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轟!

滂沱大雨的密林之間,有驚雷之聲陣陣響徹。

那是甲冑摩擦的聲音,似是雲後響雷,震散漫天雲流!

一棵棵參天大樹,都在不住的搖晃,地面上的積水,濺起三尺多高。

密密麻麻的甲冑士卒,連綿成天地一線的氣勢,於此時此刻,全面爆發,引得地動山搖!

密林之中,暴雨落下的積水,在踩踏間所形成的水浪,一浪高過一浪。

簌簌抖落的雨水,似是讓天幕都籠罩一陣透明與黑白!

遙遙望去,旌旗於風雨中招展,兵戈如林,鐵血殺伐的氣勢,澎湃而恐怖!

這是一支精鍊的大軍!

聲勢浩大,無與倫比。

方浪拄劍而立,揚著下巴,風雨拍打在他的臉上,冰冷之際,卻是讓他體內的血在不住的沸騰。

他隱約間還看到了策馬奔騰而來的重甲騎兵!

仿佛排山倒海的氣勢,要壓爆他方浪的膽,震碎他方浪的魂!

「李連城的手筆?」

方浪眸光深邃,嘴角噙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他知道前來脈宗,定然會受到阻攔,可是李連城居然埋伏一支大軍,等待著他,倒是讓方浪有些出乎意料。

這手筆,足夠大!

甚至,哪怕李連城叛出了大唐,加入阿思犖山的大軍之中,起兵造反。

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調動這麼一支軍隊。

顯然,這支軍隊是阿思犖山的手筆。

阿思犖山打算藉助三皇子之手,來除掉他方浪!

不讓他方浪拔出藏於脈宗的第四把劍,蓮死劍。

一旦這把劍拔出,生死輪迴四劍就徹底的湊齊,軒轅太華很有可能回歸。

阿思犖山既然造反,那大唐多出一位超脫境界的強者,影響是極其可怕的!

聖皇、姜武王再加上軒轅太華,這三位,是大唐的頂樑柱。

三人位超脫聯手,哪怕有大道宗老祖趙太豐等超脫強者助陣,最終的結局,怕是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儘管阿思犖山知道大唐那張至高無上的鐵律出了問題。

這代表著聖皇出了問題。

所以,阿思犖山才敢在這個時候造反。

可是,造反歸造反,他不敢賭。

他不敢賭大唐第一劍仙是否能夠回歸。

他要做的,就是將這種不確定因素徹底的扼殺。

所以,他讓李連城率領著大軍來埋伏他方浪,欲要動用大軍,徹底在脈宗之外,除掉他方浪!

「李連城……」

「皇子做到這份上,真是夠愚蠢的。」

方浪呢喃。

雨,繼續在下。

打在地上,黃泥混合著雨水,渾濁不堪。

方浪眺望著自密林中奔騰而來,聲勢浩大的千軍萬馬,渾身熱血沸騰。

他一踢拄在地上的黑曜劍,劍尖高高揚起,在雨幕中划過一個弧度,甩出一顆顆渾濁雨珠。

方浪斜握著黑曜劍,步履不急不緩的往前邁動。

他自微末中崛起,手持一劍,斬盡無盡風雨。

千軍萬馬,又有何懼?

「任你千軍萬馬……」

「自一劍,破之!」

……

……

脈宗之中。

一座高聳的高塔之巔,塔尖之上,一道人影佇立著。

身著金色衣袍,面容嚴肅。

咻!

