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三人行必有我師

不容易啊!

張斐這慈善做得可真是不容易啊!

不但得捐錢,還是點撥對方如何去要錢。

就沒見過這種大善人。

好在利益這種事,乃是人之天性,亦不分古今中外,是一點就透。

梁少棟很快就領悟到這慈善基金該怎麼玩。

當然,張斐也不是送上門的羔羊,仍由他們宰殺,只不過目前他的重心是在捐助學院上面,等有空後,他自會親自前去,目前就只是給他們一點甜頭,到時自會給予他們布置任務。

他捐助武器研發,警署只是一個藉口,他目的就是要研發武器,因為他目前只能保住不被自己人坑殺,他還得確保,不會被外人坑殺。

畢竟這是宋朝,不是漢朝。

這就需要強大的軍事實力。

身為文科生的張斐,科學方面可不是他的強項,他只是擁有超越時代的見識,他知道一千年來,這火器演化的進程,但具體還得他們自己去想辦法弄。

「三哥,梁丞是騙人的,那火器俺也見識過,對俺們警察根本就沒啥大用。」

梁少棟一走,馬小義就立刻向張斐言道,好似生怕被張三被人給騙了。

張斐卻是笑道:「小馬,你知不知道,這一切進步,都是從騙人開始的。」

馬小義聽得一臉困惑,「俺聽不明白。」

張斐笑吟吟道:「如果我說只要你給我一萬貫錢,我就能帶著你翱翔天空,你信麼?」

馬小義眼中一亮,旋即嘿嘿道:「俺不信。」

張斐笑道:「所以說,你不會給我一萬貫?」

馬小義眼珠子滴熘熘一轉,「要是別人,俺是定不會給的,但若是三哥的話,俺俺也拿不出一萬貫啊!」

張斐道:「如果你拿得出呢?」

馬小義道:「那俺當然會信三哥。」

張斐道:「但我若做不到呢?」

馬小義搖頭晃腦道:「那也不打緊。」

張斐呵呵笑道:「所以說,你不給我這一萬貫,是肯定不能成功的,但如果你給了,十有八九也是不能成功的,就你而言,那就是騙人的,從無到有,無人敢保證就一定能夠成功,只要他們認真去做就行。」

馬小義聽得直撓頭,「三哥,俺不是太明白。」

張斐笑道:「現在不明白也不打緊,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的。」

他與馬小義一邊聊著警署的事,一邊回到大堂,見眾人不但沒有離去,反而聊得很起勁。

「諸位在談什麼?」

張斐好奇地問道。

黃燦立刻道:「三郎,你來的正好,我們正在談論關於咱們慈善基金會的人事安排。」

張斐哦了一聲:「這個你們跟大郎談就行了。」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張斐。

張斐立刻解釋道:「各位,我這人不太會做買賣,這今後大小事務,你們找樊大郎談就行了。」

眾人的眼神變得更加疑惑了,好似在暗示張斐,如果樊家有逼迫你什麼,你就眨一下眼,咱們這多人,犯不著怕他。

你張三說不會做買賣?

蒙誰呢!

樊正是一臉冤枉,事先他已經知曉張斐會將這事務統統交給他來辦。

張斐見他們不信,於是又道:「開個玩笑,我自己還有很多事務要忙,慈善基金會這邊,我會布置任務,以及與朝廷那邊接洽,但是具體則是由樊大郎執行,不然的話,我真的忙不過來。」

