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好心人左右夾擊,吳清晨只得強顏歡笑地剝開一隻雞蛋,和著胸中濃濃的鬱悶和煩躁,一起吞入腹中。

吳清晨的鬱悶,就是地球人的痛苦。

「搞毛線!」

「這兩雜碎商量好的吧?」

「完蛋!已經被發現兩次,再故意去撞酒杯就太刻意了!」

「別只盯著酒啊!沒看到前面又多出這麼多肉嗎?」

「我草,這些肉怎麼一邊黑黑的,一邊紅紅的?」

「黑的是焦塊,紅的是血塊!」

「血塊???!!!」

「我日啊!這吃下去不得拉一個禮拜肚子?」

「大哥啊!要是只拉一個禮拜就好了!忘記時間比率了嗎?拉到你脫肛!」

「草!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參謀團有辦法的吧?參謀團一定想好辦法了吧?」

辦法?當然有。

視頻內:兩位熱心人全神關注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太長,趁著農事官和衛隊長開始享用肉食的間隙,借著吃雞蛋,喝麥粥的動作掩飾,吳清晨故技重施,將面前餐盤中,品相最血腥、最可怕的幾塊肉食裝到了魔術袋中。

完成這些,感覺和外袍縫在一起的魔術袋差不多應該已經全部裝滿,吳清晨雙手垂下,抓住外袍下端,動作飛快地打了個結。

吳清晨打結的位置和大小都很有講究。

這是培訓團教給吳清晨的預留應急方案,本意是用來讓吳清晨逃亡時能夠儘量多攜帶一點隨身的補給物品,此刻用來裝下遠遠超出預案的黑暗料理也還算應景。

利用這個精巧設計的輔助功能,身旁兩位熱心人士快要吃完自己那一份肉塊的時候,吳清晨面前已經一掃而空。

「好!」「吳先生給力!」「現在就剩那幾杯酒了!」

正在地球人紛紛鬆口氣的時候,晚宴進入到最後一個環節,也是最高氵朝的環節。

真正的大餐來了。

兩名壯漢走進餐廳,他們抬著一隻長寬都在一米左右的大盤子,盤子上面擺著一隻掏空了內臟的小鹿,燈火照射下,烤熟的小鹿閃爍著誘人的油光,擺到了餐桌最明亮的地方。――也就是阿克福德男爵老爺面前。

阿克福德男爵站起身,取下了插在小鹿身上的餐刀。

這份珍貴的食物,將由尊貴的老爺親自分配。

阿克福德老爺抬起刀,切下了小鹿的兩條後腿,最肥美的部位當然屬於男爵老爺本人。

阿克福德老爺再次抬起刀,切下了小鹿的前腿,將它們交給了自己的夫人和長子。

阿克福德老爺第三次舉起餐刀,小鹿的胸脯落進了總管和衛隊長的餐盤。

阿克福德老爺第四次舉起餐刀,農事官、林事官、馬事官,以及吳清晨,四人平分了小鹿的裡脊。

到此,小鹿的精華部位已經分配完畢,剩下的鹿肉,阿克福德老爺草草切割,將它們切成兩檔大小,分給了剩下的臣僚。

阿克福德老爺分配鹿肉的時候,眾人靜靜地坐著,雙手垂下,沒有任何人說話,也沒有任何人繼續進食。

最後一份鹿肉分配完畢,阿克福德男爵接過旁邊侍從遞過來的手帕,隨意擦擦雙手和額頭的汗珠,阿克福德男爵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所有人立刻端起酒杯,同時站了起來。

「致,主宰庇護,阿克福德領風調雨順。」阿克福德男爵飲酒。

「致,主宰庇護,阿克福德領風調雨順。」臣僚齊齊舉杯飲酒。――吳清晨喝了一口蜂蜜。

「致,榮耀勝利,阿克福德領戰無不勝。」阿克福德男爵再次飲酒。

「致,榮耀勝利,阿克福德領戰無不勝。」臣僚們再次齊齊飲酒。――吳清晨又喝了一口蜂蜜。

「致,暢飲盡歡,諸位臣僚英勇誠實。」阿克福德男爵第三次飲酒。

「致,暢飲盡歡,男爵閣下健康長壽。」臣僚們第三次齊齊飲酒。――吳清晨喝下了第三口蜂蜜。

晚宴傳統的致辭環節完畢。

臣僚們紛紛垂下手臂,吳清晨也放下酒杯,準備坐下,正在這時,朝著吳清晨的方向,阿克福德男爵第四次舉起了酒杯:

「歡迎,遠來的客人,洛斯/莫爾教士為阿克福德領帶來的好運。」。

「唔?」「嗯?」「咳」

臣僚們齊齊一愣,半秒之後,眾人齊齊側身,朝吳清晨第四次舉起了酒杯:「歡迎,遠來的客人,洛斯/莫爾教士為阿克福德領帶來的好運。。」

我了個草!

屁股剛剛落下一半,吳清晨條件反射般地重新站直,右手一抖,手中的蜂蜜杯差點掉了下來。

媽蛋!

