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民宿的風景相當不錯,視野也是非常的開闊,遠處的天邊已經被夕陽染成了橙色。

——傍晚的時分也已經接近尾聲,夜幕即將就要降臨了。

遠處海平線盡頭的海水與雲層被夕陽渲染成通紅的顏色,在神裂的眼中又像鮮血又像火焰,讓她忍不住覺得自己的心中微微有些顫抖。

她站在這個位置已經至少就要半個小時了,而且她自己也非常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因為是在海邊的地方,而且這個時候的節氣也開始逐漸入秋了,不但清晨的海邊寒冷,傍晚之後的海邊同樣如此。

所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神裂的雙手已經自然而然地貼住了身體的兩側,偶爾還會因為一陣陣的寒意,生出一陣陣不自覺的微顫。

不過她似乎同樣已經意識到了這不同尋常的一點——

畢竟她的體質理論上來說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類的極限了,能夠以超音速移動的身體本身就有著難以想像的物理抗性。

哪怕是在冰天雪地的環境之中,也很難讓她感覺得到「寒冷」才對。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她現在還站在燒烤攤的邊上,有著爐火的熱量加成增幅。

不僅僅只是神裂,其他人也都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了,只不過這種冷意並不是在物理層面上表現出來,所以並不明顯。

而且上條一家子都窩在民宿的建築裡面,圍著爐火一邊煮東西吃一邊在談天說地。只有在浴室那邊等了足足半個小時的上條當麻對此的感覺最為明顯。

他覺得自己好像就要凍僵了。

與刺蝟頭少年有著同樣遭遇的,就是現在大概正躲在防波石的陰暗處玩海蟑螂的土御門元春了。

但是不說神裂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就算是意識到了她也沒有辦法,因為她完全找不到機會。

沒錯,雖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但是卻完全找不到機會實施——

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也許是單純的巧合,也許是穆修有意為之,每當神裂下定決心的時候,他都會恰到好處的說出一句話或者做出某個舉動。

然後,就仿佛燒紅的刀子切過黃油一般輕而易舉的樣子,神裂剛剛才下定的決心、鼓足的勇氣瞬間就消散掉了。

如果說一次兩次的話,還可以說是巧合,但是現在都已經半個小時了,這樣頻繁的「巧合」也不可能只是單純的碰巧了。

神裂火織只覺得越來越心驚,也覺得越來越無力,心中已經完全沒了底。

甚至已經不需要通過那個辦法去確認,她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是對方的問題了,因為她並不是沒有想過孤注一擲,不顧一切的也要將對方拖走去確認一番。

然而……還是沒有辦法做到。

因為讓她心中的決意、勇氣消失的,並不僅僅只是對方在關鍵時刻的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而且某種更深層次的原因。

單純的語言藝術與行為心理暗示,是絕對不可能做到這樣的程度的。

就好似是有個笑話是這麼說的,如果你身上有個按鈕,按一下就會消除記憶,忘卻那些痛苦或揪心的事,那麼你會不會按?

然而這個問題實際上卻不是會不會的問題,而是一定會發展成為這樣的情況——

「咦,這裡有個按鈕,按一下……」

「咦,這裡有個按鈕,按一下……」

「咦,這裡有個按鈕,按一下……」

神裂火織現在的情況就與這個笑話類似,雖然她不是被消除了記憶,但是卻是被抹除下定的決心決意,讓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出相應的舉動來。

每當下定了決心決意,下一個瞬間就會被消除掉那種情感與想法,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在如此反覆多次之後,或者說在終於反應過來之後,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咯噔」的涼了半截,似乎明白了什麼的樣子。

——魔神。

並非指魔界之神,而是指魔法技術進入巔峰,達到神之領域的存在。所謂的魔法之神,指的是使用魔法操縱世上一切之人。

可謂是「一切都在我的支配下」。

只有魔神才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祂們可以自由支配人的生死,掌控世上所有元素,隨意操縱時空次元……等等等等。

而且最為關鍵的就是,魔神可以抹除敵我意識與戰鬥理由,也能夠做到其他類似的事情,這使得祂們很難遇見敵人。換句話說,魔神的敵人,可能只有同為魔神的存在才可以充當。

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麼自己現在的情況。

雖然一直都對上條當麻說,自己只不過是倫敦排名前十強的魔法師,比自己厲害的人還多得是,自己也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然而這種話也只能夠騙騙上條當麻這種完全的門外漢。

全世界不到二十位的「聖人」,在其中占據一席之地的少女,神裂火織。

在她的人生之中,於一對一的情況下敗北的次數,少得用兩隻手的手指就可以數得出來。而且所謂的一對一不見得非得是「人對人」,有時是「人對獸王」,甚至是「人對兵器」。

但是在現在,她連對敵的資格都不曾擁有。

也只有這樣的情況,才能夠解釋為什麼對方會製造出「天使墜落」這樣可怕的大魔法來,也許一個天使的力量就足以摧毀整個梵蒂岡。

但是對於魔神級的存在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重視的力量,祂們的確有這樣的能力,以這樣的方式來羞辱一位天使。

大概想明白了整件事,或者說自以為自己想明白了整件事,神裂沉默了下來。

她已經什麼都做不到了,接下來似乎只能夠靜觀其變,等待著眼前的這傢伙真正的敵人出現,才能夠制止這一切。

她唯一不能夠理解的就是,對方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直到現在再出現的這段時間之中,到底經歷了什麼。

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就已經踏入那個可怕的神之領域了?

