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這人就是這麼壞。把你的真心真意踩在腳下真的很過分是不是?所以,你還要對我感到抱歉嗎?」

季情咬著唇,一臉的倔強,但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滿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所以你不必覺得自責。」

聲音雖然冷硬,但是話聽起來卻還是讓人有些錯覺。

可以談得上是一種安慰了。

可是她姬鳳眠,怎麼可能開口安慰人?

果然,姬鳳眠勾著唇,退後一步,垂眸看了一眼地上被踩得細碎的花瓣,輕聲冷笑。

「不過你真的該好好想想,有時候你的自責,對別人來說,也許真的只是一種困擾。」

對於她的話,季情在傷心委屈之餘,更多的是不解。

姬鳳眠眸中閃過不耐,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楚博揚朝著她走近兩步,「在你提醒教育別人之前,為什麼不先自省一下你自己存在的問題?讓周圍的人懼怕你,排斥你,甚至發生了事情第一個懷疑的人還是你,你就真的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呢?」

姬鳳眠的視線從地上的殘渣上抬起,緩緩放到楚博揚的臉上。

一雙眸子依然帶著笑意,卻沒有一絲溫度。

「為什麼呢?大概是我覺得自己特立獨行格外有優越感,所以從來沒覺得我自己有什麼好自省的吧。」

她唇角的弧度越發的明顯,微微點著頭,盯著楚博揚笑道:「嗯……別人懼怕我,排斥我,甚至發生了事情第一個懷疑的人還是我,這些聽起來似乎……全是我的錯。」

她的話,讓楚博揚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抿了抿唇,他又開口: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早點意識到這些,對你百利無一害……我是擔心你再繼續這樣下去……」

「哦?我這種情況多久了呢?要說早點兒讓我意識到,昨天幹什麼了?前天幹什麼了?上個月,去年?這不該是更早,為什麼偏偏要等到今天……等到,我把你家情妹妹欺負的這麼委屈的時候來提醒我?」

她掃了一眼季情,心中真的冷笑連連,「合著,這次我還得好好感謝感謝季情同學,沒有她湊上來讓我欺負,我還真得不到你楚博揚誠心誠意的提醒和忠告。」

說著,她突然朝著季情的方向邁了一步。

楚博揚擋在了她的面前。

她頓住,微仰著下巴看著他。

兩個人年紀相同,但是在身高上,她到底還是不如他。

楚博揚一臉防備地看著她,「姬鳳眠,你太偏執了,季情還小……」

「她小,難道我大到能當她媽了不成?」

楚博揚深吸了一口氣,「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再這麼咄咄逼人?我了解你對很多事情都很通透,季情比不得你……」

「比不得我心眼兒多。」

姬鳳眠搶斷了楚博揚的話,雲淡風輕的笑冷的瘮人。

「相同的話不用說太多次,就如你所說,我有些事情還是很通透的。」

「姬鳳眠……」

「放心,有你在,我還能把你的情妹妹怎麼樣呢?我還能打得過你不成?這點兒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楚博揚蹙眉,「我不會打你!」

姬鳳眠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誰知道呢?也許哪天你的情妹妹真被我欺負的很了,你想殺死我的心都有呢。」

楚博揚臉色更加難看。

然而姬鳳眠卻深吸了一口氣,冷漠的收回視線,走到餐桌旁,拿起了剛剛的背包、

「不過你還是放一百個心,我沒有那麼大的惡趣味,還要專門回來欺負她。」

她將背包單挎在肩膀上,站在了楚博揚的身邊,視線看了一會兒季情,又看向楚博揚,良久才扯了扯唇。

「所以,你大概沒有機會想要殺死我了。」

話音落下,她便抬起腳朝著餐廳門口走去。

她的話,讓楚博揚愣住,整個餐廳格外安靜。

楚叔站在門口,姿態恭敬地等著她。

園長也回神,連忙開口道:

「忘了跟大家說,今天是姬鳳眠同學在我們合十福利院的最後一天,來,我們大家一起恭喜姬鳳眠同學出園,從今以後,她便有屬於她自己的家了,希望她以後能夠健康快樂的成長,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除了幾個老師,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稀稀拉拉的掌聲聽起來實在有些慘澹。