這番解釋,才令大家放下心來。

他們生怕張斐挖個坑,就撒手不管了,以他們的能力,現在根本就玩不下去的。

但是這一個月來,張斐真是忙得昏天暗地,上到與朝廷接洽,下到開設作坊,全都是張斐在跑,確實也忙不過來。

不但如此,這期間他們也多番對張斐的決定提出質疑。

比如說足球聯賽的事,又比如說獎學金的事,他們就有很大的怨言。

認為張斐獨斷專行。

畢竟是宋朝,祖宗之法,是深入人心。

事為之防,曲為之制。

那麼由張斐計劃,樊正執行,這樣一來,就不用事事都依靠張斐,同時又能避免張斐大權獨攬,獨斷專行。

相比較起來,他們是更懼怕張斐,這小子的主意實在是天馬行空,讓人就琢磨不透,若不防著一點,只怕被他賣了,還在幫他數錢。

雖然他們也都知道這樊正看似年輕,也非善類,但是樊正還是比較務實一點,關鍵白礬樓與他們的關係更為密切,雙方也更了解。

很快,他們就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讓樊正來做二把手。

其實所謂二把手,就是真正幹活的人。

一把手就是負責動動嘴,出門應酬一下。

張斐也是說到做到,而且是立刻執行,馬上就將責任甩給樊正,他自己就直接開熘了,人事方面的問題,你們自己去商量吧。

其實現在大宋慈善基金會的第一階段的計劃已經全部布置好了,接下來就是開始執行,他是真不想勞這神,他也沒有這個精力

回到家裡,正好許止倩和高文茵都在家,如今天氣已經漸漸轉冷,小火盆都已經備上,兩個女人是坐在火爐旁,聊得火熱。

「三郎回來了!」

高文茵見到張斐,立刻站起身來。

「坐著,坐著。」

張斐趕忙壓壓手,然後快速過去,往兩個女人中間一坐,「這天氣怪冷的,要不你們坐近一點,擠一點,熱乎。」

許止倩直接賞給他一個嬌媚的白眼。

高文茵臉上微紅,默默削好一個橙子遞給張斐。

「謝謝夫人。」

張斐接了過來,直接將一半放到嘴裡,含湖不清地說道:「嗯真甜!」

高文茵道:「你別吃得這麼急,小心噎著。」

張斐囫圇吞下,輕輕出得一口氣,「夫人放心,這期間都已經噎習慣了,哪天吃飯,不是往嘴裡灌,食道都給擠大了,真是累死我了。」

許止倩聞言,不禁內疚道:「這都怪我,沒有幫上什麼忙。」

本來花錢的事,全都是交給她來做,之前她自己也是信心滿滿,結果沒有想到,這花錢比賺錢還難。

關鍵張斐出手,立刻搞定。

這對她信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張斐笑道:「止倩,你千萬別這麼說,你們二位可是幫了我大忙。」

許止倩問道:「什麼大忙?」

高文茵也好奇地看著張斐,這與我何干?

