在卻不得不提前了。」

「……」

「……」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幢公寓有什麼意義?」對於魔術師似乎滿是破綻的舉動,兩儀式沒有掉以輕心。

不僅僅是因為看到了男人的身影卻絲毫感覺不到其氣息這一事實,還是因為之前在毫不介意的情形下都能看到的人的「死」,這個男人卻沒有。

在她的眼中,人類的身體上有著只要去划過便能夠將之殺死的線。那是生命的破綻,還是分子結合點間最弱的部分,她並不知道,只是能夠看到而已。

至今為止的任何人,無一例外的有著象徵「死」的線。

但是,荒耶宗蓮的身上,那種線卻是宛若不存在那樣,或者應該說是極其的微弱。只有最大限度的集中注意力,才能夠隱約看見胸前的線條如同塗鴉一般變動著。

「這幢公寓?在普遍上沒有意義。完全是我個人的意志。」

荒耶宗蓮臉色依然沉悶,似乎是在思索著永遠都解不開的謎題一般,他向著四周環顧了一圈。

「我製造了一個在一日內終結的世界,但是那只不過是生與死相鄰相合的兩儀而已。如果沒有同樣的人們的生存與死去,便不足以用來祭祀你的存在。」

這只是一個單純的實驗,因為他想嘗試一下,看看人類能否迎來與終結不同的死。

並不是他安排了住戶們的死亡,而是住戶們本身就註定會死亡,死於火災的人無論何種形式都不過是死於火災,被家人所殺的人無論何種形式都不過是為家人所殺。

他只是將這個結局提前了,並且讓它們不斷地重複最後的那一天。

他認為只要不斷重複命運,或許會在無數次的輪迴中產生意外的變化。同樣的結末重複數千次的話,其螺旋也會出現誤差的吧?

「儘管如此,現在的結果還是相同的。不間斷的重複,只是讓我看到了人的命運無法改變這一事實而已。」仿佛很是無聊似的,魔術師毫無感情地說道。

「真是惡趣味的傢伙……而且為什麼要祭祀我?」兩儀式露出了發自心底的厭惡表情。

「……」

「……」

「兩年前我失敗過一次,那傢伙過於相反了。」

荒耶宗蓮沉默了一下,然後他的聲音如同強抑住笑聲一般高揚起來。只是表情卻分毫未動,一如既往的滿是苦悶的哲學家的容貌。

「「虛無」正是你的混沌衝動,即起源――看看那黑暗,然後憶起自身之名吧。」

說著,荒耶宗蓮在斗篷之下伸出一隻手,如同要抓住在一定距離外的兩儀式的腦袋一般,緩緩地詠唱起了含有魔性韻律的咒文。

「你這傢伙――」

沒來由感覺到一陣暴怒與強烈的殺意,就在心似乎被緊握住的感覺之下,式拚命地搖頭。

「――元兇……!」

下一刻,白色的和服在黑暗中流淌,少女的身體伴隨著如野獸般的速度與殺意,如同被絞至極限的弓所放射出的箭一般迅捷。

互相之間只有五米不到的距離,只要一瞬間!她便足以將短刀插進那傢伙的胸膛,宣洩自己心中暴烈的殺意。

然而――

「不懼!」魔術師的聲音淡淡的響起,緊繃的空氣正是在這座建築之中與他為敵的後果的證明。

兩儀式的身體,突然停止下來。

「金剛!蛇蠍!」隨後的兩重結界也一併被荒耶宗蓮施展了出來,從他的腳下的地板上浮現出了線條,並且延伸出三個圓形的紋樣,酷似描繪行星軌跡的圖形。

三個細長的圓環相互重疊著一般浮現在地面和空氣之間,在魔術師的身周,一切流動都漸漸中斷了,大氣流動的種種現象密閉起來。

兩儀式身體的動力被剝奪了,如同被蛛網纏住,脆弱的白色蝴蝶一般。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在我的意志干涉之外,竟然還自行來到這個地方的,但是我不會放棄這最後的機會的……」

