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下人間、想不到』之內,梁辛只要心念一動,就能『抹掉』他『看』到的那重因果,而敵人也由此變成『沒有那件事發生』的樣子。(手打小說)

大喜當夜,魔功成形,如果梁辛真的出手,曲青石就會變成個普通武者,而娜仁托雅則會修為驟減,只剩五步戰力……

其實,因果相連編織成,斷掉了其中一環,對於『當事者』來說,他的生命軌跡也會由此改變,這不一定都是壞事,抹掉『周舉若』,曲青石的一生都會變化,會觸動別的因、引發其他果,說不定另有奇遇,修為會比現在更高。

另外,曲青石『一變』,其他人也會受到影響,別的不說,如果沒有當初那個小白臉千戶,梁磨刀絕逃不過開殺破煞時蠻人襲殺,根本活不到現在……

但是梁辛的魔功並不去『考慮』這些,它單純的很,只做兩件事:

第一件事,『挑』出對方眾多因果中的一環,提供給『主人』,去決定是否斷掉,而它挑出的這一重因果,肯定是對敵人不利的,梁辛不用去選,更不用擔心一旦斬斷,敵人逍遙變嫦娥……

第二件事,被挑出的因果一旦被斬斷,對方就會進入『少了這重因果影響』的情形。

魔功既不去理會『少了一重因果後,敵人會有另外一種生活、另外一套機緣』;也不管『這一重因果又會對世界、對旁人有什麼影響』,它只是最直接的去還原『在現有的、一切都保持不變的前提下,抽調一環,你,會怎樣』。

說穿了,『天下人間、想不到』自成一隅,它不會改變大世界,只影響界內人。所以斷掉的這一重因果,與外界全無關係,更全無影響。所有的一切都不會變化,就只有被梁辛對付的人會被影響。

而且,梁辛是魔功的主人,是這個領域的主宰,所以他斷掉的那重因果,即便和自己有關,他也不會受到因果牽連。

舉個例子,如果梁辛抹掉『刑部周舉若』,曲青石就變成了凡人,但梁辛仍是梁辛,他會因為發動攻擊而受反噬,卻不會隨著曲青石的改變而改變……

說起來玄之又玄,可實際上,乾爹創出的天下人間,是一樁『我為天,我劃道』絕世魔功,它自訂規則,只要身陷其間,就只有俯首聽命的份!

當天夜裡,梁辛的魔功只發動了『一半』,他『看』到每個人的因果,但『在座的都是朋友』,當然不能為了練手去傷人,那時的魔功對主人並無反噬,陷入其間的高手也無從察覺。

按照梁辛自己的估計,『天下人間、想不到』的反噬,不會比著『來不及』遜se半分,應該會在他剪斷敵人那一重因果的時候發生。

梁辛的天下人間,也只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等他把相關種種都解釋明白之後,其他幾個人都閉嘴不吭聲了,誰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過了一陣,柳亦才開口:「如果你抹掉了『蟾蜍』,再撤掉魔功,娜仁托雅前輩會怎樣?」

「乾爹的來不及,發動之後敵人被『凍』住,撤銷之後會怎樣?道理是一樣的,我在『想不到』中抹掉蟾蜍,前輩在魔功範圍內就變成了五步修士,可她要離開魔功,就會再變回大巫士。」梁辛先是反問、自答,之後才繼續道:「魔功本身不殺人,殺人的,還是我!趁著前輩變成五步修為的時候,我出手擊殺,當魔功撤散,她也就死了。」

