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載也總算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了。

那隱藏在幽暗中的,裂開的大山,就是傳說中的常羊山,廣成子胡亂指路,根本沒看大地圖,給大家帶到了這個破地方!

「小子,你不要看老夫現在讓你們快跑,其實只要老夫的法力恢復,這個傢伙在老夫手下走不過十劍....開明獸你別回頭看,快跑!」

「話說,這個太虛的力量什麼時候消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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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成子一邊跑路的同時,仍舊不忘抱怨,但他的自吹自擂,妘載是相信的,畢竟這老頭一出場就一劍差點秒了北海神,實力妥妥當世天花板。

但是現在太虛之相打在他的身上,根本讓他施展不出半點法力來。

而如果比普攻的輸出,現在的廣成子肯定要被刑天打成餃子餡。

畢竟刑天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他他阿母的別說心思了,連腦袋都沒有啊!

「首領,是刑天啊!你要不要試著收服一下....」

鴻超不合時宜的說了騷話,但是卻讓妘載陷入了思考。

雖然刑天確實是理想中的前排輸出,還自帶傳說裝備都不需要給他量身打造,但是這個玩意的收服難度也很高.....

刑天是根本沒有人世間的道德情感的,他死了之後,世人稱呼他為形殘之屍,他就一直在跳舞....是的,操干戚而舞之,是刑天氏之樂中的一種舞蹈,但是這種舞蹈和普通的舞蹈不一樣,刑天氏之樂中的舞蹈,是一種戰舞.....

直接理解為春秋時候的舞劍就可以了,其實舞劍就是上古時代的戰舞所演變而來的一種技擊藝術。

妘載從正在跑路的開明獸背上站起來了。

廣成子詫異道:「小子你要做什麼?」

妘載不回應廣成子,而是雙手向前,畫了一個大圓....

.......

刑天,或者為了區分,應該稱呼為「形殘屍」,或者「形天氏」。

而他的部族應該稱呼為「邢」天氏。

三個同音而不同的字,代表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形指的是形體,刑指的是割掉,邢指的是穴地出水,是最古老的井字。

他是沒有名字留下來的,形天之名同樣是古氏族之名而非人名。

《路史》之中,所稱,刑天氏是神農時代的臣子,當時是樂官,稱呼為「邢天氏」。

所謂刑者,是因為他斷首之後才這麼稱呼,同時後世誤抄而已,山海經原文所稱「形殘屍」,指的是形體殘缺不全。

.......

山嶽中,那個巨人走了出來,提著一面巨大的盾牌,持著一柄長長的戰斧,他的胸前,兩隻空洞的眼睛注視著妘載他們逃走的方向。

整個山野都在地震,刑天的身體極其高大,宛如一座真正的山嶽活了過來!

「刑天是不會離開常羊山的,和其他遊蕩的神屍不同,常羊山下有刑天的腦袋,所以他不會離開這裡!」

廣成子讓開明獸他們速速跑出常羊山的範圍,而鴻超在邊上說著:「如果我的師祖在這裡就好了!」

廣成子頓時不高興了:「你師祖是誰,他有我厲害嗎?」

「說出師祖之名,嚇汝一跳!」

鴻超很自豪的吹噓自己的師祖是大羿,但是廣成子敏銳的發現了盲點。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豈不是逄蒙那條瘋狗教出來的?怪不得一點大羿的風範和本領都沒有,逃跑的姿勢和你老師一模一樣。」

鴻超聽了頓時怒火上頭。

「我與逄蒙早已恩斷義絕!」

「哦,那你就是要欺師滅祖了?」

廣成子說的很直白,小伙紙你不愧是逄蒙教出來的啊,你師父欺師滅祖要殺大羿,你也要欺師滅祖殺你師父,果然是一模一樣啊!

鴻超氣的差點蹦起來,但是後面刑天已經過來了。

開明獸背上,妘載做了實力對比的估計,三昧真火對於這種屍神不一定有效果,畢竟這玩意到底還有沒有痛覺誰能知道呢,玩意人家渾身纏繞著烈火衝過來,那就是給對面開新形態了。

妘載畫了一個特別巨大的太元,這一擊用上了渾身大半的力量,整個山谷中的元氣都滔滔不絕的匯聚過來,廣成子看著這一幕,眼神漸漸的發亮了。

「可以的,小子!你的鍊氣之法,修行到了很高的層次啊!」

但是這個圓圈怎麼看著很眼熟的樣子?