張斐道:「你們沒有浪費我的精力,真是一滴都沒有,以至於我這些天精力時刻充沛著。」

許止倩兀自鬱悶道:「雖然我沒有給你添亂,但也也確實沒有幫上什麼忙。」

添亂?張斐也鬱悶了,不禁苦笑道:「你這傻女人,我都跑不及,你還想往裡面摻合。」

許止倩詫異道:「跑不及?」

「對啊!」

張斐點點頭,「我已經將大宋慈善基金會的事務,全部都交給了樊大郎。」

「為何?」

許止倩很是不解道。

「累啊!」

張斐道:「還能為什麼,這小半年來,回到家,我唯一能夠見到就是夫人。」

他這些天都是早出晚歸,只有高文茵天天晚上等著他,大清早為他整理。

小桃都好幾天沒見過了。

高文茵是非常清楚的,她忙點點頭道:「如今咱家也不缺錢,犯不著這麼累,莫要將身體給累壞了。」

張斐嘿嘿道:「夫人放心,這個冬天我能在家好好陪你。」

高文茵忙道:「三郎誤會了,我只是希望三郎你好好休息,莫要累壞了身體,可不是想讓三郎陪我。」

張斐若有所思道:「那倒也是,對著你,哪裡還會想著休息,不得時時刻刻想著去運動。」

「運動?」

高文茵一臉疑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呵呵道:「跟夫人一塊鍛鍊身體。」

許止倩卻是不滿道:「男兒當志在四方,豈有怕累怕苦的道理。」

話音未落,就聽得一陣笑聲。

三人抬頭看去,但見許遵與一個年輕人入得門來。

正是那晏幾道。

「晏先生?」

許止倩詫異道。

張斐卻是一臉鬱悶地看向許止倩,小聲罵道:「你這烏鴉嘴。」

「爹爹!晏先生!」

許止倩盈盈一禮,又問道:「爹爹,你怎與晏先生一起回來的。」

許遵呵呵道:「剛在門外遇到的,叔原是特地來找張三的,我方才都還擔心他不在,最近他可是忙得很啊。」

張斐這才走過來,向二人行得一禮。

晏幾道拱手回得一禮,又掏出一本書籍,「這是我近日所整理的父親的一些詩詞,其中內容編寫,也有參考三郎的建議,但不知是否可行,還望三郎給我一點意見。」

晏家早就與正版書鋪簽訂出版契約,張斐當時建議晏幾道針對一些詩詞,寫上一些小故事,增加趣味性,也能夠灌點水。

乾巴巴的幾首詞,幾下就印完了,而且這晏殊的詞,誰又不會背呢。

這得創新。

原本張斐是讓晏幾道參與製作,但晏幾道見過侯東來等人之後,決定還是自己編寫,正版書鋪就沒有一個靠譜的。

許止倩是知情得,但是許遵並不知情,不禁一臉驚愕地看著張斐。

我這女婿還有這本事?

我怎麼不知道。

他完全忘記張斐曾以一首詞,震驚白礬樓,同時還抱得美人歸。

因為前面張斐在新聞報上寫過幾篇文章,印象是深入人心,許遵是非常認同許止倩的觀點,那首詞多半都是張斐抄來的。

拿著晏殊的詞,跟張斐討論,這就是拿著牡丹去喂牛啊!

張斐也注意到許遵的眼神,他訕訕接過,又道:「晏先生,在下才疏學淺,要不先讓我岳父大人過目。」

晏幾道忙拱手道:「若能得許公點撥,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許遵是一臉尷尬,「不敢,不敢,晏公的詞,又豈是我等俗人可論,不過欣賞一下,那倒是吾輩所願啊。不知可否?」

晏幾道忙道:「許公請。」

許遵這才雙手接過,神情很是激動。

晏殊的詞和文章,誰人不愛。

許遵若跟晏殊比,就是不入流,他是激動地坐在火盆邊上,仔細看了起來。

許止倩也悄悄移到許遵身後,跟著一塊看了起來。

高文茵則是為他們斟上一壺熱菜。

「多謝!」

晏幾道起身拱手一禮。

高文茵都感到受寵若驚,畢竟平時來這裡的不是曹棟棟,就是馬小義,那兩個臭小子,基本上都是蹲在椅子上的,哪有晏幾道這般懂禮數,誠惶誠恐回得一禮,然後站到張斐身旁。

張斐瞧她一眼,低聲道:「你站著作甚,坐。」

高文茵是直搖頭。

張斐也是無奈,他雖然很迷戀高文茵的體貼入微的照顧,但他真不太喜歡高文茵將自己的身份放得太低,李四、小桃在府里都是大咧咧的,是一派主人作風。

「好!寫得真是太好了!」

許遵突然發出連連驚嘆,又不禁看向晏幾道,「叔原之才,只怕已不亞於晏公。」

許止倩也是帶著一絲崇拜地看著晏幾道。

原來晏幾道還寫了一些詞來給父親的詞做註解。

就這些詞,都能夠秒殺許遵幾萬遍。

完全就沒得比。

其實許遵的文章也寫得非常不錯,否則的話,也中不了進士,但跟這些「流氓」比,那真的是自取其辱啊!

這真的只能用天賦來形容。

晏幾道忙道:「許公過獎了,幾道之詞,與父親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許遵撫須道:「或許是許某才疏學淺,著實辨不出高下來。」

「哪裡!哪裡!」

晏幾道拱拱手,又瞄了眼張斐。

許遵趕緊將書籍遞給張斐,「張三,你看看吧。」

「是!」

張斐接了過來。

許止倩小聲道:「張三,你看得懂麼?」

張斐也實誠,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

隨意翻著看了看,然後瞧了眼晏幾道,欲言又止。

晏幾道忙道:「三郎若絕不妥之處,還望指出。」

心裡也詫異,你這麼隨意一番,就能夠看出問題來?