女巫冷哼了一聲:「用我舉例,很有趣麼,怎麼不用小白臉來說事。」

梁辛樂了,嘴上沒說話,心裡嘀咕了句:熟人,下不去嘴。

柳亦也嘿嘿一笑,又把話題拉了回來:「只掐斷因果不傷人,那你當晚應該斷滅了他們因果,反正你不出手傷人,再撤掉魔功後他們也沒事。」

梁辛苦笑:「這不是怕萬里有一麼,萬一要是我想的不對,撤掉魔功後,一群大宗師都『沒回來』,可就闖下大禍了。」

柳亦恍悟,嘟囔了句:「這事太玄,不試也罷…」,隨即又問道:「你的想不到,和乾爹的來不及比起來,哪個更厲害些?」

梁辛想了一會,最終還是搖搖頭。

『想不到』,在對付敵人的時候,不著痕跡,無從躲避,但是相比『來不及』,它有個致命的缺點:梁辛的天下人間,只能傷敵,卻無法抵擋神通。

論到殺敵,或許『來不及』稍遜一籌,可是只要施法之人足夠強大,任何侵入魔功的外物,都會被時間鎖住,神通、法寶也不例外。

回溯到中秋之戰,正道弟子的萬人相見歡打來,『來不及』能擋住,而『想不到』無能為力。

柳亦把獨手揮了揮,滿臉無所謂:「先不說來不及了,想不到的執念,能隨時爆發麼?」

梁辛忽然晃動身形,在小小的帳篷之內施展身法,如電穿梭,片刻之後又回到大哥身前,說道:「十三兩黃金。」

柳亦想了想,隨即霍然大喜,大聲笑道:「***,沒錯,就是十三兩黃金!」

少年時,柳亦在山中學藝,學有所成返回家鄉,想要加入九龍司,不料已經過了年紀,這『十三兩』黃金,就是他買通縣吏,幫他塗改戶籍瞞報兩歲的賄賂錢。沒有『十三兩金』,柳亦就進不了九龍司,當不上青衣,更不會有後面那一番風雲際會,誰知道他現在是個鏢師還是個土匪。

另外,這十三兩金對梁辛、曲青石來說,還有另外一重大到了天上的意義,柳亦成功瞞報兩歲,讓曲青石以為他比自己要小。否則結拜做不了老大,依著小白臉的性子,還會不會和柳亦磕頭都未可知……

提到柳亦的這重因果,三兄弟都笑了,不過更讓兩位義兄開心的是,老三的天下人間,現在能夠隨念而發。

與喚醒『來不及』時催動的執念不同,如今的『想不到』,是梁辛靠著自己的經歷和數不清的喜怒哀樂,這才感悟而來的。這份執念,與世界、與旁人都沒有任何關係,是只屬於他自己的『道』,一旦被喚醒,就會烙印入他的骨血深處,再不會忘記,再不會丟棄,只要他想,此念便能升騰而起!

『天下人間、想不到』,已經真正變成了梁辛自己的一部分,隨他心念從容施展……

心境上的突破,繼而帶來魔功的領悟,這一次梁辛的收穫,遠勝以往的那些機遇、造化。三兄弟、長春天人人都打從心眼裡透出開心。

自從甦醒後,梁辛只論天下人間,對『先祖』隻字未提,柳亦等人當然也不會去說什麼,但是娜仁托雅可沒那麼厚道,魔功的事情告以段落後,目光裡帶了幾分譏誚,對梁辛道:「梁一二就是鬚根,搬山是為了飛仙,一個天下第一英雄,變成個為私慾去害所有修士的天下第一小人,你不失望麼?你不提,就當真的沒這事了麼?」

女巫對鬚根有殺身大仇,對梁磨刀也『恨屋及烏』,雖然明知兩人間幾乎沒什麼關係,可還是不能看不得梁辛好像沒事人似的高高興興。

娜仁托雅是柳亦請來的,梁辛睡了幾天不醒,柳老大心中擔憂,這才好說歹說,請了女巫幫忙過來看一眼,沒想到老三偏偏就這個時候醒來了。柳亦苦笑著,心裡轉動念頭,想找個由頭再把這位娘家老奶奶請走。

梁辛卻咳了一聲:「失望大得很,否則也不會有執念了。不過我沒完沒了地提個不停,梁一二就能不是鬚根了?何況,你說的也不對,不管梁一二是誰,他『搬山』都是沒錯的。這麼多人記他念他,不是因為他是誰,是因為他搬山。至於我自己麼……」