這男爵又發什麼神經?

我就知道這個敢任命13歲小孩做區域ceo的神經病不會一直正常!

不對不對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這個時候,好像要做點什麼來著?

是什麼?是什麼?該做什麼?怎麼辦?

當然要做點什麼!和前三次致辭一樣,當上位者致意,眾同僚祝賀的時候,被致意的對象肯定不可能傻乎乎地站著生受。

該說什麼來著?該死的,普拉亞老師是怎麼說來著?

超出預案的情況驟然發生,吳清晨腦海一片紛亂,額頭瞬間冒出了汗珠。

「咳」半步之外,農事官微微咳嗽了一下:「厚愛關照」

「男爵厚愛,諸位關照」吳清晨飛快地舉起了蜂蜜杯:「願此刻的歡樂和友誼長存。」

阿克福德男爵,以及默默等待的臣僚們,這才終於齊齊飲下一口酒精。

放下酒杯,阿克福德男爵抓起面前的小鹿後腿,撕咬一口吞入腹中,招招手,一位侍從立刻走了過來。

「去,拿給洛斯教士吧。」

十幾秒後,這塊帶著齒印的鹿肉,端到了吳清晨面前。

――――――――

幾乎同一時間,地球。

「農事官好不容易走會正路,男爵又他媽的開始亂搞?」

「什麼鬼?」

「這又是怎麼回事?」

「平時是好事,現在是他媽的壞事!」

「到底什麼意思啊?」

「上位者表示親近的意思,用漢語來描述的話: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餓著。」

「這不挺好嗎?和領地高層關係更近一步了啊?」

「兄弟,你仔細看啊!時機不對啊!」

「草尼瑪,死開死遠一點!老子寧願餓著,誰他媽想啃你帶著口水的臭肉!」

――――――――

中古世界,餐廳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吳清晨呆滯地舉起了鹿肉。

眾人齊齊舔了一下嘴唇。

吳清晨緩緩地抬起鹿肉,在距離阿克福德男爵口水最遠的位置輕輕地觸了一下,周圍同時響起了吞咽口水的聲音。

利用外物遮蔽和視野錯覺,「啃」下幾口肉,吳清晨放下鹿腿,繼續舔菜湯,喝麥粥,吞雞蛋。

幾分鐘過去了。

吳清晨左右看看,臣僚們已經開始專心享用分到的鹿肉,可不管什麼時候,總有那麼幾道交替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投到自己身上,牢牢盯住自己面前的鹿腿。

麻痹?怎麼辦?

眾目睽睽,全神貫注的注視之下,別說吳清晨目前還完全不入流的魔術水準,就算換成培訓團全球頂尖的魔術師們親自上陣,也照樣會焦頭爛額。

怎麼辦?

要不避開口水,把旁邊的吃掉算了?

望著鹿肉上的焦塊和血塊,吳清晨艱難地咽下口水。

「砰噹噹噹」

正在吳清晨倍感棘手的時候,兩三米之外,也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意外失足,飯桌末尾的方向,某位低級臣僚忽然摔到了桌子下面。

「塔伯特」「你怎麼了」「沒事吧?」

旁邊幾位臣僚連忙站起,七手八腳地扶起了摔倒的同伴,眾人的視線也飛快地聚集到了發生意外的位置。

好機會!

吳清晨心頭大喜,連忙一把抓起鹿腿,飛快地塞向懷中。

正在這時,看到餐桌另一頭髮生的意外,阿克福德男爵也站了起來,大約是動作太過於迅速的關係,阿克福德男爵不小心撞倒了酒杯和好幾隻銀盤,一連串「噹噹當」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座的臣僚們齊齊回頭。

我草!

變故驟生,眾人回頭的視線必經之路,吳清晨驚慌忙亂,手臂一錯,用力過猛,縫在外袍和內袍之間的魔術袋瞬間被扯斷

然後

不可阻止的

掉到了地上

「唔,洛斯咦?」吳清晨右邊,農事官低下頭,然後驚訝地叫了出來。

「怎麼了咦?」吳清晨左邊,衛隊長扭過頭,然後也驚訝地叫了出來。

「叫什麼咦?」五六步之外,男爵微微皺眉,望向吳清晨幾人,半秒之後,同樣驚訝地叫了出來。

「呃?」

「怎麼了?」

「男爵閣下怎麼了?」

「洛斯閣下怎麼了?」

「咦?」「咦?」「咦?」「咦?」「咦?」

整齊的,驚訝的,錯愕的叫聲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整個餐廳的目光,齊齊落到了吳清晨旁邊。

眾人注視的焦點,吳清晨腳邊,落著一隻口子攤開的布袋,布袋旁邊,一塊蘋果,一隻鵪鶉翻滾出來,正在來回搖晃,布袋裡面,梨,雞肉,奶酪,白麵包若隱若現。

握著沒能放入魔術袋的鹿肉,吳清晨呆滯了。

看著地上的布袋,飯桌旁的臣僚們呆滯了。

看著視頻中的情形,無數地球人呆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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