但是姬鳳眠卻完全沒有在意,纖細瘦小的身影走到門口,楚叔緊跟在她的身後,無形中透著恭敬。

「啊?姬鳳眠要走了?」

「哦,剛剛院長說了,而且看她那樣子,是真的要走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是在等我們給她慶祝完生日才離開嗎?」

「那她還是挺好的,不然我們今年就吃不上這麼好吃的蛋糕了、」

「不過她走了也好,以後不用害怕她了。」

「可是我們以後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蛋糕了。」

「她是今天生氣了才走的,還是以前就打算要離開?」

「唔……不知道……」

葉菁芸追了出去,抓著姬鳳眠的書包,輕聲道:「風眠,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能不見就不要見,對你我都不好。」

葉菁芸咬著唇,「……你真的就這麼走?你之前說過,楚博揚是你在這裡唯一算的上朋友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離開……」

姬鳳眠扯回了自己的背包,頭也不回。

「我覺得他應該高興才是,終於沒人不識好歹地把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最主要的是,沒有人會再欺負他的情妹妹了。」

葉菁芸站在門口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對姬鳳眠滿是崇拜。

從頭到尾,都是如此。

她喜歡她身上那種那種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清冷矜貴的氣質。

喜歡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喜歡她目中無人,無所畏懼的樣子。

她的所有,她喜歡,確切的來說,是崇拜。

她想成為她那樣的人……

我行我素,處處散發著唯我獨尊的自信。

楚博揚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才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抬腳便追了出來。

楚叔站在車門前,扶著車門,看著姬鳳眠上了車。

「姬鳳眠!」

楚博揚喊出聲,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或許是其他情緒。

姬鳳眠自己系好安全帶,冷冷掃了他一眼。

楚叔要關門,結果卻被楚博揚用力抓住。

姬鳳眠側頭看他,「怎麼?覺得你的情妹妹受了委屈心裡不平衡想要跟我把帳算清嗎?」

楚博揚用力看著她,「為什麼離開?是因為這次我把你的生日告訴了季情,還是說,是因為上次,我誤會了你的事情?」

姬鳳眠深吸了一口氣,靠在座椅上側頭睇了他一會兒,聳了聳眉。

「都有吧,覺得在這裡挺沒勁的。」

說著,她頓了一下,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你說我在這孤兒院也待了幾年,有時候也不能理解這一身的矯情勁兒都是哪兒來的?只要一想到自己受點兒冤枉,就覺得那種被侮辱的感覺鋪天蓋地的讓我渾身上下都難受。尤其是看到你跟季情,更是覺得……噁心。」

楚博揚抓著車門的手僵了一下,卻是捏的更緊。

「……你從上個月就想著要離開了是不是?」

姬鳳眠盯著他,臉上的笑一點點斂了起來,不減分毫。

「……可能吧。問這些有什麼意義?高興就笑出來嘛,再也沒有人欺負你的情妹妹,也沒人在你面前耍心眼兒髒你的眼了,多好?」

「你……」

「如果替季情打抱不平,那就趕緊的,如果你不動手,那就讓開!」

姬鳳眠的臉色猛然冷了下來,聲音也冷的沒有任何波瀾,連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我說了,我不會打你。」

她到底為什麼一直要以為,他會為了季情對她動手。

「既然不打,那以後你也不會有機會了。楚叔,關門。」

聞言,楚叔應了一聲,彎身想要拿走楚博揚的手,結果卻怎麼都掰不開。」

「姬鳳眠,我前幾天跟你道過謙,你也接受了。」

「不是接受了……是覺得無所謂了。因為我想不明白不原諒你對我有什麼好處……主要還是覺得,的確挺沒意思的。不知道我後來一直死磕在這裡,到底是為什麼。」

楚博揚的眸子閃了閃。

沉默了一會兒,姬鳳眠再次轉頭,視線卻落在了楚博揚身後的季情身上,「院子裡那壇百合花,楚博揚給我的道歉禮物,你應該更喜歡才是,我對他們沒什麼太大的興趣,送給你了。」