說著,他想了一會,跟著有些突兀地轉開了話題。

「開山破煞時,我引玉石雙煞相拼,是為了自己活命。」

「三堂會審其間,鑽土坤、救小鎮、打妖僧、拼雷雲、辯國師…是為了幫大哥二哥脫罪。」

「離人谷那一戰,本是去幫二哥尋找恢復青春的辦法。」

「凶島惡海,是被禿腦殼牽扯進去的;邪道中秋之會,前半是傻乎乎地給老爹助拳,後半則是替為乾爹正名;蜀藏鑽繭子,本意是想看看大福之地有多『福』,能不能成一個浩劫東來時的避難地……」

梁辛長出了一口氣:「我經歷的這些大事裡,不少都和先祖有關,可哪一件都不是他要我做的,更不是我為他做的……仔細想想,沒有他,肯定沒有現在的我,可是就算我不是現在的我,我也還是我。我活得不是祖宗,我活得是、是我自己吧。」

「在打機鋒麼?你跟我打機鋒有個屁用,沒人跟你辯什麼。」娜仁托雅『咕咕』地怪笑起來:「我不信你能想得通。」

「何止想不通,簡直、簡直…簡直那啥……」梁辛肚子裡墨水有限,找不出更進一步來形容『想不通』的說辭,要是葫蘆師傅了在此,一定會微笑著接一句『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女巫眨了眨爛兮兮的眼皮:「那啥?」

「甭管那啥了,反正我的確想不通就是了。」梁辛笑了:「可想不通就想不通吧,說到底,以前我崇拜先祖,以後不崇拜也就是了,還好,我不是為了他才活的。」

說完之後,梁辛也不去理會娜仁托雅再說什麼,掀開皮簾走出了帳篷,站在草原上長長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又變得愜意、開心了。跟著回過頭對柳亦笑道:「別光說我了,青墨呢?你們的大力覺醒了?還有……其他人呢?」

從他甦醒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時辰的光景了,來到草原上的一眾親朋好友,除了身邊幾人,再無一個人過來。

柳亦笑道:「青墨這幾天都寸步不離大司巫,時時刻刻地巴結著,我倆的力道麼……還不錯。」

「還不錯?你們兩個只配『還不錯』,我們也就別活了。」長春天接下了話題,對梁辛道:「巫秀蠱煦實力驚人,聯手之下,大小活佛都要甘拜下風了!照我看,柳亦身上兩蠻之力總是有的,青墨稍差一點,但也遠勝一蠻,聯手的話,比起四蠻只強不弱。」

柳亦笑得挺客氣:「跟老三還是沒法比,就是他太橫,我才懶得和他吹!」

曲青石走上前,把話鋒一轉:「草原天氣快冷了,老大和青墨歸來之後,就張羅著,請瓊環把幾位老人長輩送走了。跨兩則回苦乃山,去監視天門的動靜,另外,四天前,老爹帶上小汐他們幾個參習星陣的,回離人谷去了,大小活佛也跟他們一起。」

說完,曲青石想了想,又補充道:「決戰天門,苦乃山里會有一場大亂;轟滅邪井,京城怕也不太平,我請瓊環把父母和你家娘親,送到我老家去了,那裡太平,不會有事。」

梁辛笑著點點頭,跟著又有些納悶地問道:「其他都沒問題,就是老爹、小汐他們,這麼快就走了?」

曲青石的笑容,忽然燦爛許多:「剛剛不是和你說,有一樁真正的大喜事麼,就是因為這件喜事,老爹才匆匆趕了回去,只留下我們幾個守著你!」

離人谷,喜事,星陣……梁辛哪還會猜不到,臉上猛地升起狂喜之se:「老叔,身外身?」

兩位義兄同時笑出了聲,一起點頭。

娜仁托雅通過青墨和柳亦,已經弄清楚了梁辛身邊眾人間的關係,知道老叔就是那個『馮羽』、風習習,此刻見梁辛滿臉歡喜,她又有些疑惑了,側頭望著梁辛:「這個鬼仆,和你也沒什麼關係了,你又開心什麼呢?」

梁辛不知該怎麼去說,不是迷茫不清楚,而是不知如何去表達,其實歸根結底,就是三個字罷了:身邊人!

