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陽生性謹慎,即便覺得紋戰穩操勝券,也只帶領現身,命令自家的長老帶著些心腹弟子隱藏起來暗中接應。

這幾個長老都是乾山道的精銳,見識自然不凡,眼見掌門和丑娃娃都被「天下人間,困住,他們雖然著急但並沒有動,那時出手也是白搭。任誰闖入了將岸的神通覆蓋範圍,都只有一個下場:被「凍,住。

一直到丑娃娃與朝陽先後脫困,他們才急忙躍出接應,其中一個長老抱起兩個傷者,頭也不回遁劍而逃,剩下的眾人則斷後、阻擋追兵。

東海乾的人還不知道老魔頭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所謂斷後,也不過是跑的稍微慢上了一兩步,就這一兩步,粱辛厲若鬼魅的撲了上來!

四個長老。人人玄機境修為,手下弟子也臻至四步大成,咒訣響起處,一共百餘支飛劍迴蕩金光。向著梁辛撲涌而至。

梁辛能夠從秦孑與麒麟的戰團中脫身,根本不把眼前鋪天蓋地的飛劍當回事。咬牙切齒的低吼聲中,粱辛已經閃身而出,雙拳錯動撲向第一個東海乾長老。

這個長老早有防備,雙手翻轉亮出一盞離火盾,妖嬈火蛇吞吐。穩穩擋在了自己面前,只要能撐過片刻,師兄弟們便會來馳援。

離火盾迎風而漲,轉眼變大護住主人,而梁辛撲擊的勢子不變。可就在他堪堪撞上法寶、所有人都以為他要以「拳陣。強攻的時候。梁辛的身子猛的一兜,於完全不可能的角度中。盪起了一條詭異的弧粱辛繞過了離火盾!

這才是這道身法真正可怕的之處!在百支飛劍的竄刺之下,粱辛尚且能夠脫身而出,又怎麼可能繞不過這一座不過門板大小的盾牌。

防禦型的法寶護主,是隨著主人的心意而動,主人要防哪裡,它就會出現在哪裡。

可粱辛的身法奇快,且刁鑽得完全沒有痕跡可循,也許在丑娃娃面前不值一提,可這個,東海乾長老的心意哪裡跟得上,他正在向離火盾中輸送真元,準備硬扛梁辛的古怪拳陣,卻想不到梁辛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就那麼扎手紮腳的向著自己一抱!

二十一擊。三陣勾連。這個長老的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出。胸口的骨骼已然盡數被巨力搗碎,五臟六腑都爛成了一灘碎肉,嘴裡鮮血狂噴,人還沒有落便已死了。

梁辛在哭,也在笑,身形陡轉,撲向了下一個長老!

第二個,東海乾長老,同樣未能支持片亥,就被梁辛的古怪身法擊敗。

不過幾個,穿插之間,梁辛就殺了兩長老。其他人都目眥盡裂,催動全部真元,揮盪飛劍全力截擊粱辛。

可粱辛就好像一頭青灰色的蝙蝠,於狂風暴雨間搖搖欲墜,卻總能在危機時突然轉向。不僅躲開了危機,更撲向了第三個長老。

第三個長老天生膽眼見梁辛攻了過來,口中低吼,雙手不停翻轉,把飛劍和法盾一起喚了回來。再加上一道「凝海障」四五件寶貝圍著自己上下翻飛團團打轉,莫說敵人,就是連一滴水也潑不進來。

遠遠望去場面蔚為壯觀。老道懸浮半空須張揚,身上的衣袂獵獵飄擺,在他身周,各色法寶呼嘯陡轉,舞起層層神光將主人裹在其間,而粱辛卻化身青衣鬼魅,在大群的法寶中穿梭的同時,也圍住老道層層打轉!

過了一陣。粱辛未能攻入老道的防禦,突然冷笑了一聲,身子一晃飄然離開。

長老心裡鬆了口氣,可手上的法訣不停。依舊指揮著法寶護住自己,果然,轉眼之後梁辛又再度折回,左右手各自一掄,將兩件事物狠狠的砸在了他的法寶和飛劍上。

嘭。嘭,兩聲悶響,鮮血潑濺、碎肉翻卷,長老猛的怒吼了一聲,目眥盡裂!梁辛砸過來的,竟然是他東海乾的兩名弟子!