季情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話,姬鳳眠已經收回視線。

抬起腳冷不丁踢到了楚博揚的手腕兒上,在他吃痛的時候,迅速將車門關了。

「嘭」地一聲。

楚博揚反應過來,想要再去拉車門,卻聽到裡面落鎖的聲音。

他咬緊了牙根,用力拍打著車窗,「姬鳳眠!」

楚叔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逕自上了車。

一直到車子啟動,離開,無論楚博揚如何拍打車窗,姬鳳眠的視線都沒再有分毫偏移。

楚博揚甚至追著車子跑了很遠,結果只能站在路中央,看著載著姬鳳眠的車子越來越遠。

楚叔的視線從後視鏡上收回,嘆了一口氣,「大小姐,都是小孩子,你覺得他懂得再多,可到底還是有限的……左右不過十年,真正記事也才四五年的時間,你別對他有太大的期望,就算是我這個年紀,也不保證能八面玲瓏……」

「我知道。既然他做不到八面玲瓏,那我就離開他,只有一個季情,也省的他八面玲瓏了,給他減少點兒麻煩。」

她輕笑了一聲,「我不也是個孩子麼?矯情點兒,心情不爽,看他們不順眼,怎麼就說不過去了?」

雖說口口聲聲把楚博揚說成是個孩子,但是姬鳳眠的談吐,這麼小的年紀,他就有點兒招架不住,如果是楚博揚那個孩子的話,他想,也許不能真的把他當成一個十歲的孩子看。

姬鳳眠走了,孤兒院還是那個模樣。

下午的課照常開始,楚博揚沒有去上課,站在花壇旁,看著那一壇百合花的幼苗,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始終沒有松下來。

良久,他的視線又掠過旁邊,剛剛被剪掉,只剩下光禿禿一片的蒜苗,拳頭髮出咯咯的響聲。

「不是接受了,是覺得無所謂了。」

「挺沒意思的。」

「你應該更喜歡……送給你了。」

「……」

今天中午,姬鳳眠說了太多話,每一句話都帶著刺,就算是牛角尖,歪理,極端,卻全都不偏不倚戳在他的心上,不想在意都難。

她真的是厲害,刻意重傷,百發百中。

可就算是這樣,她覺得痛快,她說就是。

為什麼要突然離開?

從未想過,姬鳳眠有一天會突然從他身邊離開。

還是以這種方式,好像一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一樣。

不愧是姬鳳眠,做事是真的冰冷又絕情的令人髮指。

看看那一壇光禿禿的蒜苗,再看看眼下這一壇長的正好的百合花幼苗,他突然冷笑了一聲。

怪不得那個時候他送給她百合花的種子,她說周期太長了,沒那麼多時間和耐心。

怪不得她種了一壇蒜苗,一個月之內還能吃上兩次。

原來她那個時候說不接受,是真的沒有接受他的道歉。

可笑他這幾天放下所有的計劃,整天抱著那些植物栽培技術的書,一本又一本的看,只為了在不合適的季節里種出最好的花給她!

從頭到尾,她壓根兒就沒打算想過要它們。

腦海里閃過姬鳳眠耍弄他的念頭,她離開前那張明明稚嫩卻決絕的臉也同時湧進來。

不知是憤怒,還是被毫無預兆拋棄的無措和不甘,讓他突然上前,將那些百合花的幼苗拔了出來。

「博揚哥!」

季情一直躲在角落裡看著他,看到他的舉動,蒼白著臉跑出來,抱住了他的胳膊。

「對不起博揚哥,我當初真的沒有想到那麼多……只想著送她禮物,卻……都是我的錯,害的眠姐姐那麼生氣……」

楚博揚看了她一眼,「……是我的錯。」

「我不該把她的生日告訴你。」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一把幼苗,轉身坐了下來。

「其實她說的對,她不喜歡一個人,就算你做的再多,她也不可能喜歡你……」

這才是她姬鳳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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