……

……

在十一區已經入夜了的時候,太陽的光輝正在溫柔的按摩著另一個半球的大地。

但是在低垂的天空,在緩慢地流動著的鉛灰色雲層下,大聖堂卻依然被寂靜和莊嚴包圍著。

——倫敦,聖喬治大聖堂。

在這肅穆神聖的建築中,英國清教實質上的領導——最大主教蘿拉·斯圖亞特,在說教壇的上方靜靜的站著。

她華麗的容姿並不是依靠漂亮的服飾,她最大的特徵是有身高二點五倍長的漂亮的金髮。

不過蘿拉平時都是把頭髮紮起來的,然而現在她並沒有這麼做。那被解下來的蓬鬆的秀髮,越過肩頭向前流動似的垂下,餘下的部分就那樣順勢鋪在了地面上。

如此的失態,似乎是在暗示著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她根本就沒有時間整理自己的儀態,就來到了此處。

她有些愕然的看著那十字架上的耶穌雕像,高雅如同月光下女神般的身姿僵住了,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

最終,這位最大主教似乎終於明悟了過來一般,低聲的呢喃著:

「新的「聖約」……嗎?這可不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戰了嗎……天上的主,到底在準備和什麼樣的敵人開戰?」

不提蘿拉古怪的表現,大概也是從一刻開始——

所有的十字教,都如同一台台龐大而且精密的機器那樣,鏈條拉扯、齒輪咬合,然後便瘋狂而且有條不紊的運轉了起來。

他們都在準備著同一件事,一場前所未有的、史無前例的宏大戰爭。

……

……

海邊的夜晚就跟沙漠的夜晚一樣,在帶著淡淡海水腥味的夜風中,兩個人的燒烤會還在持續著。

「還要嗎?我覺得我又進步了不少……」

穆修似乎是在專心致志的學習燒烤技術那樣,而且還時不時的招呼著神裂火織來品嘗。

「……」

不過後者似乎已經完全沒有這樣的興致了,她只是沉默了半晌,然後沒有回答,只是抿住嘴唇搖了搖頭,直接拒絕了。

「是這樣啊,那今天晚上就到此為止了呢……」穆修不無遺憾的點點頭,然後看向天空中銀色的滿月,「不過也好,看樣子她已經做好準備了呢。」

神裂微微皺眉,然後也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天上。

然後——她的瞳孔緊縮。

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月亮變得更白更亮了。

就好像以攝影鏡頭逼近太陽時一樣,耀眼的月體周圍產生一道光輪。

光輪以滿月為中心點,瞬間向外擴張,最後消失在夜空邊緣的水平線上。光輪的內側出現各式各樣的發光線條,宛如是各種複雜的記號。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的她,表情無比嚴肅,不過同時也發現了自己的情感想法沒有再遭到抹除,似乎恢復了正常的運轉過程。

換言之,也就是她現在想做什麼就能夠做什麼了。

不管是問出之前一直想問的問題,還是離開這裡,都已經恢復了自由選擇的權利。

收回了視線,明白事情似乎在自己只能夠眼睜睜看著的情況下,發展的到了最糟糕的狀態的神裂握緊刀柄,語氣毫不猶豫,毫不顧忌:「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穆修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咬了一口手中的燒烤,說道:

「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啊,你看看我,弱小可憐又能吃——哦,不對,是弱小可憐又無助,總不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欺負到我頭上來吧。」

「而且啊,我這只不過是順便利用了一下這個術式現象而已,一開始又不是我發起的……你們的懷疑對象從一開始就錯了,儀式現場也一直都在附近。」

這麼說著的時候,他還攤了攤手——

「我一直都沒有干涉過,如果上條或者是你直接來問我的話,我也會告訴你們的……不過看上去,你們好像沒有抓住機會就是了。」

「……」

「……」

神裂沉默不語,既沒有怎麼生氣,也沒有作出任何回復,只是覺得心中滿是無力感。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再次抬頭看向了夜空中的巨大魔法陣,聲音乾澀的問道:「那現在呢,你就準備眼睜睜的看著天使施展出舊約神話中的滅世術式嗎?」

「舊約神話中的滅世術式?」穆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這可不是什麼滅世術式,這只不過是她儘可能的想給自己營造主場優勢而已。」

不等神裂說話,他又用那個悠哉的聲音說了起來——

「從墜落到現在,她一直在躲著我。畢竟是這個層次的存在,如果一味的想要逃的話,還是很讓人頭疼的……」

「直到剛剛,我才鎖定了所有的「未來」,她躲不下去了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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