這才是真正關鍵所在。

身邊人,才是自己『事事有趣』的基礎、活得快樂的原因。

梁辛是為『自己』而活,但是這個『自己』,並不是單單指著他一個人。每一個他重視的、他關心的人,都已經變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也正因如此,他才變得『完整』,才會去拼去追去不甘。

梁辛經歷過的每一件大事,都是因『身邊人』而起。

梁一二身後留下的影響,讓梁辛的許多經歷都改變了發展的方向,梁辛的生命軌跡也隨之一起改變,可『先祖』的影響,只是一個『扭轉』、一個『改變』,卻並不是這些經歷、大事發生的根本。

『身邊人』才是根本所在。

在大喜之夜前,『先祖』始終高高在上,光輝而耀目,是梁辛心中的英雄。但他不是『身邊人』,當偶像坍塌時,梁辛會心痛到無以復加,憋悶到無法排遣,可是,傷則傷矣,卻不會怕,不會沉,不會一蹶不振,因為『身邊人』,都還在。

他們在,根本就在,梁辛就還在。

事情僅此而已,再簡單不過。

『梁一二』更像一個綺麗夢想,而身邊人則是『真實的一切』,當夢想破滅時,梁辛之所以沒去像女巫以為的那樣消沉下去,就是因為一直以來,他都活得有血有肉,他活得不是那個夢!

夢只是梁辛的快樂之一罷了,少了它,梁辛還有『身邊人』。

……

梁辛對老叔的感情,是初見時的那包滷牛肉;是斷了一條胳膊偷回的拳譜;是冒著日曬、幾乎魂飛魄散,仍在苦乃山里發瘋的尋找;是辛苦修來的五步之力被梁辛星魂奪走之後,不僅沒有絲毫心疼,反而興奮到難以自持的那張笑容……雖然一切的源頭都是『梁一二』,可是到了今天,這份感情已經和梁一二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了!

至於風習習在得知真相後會怎樣,梁辛並沒去考慮太多,不管老叔怎樣,老叔都是老叔。

娜仁托雅見梁辛又開始發獃不說話,目光里儘是不耐煩,正想在說什麼,天空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大響!

雖然是巨響,但內蘊柔和,落入耳中不僅沒有絲毫的突兀、驚駭,相反還讓人心中舒適無比。

而大響過後,一陣陣輕快的鳴唱,從天上、從地下、從四面八方、從每一個角落中滲出,蕩漾著無盡歡愉之意,迴蕩而起,反覆不休!

娜仁托雅的見識最廣,在別人都還發愣時,她已經恍然大悟:「天地唱,祥瑞偈!是大祥瑞偈,有大寶物現世了!」

整座天空都變得清透了,湛湛得讓人一望之下就再也挪不開目光,旋即之間一道道旖旎光彩,從西南方向隱約而起,一路扶搖,直至融入天空。

光暈七彩,把那一處染得仿若仙幻境界……

曲青石眼中精光閃動:「是苦乃山?這就是天門的誘餌?」

話說得雖然輕鬆,可曲青石的神情里卻儘是驚訝。此刻,除了無盡祥光與吉祥天唱之外,從苦乃山的方向,又瀰漫起一股難以形容的『香氣』。

這份異香不是靠嗅的,而是跨過了身體髮膚,直接融到心肺深處,讓人蠢蠢欲動,恨不得馬上動身趕去,透入骨髓的誘惑,引得自己幾乎不能自已!

娜仁托雅都已經跳上半空,準備向著光華所在處趕去了,聽到曲青石的話嚇了一跳,急忙問道:「什麼誘餌?」

柳亦嘴快,三言兩語,把這其間的狀況,對她原原本本交代了一遍。

長春天則搖動木鈴,向中土上的同伴高手追問狀況。就在柳亦把事情對女巫說清楚的同時,幾個日饞身上所帶的木鈴鐺同時歡唱!

跨兩從苦乃山傳訊,人頭大丘處有精華耀世,必定是天門所為;

血河屠子從西蠻深處傳訊,稟告諸位首領,邪道高手已經集結,只待一聲令下,即刻啟程;

老爹從離人谷傳訊,要眾人盡數趕往鎮百山,惡戰將至,日饞各大首領要齊聚一處,共商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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