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空氣一時有些微妙,兩位師兄都看著對方,劍氣凜然。

劍修便是如此不善言談,比起唇舌,更喜歡用劍來說話。

孰是孰非誰正誰偏,打一架自見分曉。

兩人提劍相對,劍氣迸發。

就在這時:「咚咚」,兩聲悶響,兩根雞骨頭砸在他們頭頂,一人一下甚是公平。

兩人頓時包著腦袋蹲在地上,眼淚都出來了。丁零噹啷地仙劍掉了一地。

小院外老道吐出一根雞骨頭,縱身而起,往青元主峰飛去。

「啥也不是!一個個的道行不高口氣不小,動不動就世界世界的,啥是世界?啥都不是世界,吃到嘴裡的燒雞才是世界!」

龜仔兒拜師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老道我一口吐沫一個釘,給他說掀了長生殿,就要說到做到。

我的弟子,豈能讓他心存芥蒂的入了師門?

老道並未御劍,達到化妖境就可馮虛御風,真身飛行。他一路風馳電掣,撞開雲霞,片刻便在青元山主峰上空,瞅著莊嚴的長生殿,搖身一變化作一頭三丈大小的巨龜,隕石一般向長生殿砸去。

長生殿內,風易居睜開眼睛向屋頂看了一眼,袖子一卷卷著童子閃出殿堂。

轟!

一聲巨響,長生殿砸塌了下去。

亂石飛濺。

童子愕然長大了嘴巴。

什麼人敢襲擊長生殿?我青元門淪陷了?陣法怎的不攔截?

煙塵微散,就見葛師叔祖壓著掌門在打。

對方是師叔,是長輩。風易居哪怕身為掌門,也只敢躲閃。他無奈搖頭苦笑

「葛師叔……」

「閉嘴!」葛老道得理不饒人:「不許認錯,你認錯了老道還怎麼打人?!」

「葛師叔,那是掌門!」趕來的書生一臉震驚,喝道。

葛老道瞥了他一眼。掌門又如何?老道撒起潑來,照打不誤!

掌門怎的?誰沒當過似的!

上一代掌門重傷垂死時,正是青元門風雨飄搖時,為安人心老一輩道行相差不差的師兄弟,輪流以老掌門身份相貌執掌青元門,足足一甲子青元門才緩過元氣。重新踏上正途,又二十幾年後風易居才繼任掌門位子。

他葛建三也是在長生殿做過公幹,當過掌門的!

葛老道一拳將風易居打進廢墟中:「這一拳為我弟子打,打你利令智昏妄想控制神獸!」

風易居不敢反抗,葛老道地位崇高,身份特殊。不僅僅是輩分,風易居師父乃是葛老道親弟弟,是葛老道一手帶大的。莫說打他,當年他都拜師了,打他師父都是說打就打的。

不敢反抗還得受著,風易居剛從灰堆里鑽出來,又被葛老道一拳砸了進去:「這一拳打你不務正業!放著好好修士不做,學什麼腌臢書生?鬼鬼祟祟整日算計著誰?」

他說話時,斜眼瞥了一眼書生,那書生頓時亡魂大冒。

風易居掃開廢墟爬出:「師……」

轟!

「這一拳打你六十年不務正業!好好一個門派,如今成了甚樣子?爭權奪利蠅營狗苟!」

轟!

「這一拳打你為父不仁!嗷嗷幼女懼你如虎,對親女尚且不慈,如何能信你善待門徒弟子?!」

原本不做抵抗的風易居,驟然抬頭,直直看著葛老道。

「師叔,這是我家事。」

葛老道俯視著他,眼神無比認真:「身為掌門,便沒有家事!你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是門派大事!」

風易居不言。

葛老道哇哇大叫,一拳砸出。將他直接從青元山主峰砸了出去。

「這一拳打你欺軟怕硬!為何挨打這久,你不敢反抗?!你是掌門!便是歷代祖師復活,也無人可以這般毆打掌門!!」

葛老道歇斯底里的大喊。

他原本只是想來掀個桌子,撒個潑給徒弟撒撒氣的,但不知為何,看到一身儒雅氣息的風易居,就按捺不住的出手。

以前那個仗劍天涯快意恩仇的風易居哪裡去了?什麼時候頂了個風君子的名號,就以為自己是個讀書人了?讀書便罷了,學那些個臭毛病做甚?

欠打!

離南苑裡,蘇禾目瞪口呆。就在剛剛一個畫面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一頭碩大的草龜砸踏了一座大殿,那草龜搖身一變,變成了葛老道,然後暴打風易居。

他第一個反應:這是假的。

畢竟除他外別人都沒看到這個場景。

然後蘇禾就意識到這是老道專門傳給他的畫面。心底莫名的震盪,老道不修邊幅不務正業,但不屑於撒謊。

他去青元主峰,掀了長生殿了!

蘇禾忽地心臟仿佛被什麼抓了一把,喉嚨發哽,一種說不明的感覺從心底湧出來。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上輩子,被人罵沒爹孩,然後院裡天天欺負他的一個大孩子,一句話不說帶著他打了回去,但沒打過被人打回來了。

那次,蘇禾嚎啕大哭。他不在意被人欺負,不在意吃苦遭罪,但受不得有人對他好。

例如風丫丫,例如蘇華年,例如葛老道。就是對夏大力,他也抱著很強的好感。

直到風丫丫戳他龜殼,蘇禾才回神過來,課程結束已經下堂。離南苑裡弟子走了一半,剩一半正在遠遠打量蘇禾,好奇龍龜的存在。

「大龜,娘親又走了。」風丫丫見蘇禾回神,戳著他龜鱗悶悶不樂道:「娘親走了還不帶我,淋姨也不在。大壯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它肯定見你醒了,不用照顧我了,它就跑掉了……」

此刻一隻雄壯的駱駝,正在一片無人的山崗上,情緒低落的站著,它靜靜的看著身下湍急的象水,有些意興闌珊。

玄月異獸的眼神太好了,隔著磅礴大雨,隔著幾百里它都能看清,那老頭打掌門去了,替烏龜出氣去了。

風丫丫早早的就跟著烏龜上課去了,誰都沒發現它不在了。

真想死在這兒,死的透徹了,再也救不活了,等他們發現時一切都晚了,再讓他們抱著它的屍體嚎啕大哭,追悔莫及。

青元山主峰上,死老道的聲音,鏗鏘有力的傳出來:「七月初七老道於聽海湖辦收徒大典,還望諸位同門前來做個見證!」

駱駝心如死灰。

數十道金光,從青元山射向四面八方,這是葛老道邀請別派好友前來捧場了。

他一生未曾教授徒弟,便是親兒子也是扔到洗劍池讓好友收徒,到如今身邊伺候的小道童名義上都是兒子的道童。

他以前不曾收徒,以後也不會。

只有龍龜是特殊的。

千年來收的開山大弟子便是關門小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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