許遵也是驚訝地看著張斐。

張斐又向晏幾道道:「晏先生,記得當初我是這麼說得,寫一些小故事和晏公當時的心境,甚至可以結合當時的時政來寫。」

晏幾道點頭道:「我是這麼寫的。」

「你不是。」

「?」

晏幾道困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道:「故事不是文章,旁白不是詩詞,最好是用通俗的語句來寫。」

晏幾道問道:「為何?」

許遵父女也不明所以地看著張斐。

張斐解釋道:「其實方才我岳父大人已經點出問題所在。」

許遵急得指著張斐道:「你小子可別瞎說。」

這種事文人可是很計較的,要是傳出許遵批評晏殊的詞,晏門中人可能就會上門討教討教。

張斐道:「岳父大人勿怪,我的意思,方才岳父大人也被晏先生的詞深深吸引。」

許止倩插嘴道:「那是因為晏先生的詞寫得非常好。」

「可這是誰得詩詞集?」張斐問道。

許止倩道:「晏公的。」

「就是這麼個道理。」

張斐道:「這詩詞集缺乏層次感,晏先生的詞和文章寫得太好,以至於沒有突出晏公的詩詞文章。」

晏幾道忙道:「三郎此言差矣,我的詩詞文章豈能遮蓋住父親的光芒。」

「相近也不行。」

張斐道:「這是個人的詩詞集,整個核心就是晏公,故此一定要突出晏公的才華、性格、經歷和理想。而晏先生的詩詞文章,實在是太具有個人風格,這反而會令讀者無法完全沉醉於晏公的才華之中。

晏先生可以寫一些詞,但只能用於點綴,而不能成為內容的主題。

到時我印刷的時候,也會給予豐富的層次感,比如說,晏公的詩詞,我會有比較細的字體,而旁白故事,則是會用比較粗的字體,註解則是會用最小的字體。

因為我們要達到的目的是,讓讀者去閱讀晏公的才華、性格、浪漫、政治理念,而不僅僅是晏公的詩詞。」

許遵聽得是稍稍點頭。

張斐這麼一說,他突然回想方才閱讀這書籍時,裡面每一個字都寫得令人拍桉叫絕,他的目光甚至被晏幾道的才華給吸引去了。

因為晏殊的詩詞,已經是名聲在外,除李清照之外,其餘人都為之折服,晏幾道雖然跟晏殊一樣,也是少年神童,但現在名聲並不大,還是初出茅廬,這反而會讓人眼前一亮。

晏幾道也立刻悟透其中之理,連忙拱手道:「多謝三郎賜教,我立刻回去更改。」

張斐又道:「其實晏先生可以以我的標準來寫。」

「你的標準?」晏幾道詫異道。

張斐點點頭道:「就是我能看得懂的標準。」

晏幾道是傻乎乎地問道:「三郎看看不懂嗎?」

張斐搖頭道:「老實說,看不太懂。」

許止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許遵也沒忍住,呵呵笑起來。

你說了這麼多,結果你根本就沒看懂。

晏幾道微微一笑,道:「俗話說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三郎之才,不在這詩詞文章中。我聽聞過不了多久,三郎將會去國子監講學。」

高文茵驚訝地看著張斐。

她的文學造詣,跟張斐相差不差,國子監乃大宋最高學府。

張斐竟然要去國子監講學。

張斐尷尬道:「晏先生聽誰說的?」

許遵呵呵道:「還能是誰,不就是那司馬君實說得。」

張斐訕訕道:「我就是去講講訟學,跟詩詞文章沒有半點關係。」

晏幾道拱手道:「若有機會,晏某定會前去聽講。」

「這個嗯真是趕鴨子上架啊!」張斐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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