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盜版?何謂假粉?」

許止倩一臉好奇地看著張斐。

張斐解釋道:「盜版就是指,你買得那些詞集詩集,都是未經蘇先生允許,就將他的詩詞,印刷成書籍,然後販賣給別人,謀取直接或者相關利益。

至於假粉的意思麼,就好比你這樣的,正是因為你這樣的人,才讓盜版變得有利可圖,反而令蘇先生的利益和名譽都蒙受到損失。」

許止倩狡辯道:「你說得雖有些道理,但蘇先生的名譽和利益也未受到損失啊!」

張斐哼道:「怎麼沒有?我且問你,你買得詩集詞集中,是否有些詩詞並非是蘇先生所作。」

許止倩點點頭道:「會有那麼幾首,不像似蘇先生所作。」

「這就叫做灌水。」

張斐又解釋道:「懂行的人,自然知道這不是蘇先生所作,可不懂的人,就會以為那些拙劣的詩詞亦是蘇先生所作,這不就損害了蘇先生的名譽麼?

至於利益,蘇先生所作詩詞,別人拿去賣錢,而蘇先生是分文未得,這不是侵害蘇先生的利益又是什麼?你們就是幫凶。」

許止倩越聽越尷尬,好像真覺得自己有錯,兩頰微微有些泛紅,「我我也不想,可是可是蘇先生自己又不賣詩詞集,不只有買買你所言的盜版嗎。」

「這就是問題所在啊。」張斐道:「這就需要一位正直、善良的商人,幫助如蘇先生這樣的大才子,販賣他們的詩集,將其中部分利益交予蘇先生他們。」

許止倩問道:「正直、善良的商人?」

「這是什麼眼神,這可不是反義詞。」

「噗嗤!」

許止倩一笑,「雖不是反義詞,但是也差不多,哪有這樣的商人。」

誰人印刷書籍,還分作者錢,這不是傻麼。

要分錢,就等於是成本增加,售賣價錢也得提高,至少比那些盜版要高不少,這怎麼賣得出去啊!

「你面前不就是麼。」

「你?」

「對啊!我還不夠正直善良嗎?」張斐聳聳肩,笑道:「看看我打得那些官司。」

許止倩驚訝道:「你要做這買賣?」

「是有這想法。」張斐點點頭。

許止倩道:「你是要改行嗎?」

「當然不是。」張斐沒好氣地搖搖頭,又道:「之前打史家一桉時,我們不是提及過輿論的問題嗎?如果我不打破他們對輿論的絕對壟斷,這對我們將來非常不利,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他們反告一狀。」

許止倩眼中一亮,「你是想憑藉印刷,來打斷他們對輿論的控制。」

張斐點點頭。

許止倩沉吟少許,又搖搖頭道:「這不大可能。」

「為何?」張斐問道。

許止倩道:「因為朝廷是可以進行管制的,就比如說有關天文、地理的書籍,就禁止民間印刷,又比如說兵法等書籍,也都不准印刷。你想藉此打破他們對輿論的壟斷,他們又怎可能讓你得逞。」

