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個截留是什麼意思?」

綠洲太空站佐倉區域的黑豬菜市場冷藏庫里,王野滿面疑惑地看著手頭數量明顯和貨單對不上的碎寶石,而後看著眼前一臉橫肉的冷藏庫管理者,圍著血腥圍裙的高大屠夫,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屠夫瞥了眼前的年輕人一眼,露出一個輕蔑的嘲諷表情:「截留就是截留,不知道什麼意思就回去問你媽。」

話音未落,屠夫轉身便走,然而身子剛擰過一半,就感到右手一陣鑽心的疼痛。

回過頭,屠夫目眥盡裂地看到自己的手掌已經被一柄匕首釘在了案板上,而他方才轉身邁步而走,已經讓手掌撕裂了好大一塊,幾乎被匕首分成了兩半……那鮮血淋漓的造型,就和案板旁邊整整齊齊碼放的肉排一樣。

而釘下匕首的人,正笑眯眯地看著他,用毛骨悚然地輕巧語氣說道:「我覺得剛才的問題可能表達有誤,所以我再重問一遍,這個截留是什麼意思?」

屠夫本想拿出一貫的強硬態度,對於他這種綠洲太空站的居民來說,手掌上的疼痛還要不了命,但是被年輕人那雙清澈的眼睛注視著,他卻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上面……個別時候,如果急缺資金,會用這種方式,來籌集,你可以當做,一種稅收。」屠夫或許是因為恐懼,或許是因為頭疼,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王野大致明白了:「你說的上面,應該是指傑克?他最近缺錢了?」

屠夫嚇得眼睛都瞪大了,在綠洲太空站,有誰敢用這麼輕忽的態度談論警長傑克?上一個自以為可以對傑克怠慢的人是太空站的站長,民主投票,程序選舉,背後還有來自別國的軍閥支持,他自以為民心在手,大局在握,結果上任的第二個月就離奇死在家中!從那以後人們就深刻理解了這樣一個道理,無論警長傑克表現得有多溫和親切,永遠永遠不要怠慢了他,否則就真的是不要命了!

但此時此刻,自己的性命就握在對方手上,也只好順著他的話頭繼續說下去。

「是不是警長大人我不清楚,層級太高了我根本接觸不到,我的上線要我截一批貨,至少要五十萬,不然就從我的帳戶里扣,我也是沒辦法。」

王野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明白了,我原本還以為是史迪他們不厚道,故意給我殘次的提貨單,倒是冤枉他們了。」

屠夫一邊用左手抹著冷汗,一邊討好似的說道:「貨單沒有問題,是我有眼無珠,不識英雄……」

王野擺了擺手,順便將插在案板上的匕首抽了出來:「這個截留,有什麼標準沒有?」

屠夫說道:「一般都是挑那些無根無基,又有些資產的外來人,比如您這樣的……」

王野冷笑了一聲,隨即一愣:「無根無基,又有些資產……史迪他們好像正好符合這個標準。」

屠夫一邊從圍裙里摸出一個急救噴霧,將手上的傷口處理掉,一邊說道:「您是說那兩個獵鳥星的商人?他們肯定是在截留名單上的,那兩人是最典型的肥羊,若不是太空站有警長大人定下的規矩在,他們早就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了。其實我們一直都好奇他們到底能堅持多久,只是沒想到最先下手的恰恰是上面……我也有些年沒見過上面突然下令截留貨物了。」

王野點點頭:「難怪他們找我都快找瘋了……本來移民的款項就很緊張,給了我這一筆,他們手頭上基本沒有活錢,再被截留一部分,真的是要了命了……」

屠夫說道:「恐怕還不只是這樣,這個,恕我多嘴,您應該是和史迪他們乘一條船的吧?」

「是啊,怎麼?」

「那就對了……上面好像對那段時間經過某一星區的船隻特別有興趣,他們夫妻肯定是被點了名的。」

聽到這裡,王野心中也是一驚。

看來問題不單單是貨物截留那麼簡單……問題的根源恐怕是他消滅的法利翁海盜團!

剎那間,王野腦中無數線索閃爍起來,片刻後便逐一串聯成線,將真相牽引出來。

「媽的,那兩個倒霉蛋怕是要被我連累了。」

――

屠夫萬分慶幸地看著王野遠去的背影,心說果然智商才是救命的關鍵。

之前和他對話的時候,乍看上去氣氛輕鬆,王野已經將匕首收了回去,語氣里一片平和……但作為一個刀口舔血的屠夫,他很清楚自己是命懸一線。

那個年輕人能非常確鑿地嗅出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當然不是豬血羊血,而是人血,屠夫殺過的人,不比殺過的牲畜要少,早就已經死有餘辜……而王野當時也真的已經起了殺心,所以每一個眼神才讓屠夫感到毛骨悚然,因為那是同類的眼神。

