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道不說話,呼哧呼哧喘息半晌才傳音道:「果然是有劇本的,我成了十里外樹林中豹妖!」

「那不挺好?」青禾道人疑惑道。這不更容易同龍龜產生交集?怎麼還從葛老道口氣中聽出幾分置氣?

葛老道喘息幾聲,才傳音過來:「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麼豹子會像獅子一樣有豹王的存在?豹王還有後宮團!」

此刻幻境中葛老道正面對著八頭髮情的母豹子不知所措。

青禾道人楞了一下,不再說話鬍子一跳一跳的,想笑又強忍著。

不知葛道友在幻境中道行如何?若是最低階的小妖,怕是打不過豹群吧?

想調笑兩句,就在這時一道龐大的意念不知從何而來,陡然在東雲山上空炸開。

蘇華年一身白衣,半透明的念頭化身立於戰域上空,目光落在八尊大明王魔像上,一具一具的將他們刻入眼睛。

葛師兄,於師妹,喬師兄……

她一具一具的點過,目光最終落在風易居身上。

不言不語,就那麼靜靜看著他,未怒、未悲,只是靜靜的看著。

氣氛忽然詭異了起來。

下層戰域感知不到,還在戰鬥。上層戰域卻紛紛停下。

尤其最頂層,皆知風丫丫身上發生了什麼,此刻便現出了詭異的寧靜。

瞞不住的,蘇華年是踏天第二步的存在,打眼一掃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風易居緩緩閉上眼睛,他不知蘇華年這具化身從何而來。有太多可能了,蘇華年生於青元長於青元,或許哪片樹葉上便帶有她的神識念頭。

所以那日打破青元護山大陣後,風易居便趁機做了更改,第一時間加入了針對蘇華年神念的壓制,卻不想還有漏網之魚。

幾尊大明王魔像一動不動,未曾說話,沒有解釋也沒有掩飾低著頭一動不動。

蘇華年望著風易居,仿佛平素聊天一般,聲音平靜至極:「今後你我再無干連。」

風易居不曾回應,鬢角一縷頭髮燃了起來。

蘇華年念頭化身,隨之破滅。

瑤光大世界,合川族祖地,青鳥飛在蘇華年頭頂,本在嘰嘰喳喳絮叨著不停,卻忽然靜了音。

魂獸與主人心靈相通,青元門發生了什麼,它已然知曉。

張著嘴卻不知該怎麼出聲。

只看著蘇華年鬢角一縷青絲燃燒殆盡,隨之一縷白髮出現替代了原先的青絲。

蘇華年望著青元方向,靜靜站著,不知多久,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淌落。

手中仙劍凌空一斬,看不見摸不著卻分明斬斷了什麼。

「青鳥,隨我踏飛舟,上流光河。回青元。」

「可是,那是封皇大世界掌控的流光河。」青鳥鳥頭都大了。

「那就殺回去。」

蘇華年素手輕揚,青蔥玉指在「庇佑」青氣上接連點動,她能感覺到龍龜還在呼喚她,一次又一次。

她不知道青元門中還有誰是可信的,但龍龜是丫丫引入宗門,又整日和丫丫呆在一起,應該可信。

有其龍龜的幻境中,有她!

再送一抹意念入幻境,求龍龜即刻帶著丫丫離開。

玄清觀幻境內,時間流逝飛快,仲夏早過,已是深秋。蘇禾叼著一尾草魚從湖中鑽出,將魚放在青石上看著蘇華年:「要不……吃點生魚片?」

「為何?」蘇華年睜開眼睛看著他。

在一起時間久了,蘇華年搭理蘇禾的時候多了起來。不似原來問四五句都不見得會回一句。

蘇禾訕訕道:「營養好,可以長胖一點點。」

「我很瘦?」蘇華年問。

蘇禾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在胸前停留了剎那:「將來肯定不瘦,但現在有一點點。」

龜類確有靈性,但能預言將來的胖瘦,就不真實了。況且胖瘦影響不到修行,何必在意?蘇華年輕輕搖頭,她還是不喜肉食。

「你快要冬眠了吧?」

蘇禾心底升起惆悵,雖然已經開始修行。但是龜類天性還在,這些日子本能驅使著他不斷捕獵,存儲能量。氣溫低了下來,冬眠的日子要到了。

「我冬眠後,你去哪兒?」

蘇華年搖搖頭:「不知,或就在此地結廬而居,或訪名山大川尋修行道友。」

「明年還來嗎?」

「不知。」

那便不冬眠了。蘇禾沉入水下,水溫已經下降,他動作變得遲緩起來

捉了幾條魚幾隻蝦,又緩緩游上水面,卻見青石上蘇華年不知何時已經將草魚切好,擺了一盤,正沾著香醋芥料小口淺嘗。

烏龜樂了。

這芥料還是前日裡有貨郎路過,他用湖底撿來的銀子換的。

可惜那貨郎一聽到碩大的烏龜說話,哆哆嗦嗦的將所有芥料放下,銀子都沒敢收擔著貨物落荒而逃。

蘇禾很受傷。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蘇華年家的白髮老頭又來了幾次,蘇禾不喜歡他。每次來都要在蘇華年面前各種誇讚風不易。

蘇禾實在想不通這老頭是怎麼想的,自家姑娘已然入道,壽命、手段皆非常人所能想像,為何還執著於承諾,想把一位仙子嫁給一個凡人?

豈不知自古書生無好人?

這樣一個老江湖看不明白這點?老頭功夫不低,蘇禾覺得即便是他,現在可能也打不過這老頭。老頭曾在他面前一拳打碎磨盤大一塊巨石。

完全是武力威懾。蘇禾想不明白,他又沒在老頭面前表露過什麼,這老頭似乎很防備著他。

防備著,還理所當然的使喚他。每次來都要蘇禾下湖給他抓幾尾鯉子。有時還得送回家去。他就住在前面鎮子,他在那兒有家武館過著半隱居的生活。

老頭又來時天空飄起了小雪,湖面開始有薄薄的冰棱出現。蘇禾很少下水了,他已經兩天未曾進食,現在還沒冬眠完全是靠意志撐著。

老頭在這兒又唱又跳樂呵了一天,因為京城捎來消息,風不易高中探花郎,不日即將風光歸來。

蘇禾覺得他們在吹牛,哪有這個季節舉行科舉的?

墨都研不開的好嗎?

老頭走時,天更冷了。

蘇禾看著蘇華年:「今年冬眠,可以在你草屋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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