再看此時的梁辛,哪還有一絲一毫的憨厚,身形凝滯了片刻,任由潑起的血肉澆了自己滿頭滿臉。對著法寶中的長老,陰森森的冷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長老幾乎咬斷了自己的牙齒。但卻不敢指揮法寶去攻殺梁辛,相反,他又把防禦的圈子縮小了些

梁辛卻根本不再看他一眼。而是出了一陣滿是輕蔑的大笑聲:「你還不如那個南陽老賊」。話音落處。他又撲向了第四個長老。

第四個,長老看到梁辛過來。卻也大笑了起來:「來得好!」說話之間,身體也如那些飛劍法寶似的。霍然綻放起燦燦金光,毫不猶豫的應向粱辛!

這第四個長老,道號洗陽。是東海乾一眾長老中修為最高的一個,雖然不如掌門人,但是也到了玄機境大成的境界,而且他的功法別具一格。由內而外,身體尤其結實。

朝陽真人曾經笑言:洗陽師弟自己就是自己的法寶了!

梁辛這次終於踢到了鐵板上。北斗星陣雖然可怕,但是卻被洗陽的雙臂牢牢擋住。

在連續衝擊幾次之後,不僅無法擊敗洗陽,反而差點被對方的真元所傷。粱辛心中急躁,正打算拼著重傷和敵人硬拼一擊,身邊突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輕叱:「奪」。

一隻白嫩的手掌,左手。輕卻快,突然割碎金光出現在梁辛眼前,穩穩拿住了洗陽正迴蕩而起的拳頭。

半空里的惡戰,洗陽全身燦燦,煌若天神;梁辛來愈如風,虐若厲鬼;還有一個陰戾、冰冷的白裙修羅小汐。

小汐的左肩,鮮血淋漓,她第二次揭開了自己的封印,睚眥手全力。相當玄機境初階的修為。

洗陽被小汐捉住手腕之後。只覺得一股暴躁的力量,沿著自己的經脈狠狠切」治旨年臂路肆虐而卜六而他的護身真亢也隨!流轉,舊八方集結而至,兩股力量碰撞之下小汐仰天噴出一口血霧,沾染鮮血的嫵媚紅唇,卻切金斷玉般吐出了三個字:「梁磨刀!」

梁辛的身法如風,趁著小汐纏住敵人的瞬間,縮腳收肩將自己團成了一個肉球,一頭撞進了洗陽懷中!

三道星陣勾連,自洗陽的胸腹間盡數爆。

洗陽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胸口徹底塌陷小汐被他的護身真元反震也受傷不輕,梁辛伸手攬住了她,隨即轉頭,望向最後一個長老!

留下斷後的那些四步弟子都被小汐上來前,用睚眥手狙殺,此刻只剩下了那個只敢防禦、不敢進攻的長老,被梁辛血紅色的目光一瞪之下,這個人再也不敢停留,怪叫一聲遁劍便跑。

粱辛哭著、笑著、不甘著,卻不得不攬著小汐跳回地面。

乾爹傳下的身法,在對戰時威力了得,可是用作追、逃卻沒什麼太大的用處,雖然快,但依靠的畢竟是身體的力量。長途之下絕跑不過高深修士的真元。而且這道身法,真正的精髓在於千變萬化,與不可能之處連續轉折。

說穿了,這是個類似於繞圈子的身法,在一個範圍之內穿梭、盤繞,東海乾沒人能比得上,可要是拉開了距離。粱辛根本跑不遠。

其實,剛才那幾個長老和弟子,如果只想著逃跑,梁辛也沒能力把他們全都殺掉。

敵人逃走了,梁辛放下小汐,閃身躍到義父身前,還沒開口,卻忍不住了淚如泉湧!

滿頭白盡落。皮膚再沒有一絲光澤。

原本黑白分明、虐戾犀利的眸子,已經游散、渾濁,變成暗淡的灰來

曲青石雙目含淚,對著梁辛搖搖頭,將岸什麼都不曾說。

將岸此刻,眼瞎耳聾,但卻能覺出梁辛回到了身邊,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出了一聲咳嗽,好像嗆到了口水,可咳出來的,卻是一蓬煙塵。

粱辛再也屏不住呼吸再次放疼嚎啕,老魔頭將岸卻露出了個足以掙裂天地的笑容,最後對著磨刀兒說出無聲的三個字,就此撒手人寰」

此宏,天現黎明!

