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大部分行業可以踏踏實實過春節的話，建築行業必須是個例外。
白手在忙，他的同行們更沒閒著。
大企業有大企業的好處，就像白手的騰飛公司，不做小項目，專拿大項目。
拿下一個大項目，三年不愁吃和喝。
小工程隊就得發愁吃喝，吃著這一頓，就得惦記下一頓吃什麼。
建築行業有兩大現象，一是大魚吃小魚，二是小魚跟大魚。
白手還沒玩過大魚吃小魚，兼并那些瀕臨倒閉的小同行，他不感興趣。
白手在玩小魚跟大魚，在建的三個大項目，合計有四十幾支工程隊在場施工，這就是典型的小魚跟大魚。
鐵建88001項目，白手當然要如法炮製。
春節和春節前後，是一個可以充分利用的時間段。
白手送禮，大家都送禮，白手的送禮還是跟同行學的。
人情社會，誰不講人情，誰就寸步難行。
什麼叫情商？情商就是懂人情，以及會玩人情。
情商重要，智商也不可或缺。
廿六晚上。
白手喝了點酒，睡不著，站在窗邊，不經意的往外瞥了一眼。
這一瞥不要緊。
一輛來歷不明的轎車停在路口。
白手開始不在意。
坐在書桌邊，看了幾本電影畫報，白手起身，又走到窗邊。
那輛轎車還在。
白手這才警覺起來。
略作思忖，白手回到書桌邊坐下，又翻看電影畫報。
過了約十分鐘，白手起身，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
果然那輛轎車還在。
白手皺起了眉頭。公司的車停在院子裡，周圍沒有單位，私人沒有轎車。
這輛轎車來歷不明，久留不走，其中必有蹊蹺。
白手關燈，再回到窗邊往外窺視。
車裡有人，還有兩個亮光閃動。
是望遠鏡的反光。
不對，應該是傳說的夜視鏡。
白手聽說過這個玩意兒，聽說晚上看人賊清楚。
這就是說，車裡有人在窺視騰飛公司。
白手迅速的展開分析。
排除法，來者的目的有三，人、物、事。
謀人，那就是衝著他白手而來。
圖物，公司有車有錢，小偷小摸，不足掛齒。
窺事，窺什麼事，什麼事值得窺？
鐵建88001項目。
白手捋清思路後，從三樓下到一樓。
公司會議室，大家還在忙碌。
白手把老李和喬教授兩口子請到自己辦公室。
「老李，教授，我想請教一下，88001還有沒有變數？」
兩口子相視一笑。
老李道：「小白，你什麼情況？咱們的協議有明確的規定，對方上級批准之前，協議不算正式生效。」
白手哦了一聲，「這就是說，不僅還有變數，而且變數大小還難以捉摸。」
「也不能這麼說。」老李解釋道：「一般情況下，下級班子的集體決定，上級都會支持，至少也不會否定。除非出現重大問題，但這種可能性極小極小。像88001項目，既然定了，就可以一邊幹起來，一邊等著上級批覆。這是不成文的慣例，只爭朝夕，為了不浪費時間麼。」
喬教授道：「老李，你說的只是一個方面，實際上是還存在另一個方面的變數的。」
「教授你說。」白手道。
「咱們拿出去的規劃，是個大概的框架，只是個草案。而詳細的規劃，還在咱們手上，還在設計當中。如果咱們的詳細規劃，與領導的設想相差太大，也是有可能被否定的。」
白手問道：「也就是說，如果有人想搶，是有可能把88001項目搶走的？」
喬教授點著頭道：「太有可能了。同行要是掌握了咱們的詳細規劃，就有可能拿出比咱們更好的規劃，或更有利於甲方的規劃，或更優惠的規劃。那麼，咱們完全有可能得而復失。」
白手冷靜，「請舉例說明。」
老李道：「比方說，咱們的預算是一點五億，容納人口五萬，約一點二五萬戶，人均居住面積十五平方米。而同行知道後，拿出他們的方案，第一項相同，但能容納五點二萬人口，約一點三萬戶，人均居住面積十六平方米。條件剛好超過咱們，那麼，甲方很可能會把項目交給別人做。」
「噢，我明白了。」白手站起身來。
「出什麼事了？」老李問道。
白手笑了笑，「沒事沒事。老李，教授，你們辛苦了，請你們繼續。」
老李和喬教授回會議室去了。
白手在辦公室待了一會。
那輛轎車還停在那裡。
白手起身出門，來到院子裡，再出大門來到大街上。
大街靜，北風吹，冷嗖嗖的。
白手繞著羅家老宅，不緊不慢的踱步而行。
繞了大半圈，終於來到那輛轎車前。
車裡有四個人，前排後排各兩個。
白手笑眯眯的走到駕駛室旁。
車裡的四個人，傻傻的看著車外的白手。
突然，白手退後一步，身體下蹲，抬起左臂撞向車窗玻璃。
嘭的一聲，玻璃被一下震碎。
白手再使出右胳膊肘，砸在玻璃窗上。
嘩的一聲，玻璃全碎。
白手伸出手，把司機的腦袋揪出擱在窗沿上。
另一隻手，撿起一塊碎玻璃，擱到司機的臉邊。
司機傻了，他的三個同伴也都傻了。
白手卻笑得更和藹可親了。
「在回答我的問題之前，我要提醒你一下，我只問一遍問題。你叫什麼名字？你家住哪裡？你來我這裡幹什麼？是誰派你來的？」
司機嚇得說不出話來。
嗞的一聲，玻璃碎片在司機的臉上划過，鮮血瞬間形成一條紅線。
「我，我……」
嗞，又是一聲，司機臉上再現一道紅線。
「我說，我說。」司機慌忙的拿手掩面。
白手呵呵一笑，但玻璃碎片仍在司機臉邊擱著。
「我叫錢多多，松江縣人。到你這裡來，是偷88001項目規劃的。派我們來的人，是松江建築公司的李再宏老闆。」
白手鬆口氣，退後兩步，「都下車來。」
四個人抖抖索索的從車裡下來。
「都給我脫了外衣和外褲。」白手命令。
四個人都脫了外衣外褲。
白手突然起腳。
三聲慘叫，三個人倒在地上。
司機沒倒，他沒被踢。
白手喝道：「給李再宏打電話，讓他馬上滾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