虛空一陣扭曲。

一位身穿華服的雍容美婦自虛空中走出,正是脈宗副宗主,言可卿。

她看向了佇立塔頂之巔的人影,眸光之中閃爍過一抹複雜之色。

「王爺。」

言可卿恭敬道。

「在宗門之內,不要叫我王爺,叫我宗主。」

穿著蟒袍的男子,背負著手,平淡道。

「好的,王爺。」副宗主言可卿似乎有些倔強的回應。

那高冷的人影,頓時垮掉,瞥了美婦言可卿一眼,說道:「你這個女人,賊煩。」

「前幾日趕來脈宗的那小丫頭安頓好了?」

此人正是脈宗宗主,李正陽。

乃是皇親國戚,聖皇最小的弟弟。

「安頓好了,倪雯這小丫頭,當初拒絕我們脈宗的邀請,加入了劍蜀宗,劍蜀宗能給她什麼啊,一個修劍的宗門,懂什麼血脈之力。」

言可卿一念及此,還是很氣呼呼。

「如今,倪雯這丫頭一來咱們脈宗,我就幫她把血脈徹底的開發出來,現在,這丫頭的修為實現飆升,直達四品,你看,多好!」

言可卿說道。

脈宗宗主李正陽搖了搖頭,背負著手:「這妮子畢竟是我李家子弟惹出的種,聽說他們娘兩年輕時候吃盡苦頭。」

「好好開發她的血脈,也算是我李家的報答了。」

「至於那個惹禍的傢伙,我也已經給了他懲罰。」

「沒有當爹的覺悟,就別去招惹人家姑娘。」

李正陽淡淡道。

言可卿認真的盯著李正陽,眼眸中的神色愈發的複雜。

李正陽乾咳了一聲:「本宗主剛得到長安來的傳訊……」

他趕忙轉移話題,才是讓言可卿那複雜而哀怨的目光,逐漸的散去。

「長安的傳訊?」

「嗯,姜靈瓏那妮子得了裴貴妃一縷氣機幫助,即將覺醒血脈,裴貴妃特意傳訊來,讓我們幫姜靈瓏覺醒血脈。」

李正陽說道,他的眸光依舊遠眺,撕裂無盡雨幕,望著脈宗外圍一圈的密林。

言可卿聞言,不由微微色變:「武王的血脈麼?」

一時間,言可卿竟是沉默了下來。

「當年武王和軒轅太華自妖闕入妖魔天下……軒轅太華失蹤,而武王重傷歸來,於王府之中,自封十數年。」

「武王出身平民,但天賦妖孽,一路披荊斬棘,最終踏足巔峰,成為大唐名將,殺敵無數,在妖闕中飲血百萬……可武王畢竟是平民出身,本身……並無血脈。」

「而那一次,武王自封王府十年,其女姜靈瓏卻是誕生了新的血脈力量……」

言可卿說到這,深吸了一口氣。

「在妖魔天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正陽背負著手,默然無聲的觀著漫天風雨。

「世人都以為,姜靈瓏的血脈,是裴家的血脈,但是……姜靈瓏真正的血脈之力,其實來自姜無神……」

「你以為如今的姜無神是什麼實力?」

言可卿聞言,豐腴的身軀不住的震顫。

「王爺……你是說……」

「叫我宗主!」李正陽惱怒的瞥了言可卿一眼,這個女人,真煩!

「姜靈瓏能來我們脈宗,自然也是得到了姜無神的首肯,否則,裴貴妃可無法送姜靈瓏來咱們脈宗。」

「而姜無神願意讓姜靈瓏覺醒血脈,那便說明……」

「他要對天下,攤牌了。」

李正陽的話語中,帶著些許古怪,帶著些許抑制的興奮。

言可卿眼眸微微一縮。

「沒錯,姜無神……踏足超脫了。」

「至於如何超脫的……」

李正陽望著陰沉沉的天穹,徐徐吐出一口氣,聲音都變得有幾分柔和。

「這是我,太華,還有姜無神之間……不能說的秘密。」

言可卿:「……」

美婦瞥了眼李正陽,眼眸中的哀怨,愈發的不加掩飾。

「咳咳……」

李正陽輕咳一聲。

言可卿別過腦袋,懸浮在塔尖,眺望著暴雨雨幕的脈宗之外,遼闊密林。

「王爺,軒轅太華的弟子來取劍了……」

「不過,三皇子李連城布置了大軍在外,我們要出手接引麼?」

言可卿說道。

李正陽背負著手,身上的蟒袍獵獵。

「李連城……這個不堪重用的東西,腦子有坑,竟然跟阿思犖山混在一起……」

「阿思犖山一旦推翻了大唐,真以為會推舉他李連城上位?愚蠢至極。」

李正陽淡淡道。

「不過,我們不用出手。」

言可卿聞言,不由一怔:「我們不出手?」

「此子名方浪是吧?的確有點風采,跟本王年輕時候很像,難怪會被太華收為弟子……」

言可卿瞥了李正陽一眼,你要點臉會死啊?

「不過,我們不用出手,此子不是要拔蓮死劍麼?」

「蓮死劍,在太華生死輪迴四把劍中,最為難拔,因為這是軒轅太華布置的最後一道鎖,蘊含的死亡劍意,哪怕此子是軒轅太華的弟子,想要拔走此劍,也分外艱難。」

李正陽沉聲說道。

「這是最後的考驗,這是最後一戰,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戰。」

「軒轅太華,姜無神,乃至聖皇……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大唐即將迎來最重要的時刻。」

李正陽吐出一口濁氣,隨後周圍的風雨開始扭曲:「本宗主去接姜丫頭,她的血脈,只有本宗主才能激活。」

「老言,看好那小傢伙,如果實在是要死了……還是出手吧。」

話語落下。

李正陽的身形消失無蹤。

副宗主言可卿懸浮在空中,氣的豐腴身軀在不住的顫抖,胸前高聳在不住的抖動。

李正陽你個狗男人!

你才老言,你全家都老言!

……

……

脈宗。

密室之內。

倪雯盤膝而坐,她的眉心,一縷金色的光芒在閃爍著,有金色的紋路,自眉心如樹根一般盤踞開來,蔓延護身。

最後,紋路一點一點的回攏,匯聚於眉心,化作一枚金色的菱形晶體。

嗡……

倪雯的靈念強大了許多,波動之間,空氣似乎都凝滯似的。

「血脈徹底復甦,我四品了……」

「應該面前跟上方浪的步伐了吧!」

倪雯攥起小拳頭。

她似乎感覺到了方浪距離她很近。

她扭頭看向了密室之外,隱約間,似是能夠看到暴雨之中,千軍萬馬如一道黑線,氣勢洶洶而來!

而狂風暴雨之中。

一席白衣的少年,似是自天地盡頭開始俯衝,狂奔。

面對滔天巨浪,一往無前。

「方浪……」

密室內。

少女呢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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