張斐好奇道:「這些書籍為何要禁止印刷?」

許止倩道:「因為這些書籍都可能危害到國家安危。如天文書籍就關乎天象,又怎能輕易窺探,至於地理的話,若是販賣給遼、西夏,這後果也是不堪設想,兵法之書就不用多說。」

「原來如此。」

張斐稍稍點了下頭。

許止倩又道:「這言多必失,何況是寫在紙上,那更是鐵證,你若打算以印刷書籍,來控制輿論,是很容易被他們羅織罪名的」

張斐笑道:「故此我也沒有打算改行,我必須要為我的印刷讀物,提供法律保護。」

許止倩兀自搖頭道:「這恐怕也很難。」

言論罪,本來也就是一個口袋罪,關鍵這(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謹言慎行

言論有效性是永久的,在這一刻不犯法,不代表十年之後不犯法,若情況有變,對手是可以翻舊帳的。

「再難也得嘗試一下,畢竟咱就一張嘴,就是再能說也說不過他們那麼多張嘴的。」

說著,張斐揚起那本盜版詞集,「先就從這詩集詞集開始,如果我能保證他們的詩集詞集不被盜版,那我們也可以嘗試著去夠保護我的讀物不違法。」

其實關於用印刷打破士大夫的輿論壟斷權,他早就想過,但是他對此也有些擔憂,畢竟這是一個封建時代。

弄不好就會引火***。

張斐也很謹慎,一步步試著來。

許止倩詫異道:「你如何保證?」

「當然是打官司啊!」

說著,張斐便拿出與蘇軾簽訂的契約,遞給許止倩。

許止倩接過之後,看了一會兒,突然激動道:「是蘇先生的筆跡。」

張斐驚訝道:「筆跡你都認識?」

許止倩瞟他一眼,「這有何稀奇的,而且而且蘇先生的筆跡是很好認的。」

說著,她又仔細看了起來。

張斐暗自一笑,真不愧是小迷妹。我就慚愧了,完全不認識李清照的筆跡。

過得一會兒,許止倩抬起頭來,「原來是蘇先生拜託你打這官司的。」

張斐點點頭,道:「你怎麼看?」

許止倩沉吟少許,道:「我覺得這個官司倒是挺很好打的,比之前任何一個官司都要容易。」

張斐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許止倩道:「你不知道麼,對於這種現象,朝中許多官員都感到不滿,曾也因此懲罰過一些書商,你若去告的話,朝廷官員也都會支持你的。」

張斐笑道:「也就是說,只要蘇先生向上面反應,官府也會懲治這集聚賢的。」

許止倩點點頭,道:「以前也發生過此類事。」

張斐問道:「既然如此,那為何蘇先生要來找我?」

許止倩眨了眨眼,「對啊!蘇先生為何要找你?」

張斐笑道:「你仔細看看這份契約,蘇先生要求不是懲治這集聚賢這般簡單,而是希望我能夠杜絕這種現象。」

許止倩又仔細看了看,然後道:「這只能說那些書商有違道德,但並不違反律例,畢竟詩詞與財物不一樣,很難鑑定是否屬於盜竊。如果說盜用詩詞違法,那麼今後誰還敢吟誦他人詩詞?

另外,不止是這些書商,他們文人之間,也都相互抄錄詩集詞集,這又算不算違法?如果你只是想打贏這場官司,我想這並不難,但你想以法令來杜絕此類事情,這恐怕很難,那些文人也不大可能會答應的,到時他們也有可能違法。」

張斐笑道:「不能因為困難,就放棄公平公正,既然這麼做有違道德,也侵害了他人的利益,那麼朝廷就理應對此立法。」

許止倩斜目一瞥:「你只是個耳筆,只能依靠律例來爭訟,你可沒有權力去立法。」

張斐沉吟少許,道:「這我自有辦法,目前我們先得考慮該怎麼打這官司。」

許止倩沉吟一會兒,「最好的辦法,還是以盜竊法來進行訴訟,相信都不用過堂,畢竟這也涉及到蘇先生。」

張斐道:「那就沒有什麼意義,蘇先生的要求可不是殺雞儆猴。」

許止倩道:「可若不以盜竊法來打,哪裡還有律例可以進行訴訟。」

張斐道:「我們得回去好好查一下,如果這場官司能夠打好的話,對於我們也受益匪淺。走吧!我們現在回去研究研究。」

「現在?」

「對啊!你有事嗎?」

「不是,你這店不是今兒才重新開張的嗎?」

「那又怎樣,又沒個客戶,待在這裡幹嘛?」

「(本章未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謹言慎行!」

許止倩道:「所以你就一點也不著急。」

「沒有什麼可著急得。」

張斐道:「現在還是處於種樹階段,我只要確保最後是我坐在下面乘涼就行了,走吧走吧!」

許止倩還能說什麼,只能起身隨他一同向外面走去。

「三郎,你要去哪?」

來到門口,就遇見那范理。

張斐一本正經道:「大桉子。」

「大桉子?」

范理驚喜道:「可是與那蘇先生有關。」

「保密!」

張斐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又低聲道:「只要打贏這場官司,那就夠咱們吃三年。」

吃三年?哎喲喂。范理欣喜地直點頭,「省得!省得!我絕不會多說的。」

張斐又道:「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研究桉情了。」

「哎!」

范理點點頭,突然道:「等會,三郎,這一個官司就夠咱們吃三年,那咱們還是打官司唄,這計稅就別做了,反正也做不起來。」

張斐道:「目光放長遠,長遠懂麼,反正開著,咱又不損失什麼。」

范理訕訕道:「但很沒面子啊!」

「這面子能當飯吃麼?」

「那倒是不能。」

「那就行了啊!我先回去了。」

說著,張斐便與許止倩一同出得書鋪,然後乘坐馬車離開了錄事巷。

而在斜對面的二樓上,兩個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一直注視著他們的離開。

此二人正是度支判官沉懷孝和戶部副使唐積。

「你看,那小子任地快就走了。」

唐積得意地笑道。

沉懷孝道:「過兩日,你安排商稅院的人去一趟他們鋪子,就說商稅院也想安排人到他們書鋪計稅。」

唐積道:「這是為何?咱們現在可以輕易的整死他。」

沉懷孝道:「除非能夠將他的舌頭給割了,否則的話,他始終是一個隱患,咱們忌憚的可不是他這計稅買賣,而是他打官司的手段。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將他拉攏過來,成為自己人,如此才能夠一勞永逸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謹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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