將岸連屍體都沒留下,當晨風吹過,一道道飛灰從他的身體上飄揚而起,隨風播散,,

在土坤之中被困千年,將岸的身體早已不行了,卻還在二十天內,動了三次天下人間,特別是最後一次,拼勁全力之下,身體徹底被神通的力量摧垮,轉眼衰老,化作灰槁。

可即便如此,也無所懼。

第一次神通,與獠牙之間點化傳人,將岸後繼有人!第二次神通,在天下修士面前,逼瘋千煌和尚,將岸意氣風!第三次神通,將岸救了想救之人,他的天下人間,再不是那個來不及。

他說的最後三個。字,梁辛看懂了,不是,來不及」而是,捨不得!

梁辛瘋了,跳、跑、廝打哀號,但又怎麼能攔得住風,冬早黎明,晨風鼓盪,只不過片刻後,老魔頭屍骨無存,卻叮噹一聲,一枚長長的銀針落地。

將岸沒有向梁辛借力就動了第三次天下人間,靠的是,迴光返照之力。

東海乾現身時,老魔頭還無所謂,可在見到那對丑娃娃後,他便已經將這根長針悄悄刺入了自己的心脈。

到最後,粱辛沒死,老魔頭笑的,捨不得。

看到銀針,粱辛哪還會猜不到真相,一瞬間裡,只覺得胸肺間所有的悲恰,都凝結在一起變成了巨大的壓力,甚至把自己的心臟都帶動著直衝咽喉,可恨嗓子細他吐不出來!最終身子晃著,喉嚨里出咕咕的怪響,兩眼一番,沉沉的昏厥了過去。

昨日黎明時,梁辛正摩拳擦掌,準備營救義兄。

洪熙十一年,臘月二豐。

一個白天,斗千煌,辯麒麟,救曲柳脫困,面見當今天子。

一個晚上,大哥定親小汐把酒、二哥康復有望」義父喪生!

這一天裡,粱辛歷經生死,大喜大悲,嘗盡了人間滋味,到最後,只抱住了三個字:捨不得。

兩天之後,粱辛才再度醒來,正置身於馬車之中,柳亦和曲青石坐在對面,一起看著他。

小汐也在,左手縮在袖子裡,右手正晃著一個小小的酒罈,見他醒來,露出了一個笑容:「還好?」跟著,又托起了手中的酒罈:「喝麼?」

梁辛身體粗壯,傷心過度之下逆血攻心,醒來了便沒事了,翻身坐起來,拍了拍起身後空出的座位:「這邊坐來吧,你們三個擠的很。」

小汐還沒動,羊角脆就不知從哪跳出來,緊挨主人一屁股坐在了空位上。

眾人不禁莞爾,愁苦的氣氛被稍稍沖淡。粱辛把猴子抱在懷裡,問小汐:「你呢?傷的怎樣?又解開了封印,或者」現在回去,請指揮使再幫你封上。」

小汐搖搖頭:「第三次便徹底封不住了,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三個月和一年的區別。」說著,站起,轉身,落座,舒舒服服的坐在了粱辛身旁,同時還不忘提醒一句:「千萬莫碰我的左臂,現在這條胳膊。一旦有人碰我自己做不了主的。」換過座位之後方向掉轉,原先她坐曲青石的左側,現在在梁辛的右側。

羊角脆本來正拉長身子要去蹭小汐,聞言立刻縮回來,跟著還覺得不踏實,又用力向著主人懷裡縮了縮。

這時,曲青石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所有的事情,都由青墨而起的。」

這句話的意思誰都明」二下皺眉,本想勸解兩向,可隨後又想到了自只的身。心時開口總不是個。滋味,好像在偏袒媳婦,而梁辛卻搖了搖頭,說的話讓人摸不到頭腦:「要沒有我,你們兩個就死在玉璧里了。」

曲青石一愣,沒說什麼。

「你們死在玉璧里,青墨來了也找不到人。南陽更犯不著斷滅幾情。你若把義父的死算在青墨身上,還不如算在我身上?」

梁辛的道理,是胡攪蠻纏的道理,但語氣里並沒什麼玩笑之意:「沒有我,你們要死,義父會在土坤里出不來,可南陽卻不用死,東海乾那些想要殺我父兄的長老、弟子,還有那個丑娃娃就不會死。」

曲青石看著粱辛,又眯起了眼睛:「所以呢?」

「所以,天生的對頭牌,你死我活吧。嘿,東海乾,乾山道宗。」

柳亦笑:「老三這話說的好,本無對錯,天生的對頭牌!就是如此了。與其糾纏著前因後果。倒不如想想報仇的法子。」說著,柳亦頓了頓。又問梁辛:「剩下一個丑娃娃你現在還不是對手,但是朝陽呢。你敵得過麼?」