屠夫當然不想死,所以他絲毫沒有被表面的平和氛圍所迷惑,竭盡全力地展開自救,他不斷地尋找話題,甚至一些不該對外人說的事情也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正是為了用這些情報來儘量換自己一條性命。而最後他總算是找到了一個引起對方興趣的話題,用那對商人夫妻的情報將他吸引開去,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屠夫無力地躺倒在地,這時候就連手上的傷口都不覺得疼了。

而就在此時,忽然從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屠夫立刻警覺地坐起身,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別找了,我在你後面。」

屠夫聞言一驚,冷汗又開始滲出來。

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瓊斯老大的心腹打手,擁有神秘力量的暗影刺客,代號月晃。

雖然只是傑克老大的副手的下級,但對屠夫來說也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只在少數幾次大場面中見過月晃,想不到此時居然在這裡遇到他?

難道自己剛剛大嘴巴的事情,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不用亂想,我對殺你這種廢物沒興趣。剛剛那個人,你對他都說了什麼,一五一十告訴我。」

「啊?」屠夫愣了一下,隨即就感到後脖子一痛。

「不要浪費時間,把你們剛剛的對話,全都說出來。」

屠夫連忙絞盡腦汁,將方才的短暫對話一五一十地重複了出來,也虧得他一輩子不怎麼讀書,卻有一副驚人的記憶力。

月晃聽過對話,沉聲說道:「接下來你就在這裡呆著,哪兒也別去,不想死就老實一點。」

屠夫越聽越是心驚:「月晃大人,我,我還能彌補我的過錯嗎?」

「過錯?」月晃沙啞地笑道,「你沒有過錯,恰恰相反,立了大功,瓊斯大人會獎勵你的。」

「感激不盡!」

屠夫驚喜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道殷紅的血線出現在他的脖子上,將頭顱和身軀一分為二。

下一刻,月晃的聲音飄忽不定地響起。

「我替瓊斯大人,賜予你解脫。」

――

在屠夫的屍體逐漸冰冷的時候,月晃如同鬼魂一般悄然離開了冷藏庫,半路上,他按住喉結上的通話器,對遠處的瓊斯說道:「瓊斯大人,目標已經過去了,那對夫妻交代的基本沒有問題,的確是個難纏之極的對手,正面對抗的話,咱們就算取勝也是慘勝,還是儘量利用一下那對夫妻比較好。」

「你覺得,能想辦法讓雙方相安無事嗎?」

月晃沉默了一會兒:「不好說,保險起見,我沒有親自與他見面,只能通過屠夫的轉述來分析,感覺他對那對夫妻還是有一定感情的。但問題是現在不清楚他為什麼要來綠洲,搞清楚這一點之前,做任何判斷都為時過早。」

「好,我會想辦法讓那對夫妻再多吐點東西出來,你繼續跟住那個野生種……現在是老大的關鍵時期,一定不能出任何岔子!」

「屬下明白。」

「……月晃,你跟著我也有十年了,這期間你的功勞和苦勞我都記著。這件事後,老大應該可以再進一步,離開這片太空站,空餘出的位子,不出意料是我來接,而我的位置,當然是你的。」

月晃頓時停下腳步:「屬下……」

「你救我性命不止一次,就當是我的一點回報吧,總不能讓你一輩子都活在影子裡,是時候出來拋頭露面了。」

月晃聲音顫抖:「屬下,感激不盡。」

「客氣什麼,我可只有你這一個心腹手下啊。」

――

半小時後,被太空站的副警長密切關注的人,已經來到了距離他不遠的地方。

王野抬著頭,看著那金光燦燦的警察局的招牌,然後回過頭,看了看低矮破舊,盡顯樸素之風的太空站政府大樓,心說這警長傑克倒是絲毫不掩飾他的實際地位。

不過,這些並非值得關心的事情,王野前來,是來找人的。

他用非常恭敬認真的語氣,對警察局門口的守衛收到:「您好,我來找人。」

兩個看門的高大守衛,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老實地應答道:「找誰?」

「唔,雖然是想找傑克的,不過恐怕這件事和他無關,以他的地位,區區一對商人夫妻,還不至於驚動他。所以先幫我叫一下獨眼瓊斯吧,我找他有事。」

兩個守衛卻早就已經嚇傻了。

這傢伙到底誰啊,居然敢在這裡對瓊斯和傑克兩位長官直呼其名!

見過作死的,但作死做到警察局門前的……這些年來真的見得很少了!

「……你們兩個,連基本的傳話都做不好麼?」王野搖了搖頭,「算了,我自己找。」

下一刻,他抬起右手,手臂筆直瞄向了警察局辦公樓的頂層,與此同時,一門微型粒子炮浮現在他手臂旁邊。

一聲悶響,高度濃縮的粒子球迸射而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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