不過廣成子可以感覺到區別,這並不是太虛的圓圈,沒有那種空洞虛無的感覺,反而是充滿了無盡的變化和實質的力量。

一個太陽圖騰顯化,四面八方湧起火光,刑天注視著這一幕,但是任何的光明在他那空洞慘白的胸部眼球中,都無法映照出來。

但是他停下了動作。

「停下了....」

鴻超看到刑天的動作停下了,這是在太陽圖騰出現之後的異常情況!

「等一下!」

廣成子面色嚴肅,用手抓住妘載的肩,讓妘載不要打那個圓圈出去,同時向妘載詢問道:「你這個圖騰,你是什麼部落的人?」

妘載如實回答:「我的祖上是炎帝神農氏。」

正是說著,大家已經退到了常羊山的邊界,那種幽暗陰沉的感覺正在消退,一步一步,而刑天就站在遠處,一動不動。

廣成子立刻讓妘載開著圖騰,然後唱誦神農氏的豐年歌。

「豐年歌?」

雖然妘載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還是唱誦了,那歌聲隨著遙遠的風傳入常羊山下,火光與元氣涌動,天外的雲也開始沉浮。

刑天的身體逐漸晃動起來,他高高的舉起斧頭,揮起盾牌,居然開始跳起舞蹈來!

那就像是在獵殺某種巨獸,斧鉞揮下,舉盾迎接,後退一步,再上步揮斧。

他做出了數百年前,自己曾經做出過的動作,這一次的動作不再僵硬,不再像是一個屍體,而是真的像是活過來了。

刑天舞干戚!

但是這一次的舞蹈,沒有殺伐之氣,而是充滿了祥和與藝術感。

妘載看著這令人震驚的一幕說不出話來,而廣成子解釋道:

「在神農氏的時代,神農在某一年豐收之後,讓邢天氏演奏伏羲的《扶來》之樂,然後製作了《豐年歌》,樂曲與歌謠合在一起,這個歌樂舞,就叫做《卜謀》,是為了讚頌那一年部族人民的幸福生活的樂曲,後來就此流傳下來。」

「刑夭無千歲,但是過去缺少了邢天氏之樂,外人去唱誦,他的反應很淡,而且這裡也沒有多少人敢進來,即使是老夫也不願前來,因為在過去,這只不過是一具神屍罷了,但你是神農後裔,帶來了他缺少的東西,邢天氏曾是神農的臣子。」

「你眼前的巨人,就是最後一位邢天氏。」

豐年歌,就是妘載他們當初,在洵山氏參加祭祀時所歌唱的神農之歌,那正是形天氏所製作的詩歌。

隨著豐年歌的落幕,刑天的舞蹈也結束了,他站在山嶽前,仿佛是注視著妘載,這一刻,那雙胸前的眼睛,似乎出現了璀璨的光芒。

他開始隱入深山之中,外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山嶽之中,卻沒有出現吼叫的聲音,而是出現了笑聲。

刑天在笑!

這是三百年來第一次的笑聲!

或許神屍已經沒有了自己的智慧,只剩下戰鬥的本能和殘存的一部分意識,但是情感卻保留了下來,過去的時代,被黃帝斬殺的憤怒充斥著心靈,讓他如同一隻怪物,而到了如今,他的憤怒消失,因為感覺到了炎帝的後人,再一次聽到了自己祖先的歌謠!

無數的先祖從過去走來,在那巨人的心中呈現,他們之中很多人並不高大,但都唱誦著同樣的歌曲,跳躍著同樣的舞蹈。

是啊,那是一個豐收的年代!

那是神農還活著的時代!

是八百年前!

.....

刑天消失了。

隨後,山嶽之中,轟鳴著飛出一副兵器!

兵器重重的落在常羊山的邊界,這不是巨人的兵器,而是神農氏時代,那位製作《卜謀》之樂曲的「邢天氏」的武器!

一根長柄巨斧,和一面重盾!

妘載呼吸都停止了!

你已經完成世界奇遇事件,獲得「刑天舞干戚」的稱號?

這,這難道就是我的斷崖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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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天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戚以舞。」——《山海經·海外西經》

「西方有形殘之屍,寢居直夢,人死為鬼。」——《淮南子·墬形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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