粱辛輕輕搖頭:「我能殺掉那幾個長老。憑藉的是身法和拳陣。比起真正的力量,我還差得遠。這次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下次相遇時,如果他們有所防備,我便會有大麻煩了。」

粱辛現在的身法,五步初階是防不住他的?可是遇到五步中階。在一心防備的情況下。粱辛便凶多吉少了。對方只需要像最後一個逃跑的乾山長老那樣,召喚諸般法寶防得密不透風,梁辛也只能圍著他打轉,無計可施。

而對方是五步中階,以真元催動法寶,耍個三天三夜也沒問題。梁辛的身法卻是單純憑藉肌肉力量,能維持一兩個時辰就已經是極限了,此消彼長之下,梁辛會被對方活活耗死。

車裡的都是自己人,也沒必要說些假惺惺的安慰話,柳亦和曲青石都皺眉不語小汐把酒罈遞給了梁辛。

粱辛接過,仰頭喝了一口。吐出了口悶氣,又開口道:「不過。與東海乾對敵,我已經占了很大的便宜,因為乾爹的身法犀利,所以我不用防。只想著攻即可,等到了草原,我就要開始練習拳陣了。」

粱辛在花陣中悟道,身體的協調和反應整整提高了一個層次,再加以苦練,拳陣肯定還能再多打出來幾套。

「只要拳陣的力量上去了,繞不過敵人的防守。乾脆就敲開他的烏龜殼子。」說著,粱辛突然笑了一下:「要報仇,便好好好練功了,不過這個仇怎麼報,也是要好好琢磨的。」

小汐不解,皺起了眉頭。粱辛卻會錯了意,又大喝了兩口之後。把酒罈子換給了她。

曲青石天生一份陰鷙心腸,似乎聽明白了粱辛的意思,淡淡的開口道,說的卻是句廢話:「修士最看重的,也是唯一能看重的,便是他們的修為了。最能讓修士開心的事情,便是衝破瓶頸,跨升一步。」

梁辛點點頭:「青墨和琅琊都說過,朝陽五步大成,突破在即。」

這時候,柳亦終於聽明白了老二老三在說什麼,吸溜了一口涼氣之後。對著曲青石嘿嘿的笑道:「老三這都是跟你學的吧!」

曲青石沒有一絲笑意,鄭重的搖頭:「是他天生的?老三不好惹的。」

小汐終於忍不住了,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三兄弟之間的啞謎,問梁辛:「到底在說什麼?」

不等梁老三開口,柳亦就壞笑道:「朝陽老道修煉了幾百年。現在五步大成,最能讓他歡喜開心的事情是什麼?」跟著,也不等小汐回答,就繼續道:「是突破瓶頸。成為六步宗師!」

曲青石結果了話題,也笑著。不過卻陰冷的很:「老三是想。在朝陽終於看到突破希望的時候。殺他。」

兩個義兄你一句,我一句。梁辛覺得自己不開口好像有點不合適似的:「總要讓他嘗嘗什麼叫「捨不得」這個仇才算報的踏實。」他說話時也在笑,不過笑的很輕。不著痕跡。

小汐挑了挑眉毛:「具體怎麼做呢?」

說起報仇,梁辛的心情也好了些,臉上露出了些真實的笑意:「第一,要把自己練得能打敗朝陽;第二,想辦法幫幫朝陽,讓他能看見馬上就可以成為大宗師的希望便好了。」

只剩三個月了小汐卻活的明顯比以往鮮活了起來,竟然微微撇了下嘴角。苦笑:「這個第二,說的倒容易!」

梁辛卻一笑,沒再繼續解釋。而是挺直了腰板,說了句:「辦法是有的。不過還要仔細想想。更要緊的是先得把本事練好。」

見梁辛的心情看開朗一些。曲青石也覺得全身輕鬆,難得的露出了個貨真價實的笑容:「至於那個丑娃娃,也一樣不會放過的。」

柳亦咧開嘴巴。笑呵呵的正想說什麼,突然一個真正陰森、寒冷的聲音,又從半空中響起:「地上的那隊官差」

曲青石平時說話,便帶著股陰陽怪氣的虐戾,可是和外面的聲音一比,簡直就變成了快樂的黃鵝鳥。

隨即。外面的青衣叱喝聲響起,而那個陰森的鬼聲卻仿佛被嚇著了似的,馬上變得怯生生,聲音也小了許多:「官差官息怒。打聽個事…

聲音虐戾,語氣怯懦,揉在一起說不出的古怪。

小汐還以為來了敵人,正想出去看看,卻現對面的曲青石和柳亦,都是一副又驚又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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