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憫君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說她是個爛好人吧，她並不是，可她要給一個半魔斂骨……不管怎麼看這都很怪啊！
藍憫君目光略微複雜的看了眼宋以枝，而後溫聲開口，「曲叔。」
跟在後面的曲叔走上來，他用靈力捲起屍體瞬移離開。
「曲叔會讓…小孩入土為安。」藍憫君說完，抬手捏了捏眉心。
有生之年自己竟然會讓曲叔給一個半魔斂骨，阿茗知道了恐怕也要大跌眼鏡吧？
宋以枝有些詫異的看著藍憫君。
藍憫君也不過多解釋，他開口說，「我送宋姑娘回去。」
宋以枝點了點頭。
兩人轉身往外走去。
只是，兩人才走了兩步，一個瘦小的小姑娘一邊哭一邊跑過來。
「哥哥，哥哥……」奶聲奶氣的聲音充滿惶恐，白嫩的小臉掛滿淚痕。
藍憫君平靜的目光當看清那小姑娘的臉龐後瞬間變了。
「阿狸？」看著哭得滿臉淚痕的小姑娘，藍憫君下意識的喊出來，接著，他晃了晃頭。
阿狸早就死了，怎麼可能……
「救救我，大哥哥……啊！」小姑娘被地上的石頭絆了一下摔在地上，她吃痛出聲，而後哭得更傷心了。
藍憫君清明的目光恍惚了一下。
「嗚嗚嗚……哥哥，哥哥……哥哥你在哪兒？嗚嗚嗚……」
小姑娘身後忽然湧上白霧，白霧瞬間吞噬了她的大半身體。
藍憫君在發顫的手握著長劍一揮，劍氣打散了白霧，接著，他大步朝著那個小姑娘跑過去。
此時此刻，藍憫君眼裡滿是悔恨和急切，一貫沉穩優雅的男人如今慌得腳步雜亂，中間甚至還踉蹌了一下。
但，比藍憫君更先碰到小姑娘的是一支箭矢。
藍憫君看著被利箭貫穿心口的小姑娘，瞳孔驟縮，眼裡瀰漫上害怕無措。
他的阿狸！
「阿狸！」藍憫君丟下了長劍正要去碰小姑娘的時候，一支利箭擦著他的手飛過貫穿小姑娘的身體。
藍憫君吃痛，痛意刺激得他腦子清醒一瞬。
他下意識的收回手，而後扭頭看過去。
幾米外的宋以枝手持暗紅鳳紋彎弓，溫和平靜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顯得有些無情。
「你……」藍憫君想說點什麼，身邊響起一陣尖銳悽厲的叫聲。
尖銳的叫聲讓藍憫君渾噩的思緒瞬間清醒。
宋以枝看著從小姑娘軀體里飄出來的虛影，抬手拉弓，指尖凝聚出一支箭矢。
接著，宋以枝纖細漂亮的手指一松。
「嗖——」
箭矢破空而去，直接將那道虛影釘在了牆壁上。
看著瘋狂扭動的虛影，宋以枝握著彎弓的手腕一動，彎弓宛若玩具在她手裡轉了一圈。
看來那位新魔主是真的很想看到自己的項上人頭啊。
「宋姑娘。」藍憫君溫和的聲音響起。
見恢復的藍憫君，宋以枝應了一聲，「清醒了？」
藍憫君點頭，他閉了閉眼睛，壓住翻湧的感情。
隨即，藍憫君掃了一眼地上的軀體，眼裡湧上幾分狠厲。
宋以枝走上去幾步，看著那道虛影，若有所思的開口，「倒像是魘魔。」
藍憫君低眸看了眼手上的破口，長長一條，傷口正在往外冒血。
「宋姑娘，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蓄意報復？」藍憫君笑著說道。
見宋以枝不解的目光，藍憫君抬起手將傷口讓她看看。
嘶…那麼長的一條口子，還真像是蓄意報復啊！
但天地良心，自己真沒那麼干！
宋以枝抬手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多謝宋姑娘。」藍憫君岔開了話題，他放下手藏了藏傷口。
宋以枝擺了擺手，「你處理吧。」
藍憫君看著被釘在牆上的虛影，眼裡的肅殺一閃而逝。
虛影被藍憫君用一個瓶子收起來，至於後續會經歷那些折磨無從得知。
解決完事情，藍憫君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宋姑娘沒有中招？」
宋以枝應了一聲，平靜開口，「太假。」
她經歷過的幻境太多太多，如今她對幻境算是免疫了。
藍憫君忍不住回想起剛剛那個小姑娘，心情複雜起來。
宋以枝感覺到了藍憫君低落甚至是壓抑的情緒。
看在他兩次提醒自己的份上，宋以枝多嘴了，「藍少主，心結太重對修仙之道不是好事。」
像藍憫君這種人，魘魔再一次找上來，他十有八九還是會中招。
藍憫君低眸看著沾染了鮮血的袖子，沉默良久開口了，「阿狸是小妹的乳名，這個乳名是我取的。」
宋以枝不覺得意外。
能讓藍憫君執念如此，除了那位早逝的藍家小姐恐怕也就只有他母親了。
「母親懷上阿狸的第三個月，我有天困極打個盹，然後夢到了一隻雪白的小狐狸朝我跑過來，小狐狸很頑皮，撲上來就是一通鬧騰，撓破了我的衣袖不說，甚至在我臉上留下一個爪印。」說到這，藍憫君不由笑出聲，可他眼裡的目光很哀傷。
宋以枝靜靜聽著。
「我心裡忽然冒出一種想法，我覺得那隻頑皮的小狐狸就是尚未出世的妹妹，之後我把這個夢告訴了母親，母親笑得溫柔慈愛，然後讓我給小妹取個乳名。」
話音落下，藍憫君呼出一口氣。
宋以枝唏噓了一聲。
開頭有多美好，最後的殘忍就會有多刻骨銘心。
難怪藍憫君和藍若茗走不出來。
「之後我又夢到過幾次，那小狐狸真是跋扈得很，每次都要捉弄我一通才肯走。」藍憫君想要笑一笑，可想到那一天的場面，他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帶冰的冷水，美好的回憶瞬間化為利刃刺得他痛不欲生。
宋以枝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藍憫君看著宋以枝，目光幽邃了一些，像是在透過她看其他人。
如果阿狸還活著，她應該也是這樣，天真無憂、俏皮活潑，甚至還會被自己寵得有些囂張。
宋以枝抬手在藍憫君面前晃了晃，「別看了，我不是她，也不像她。」
剛剛那個小姑娘的模樣自己看清了，不能說和自己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干。
藍憫君搖了搖頭，「如果阿狸還活著的話，她應該是會有些像你的，只是沒有你這麼縝密。」
「……」宋以枝瞥了一眼藍憫君，「你可以直接說我心眼多。」
藍憫君被這一句話弄得哭笑不得，那些哀傷的情緒瞬間被驅散。
見藍憫君心情恢復不少，宋以枝不緊不慢開口，「死者不能生，你們將自己困在過去這不是她們想看到的，我想，她們是希望你們往前走。」
藍憫君垂下了眼眸沒有說話。
自己當然知道母親和阿狸希望自己和阿茗走出去，可是，他們要怎麼走出去？
他們走不出去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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