男人沉悶的聲音,如同捏住聽到的人的大腦一般。

「畢竟只是普通人的體力,剛剛的戰鬥已經耗掉你大部分的力氣了吧……那麼這個身體,我荒耶宗蓮便收下了。」

「別……過來……!」

對於魔術師毫無預兆的接近,少女連反應都來不及。明明看到了那個男人向自己走來,卻無法察覺到他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荒耶宗蓮伸出左手,仿佛帶有千鈞之力的張開的手掌,像是要捏碎少女的腦袋一般伸了過去。

刀光一閃,綺麗的魔眼綻放光芒,隨著一聲鈍響,短刀將魔術師的左手切斷了。

「戴天。」男人淡淡的聲音響起,刀刃如同切蘿蔔一般乾脆地穿了過去,但他的手連一點傷都沒有。

緊接著,他單手一把抓住了少女的臉,用力將對方吊在空中……這種強悍的身體素質,對於一般的魔術師而言簡直就是怪物了。

「唔――!!」

和服少女的喉嚨顫抖著,在如同喘息的聲音中,她的意識淡薄下去。從男人的手掌中所感覺到的,只有壓倒性的絕望。

有生以來第一次,她確信自己會就此被殺掉。

「這隻左手之中埋有舍利子,即使是使用直死之魔眼,也看不到易死的部分。」荒耶宗蓮毫無感情的說道,「何況我的起源是靜止,對於已然靜止下來的人,你要怎樣去殺他呢。」

兩儀式沒有能夠回答,她只是拚命的掙扎著,竭盡全力想要找出對方身上的破綻。

只不過,計劃被破壞,只能夠倉促跳到最後一步的荒耶宗蓮不打算給她機會了:「――是嗎,頭可以不要的啊。」

伴隨著毫無感情的聲音,他冷酷的運用上了真正的力氣。

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

「唔――!!」

魔術師悶哼一聲,微微地後退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場中莫名出現的另外一人。

「真是太冒險了啊,為什麼要做到這個程度呢……」仿佛是無奈而又頭疼的感嘆一般,那個同樣溶入夜的黑暗中的身影苦惱的說道。

「你――!!」

荒耶宗蓮皺起眉頭來,似乎是有些焦急,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又是這麼關鍵的時刻出現「巧合」?

然而,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整個人就突然沒了聲息,站在原地垂下了腦袋,一動也不動的了。

沒有任何的徵兆,甚至不能夠確定是遭受了攻擊與否,他就被乾脆利落的殺死了。

穆修歪了歪頭,微微挑眉:「居然也是人偶啊,這些魔術師真是麻煩……難怪在以往的抑止力抹殺下都還能夠活著。」

恐怕就是做出自己身體的預備品,每次被破壞了就交換吧。

「站住!不許跑!」

「誒?」身後傳來的聲音,讓穆修下意識的轉過身來。

在被吊起的姿勢下跌下來跳著退了幾步,單膝跪倒在地上的兩儀式,也許是因為那幾乎將臉部捏碎的疼痛,也許是因為魔眼過度使用導致的大腦發暈。

但是她卻竭力對抗著那種想要好好喘息一番的衝動,馬上抬起頭來,雙眸點燃了某種敵意。下一刻,仿佛在走廊的黑暗中只殘留下白色和服的影子般,她的行動如同亡靈一般迅捷。

「你這傢伙――終於捨得露面了嗎?!」

一隻手用力的按住穆修的肩膀,用膝蓋頂著對方的胸口,將對方撲倒的兩儀式居高臨下的咬牙切齒。她舉起了另一隻手中的九字兼定,仿佛是在威脅著讓對方不許動一般。

「應該來得及吧,我們再快一點兒……」

就在這個時候,蒼崎橙子的聲音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有些急促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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