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孔浪失魂落魄的掩面逃下山去,趙升大步走進絕巔閣時,其他競爭者們也為剩下一百零六座迎客院各展神通,不乏為之大打出手。

當然,有的背景強大,名聲在外,比如劍十三,松行雲,金無霖等人自然沒人敢去觸霉頭。

孔浪本來也屬於不能招惹的人之一,但誰讓他碰上了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趙升呢。

就在眾人為住處進行著激烈的博弈競爭之時,卻無人知曉在梧桐山上空的一朵白雲後面,躺著一個身材頎長,青衣披髮,鬍子拉碴的頹廢大叔。

此人腦後枕著一柄無鞘鐵劍,右手抓著一個三寸高,玲瓏剔透的玉葫蘆,葫口蒸騰出朵朵紅蓮,散發出的連仙人也能醉倒的酒香。

頹廢大叔看上去約四十許,眉宇間透出些許疲色,目光有些散亂,臉頰泛紅,顯出幾分醉意。

他往嘴裡灌了一口紅顏醉,毫不在意瓊漿灑落衣襟,醉意朦朧的喃喃自語道:

「逍遙門的小道士不守清規,跟他家老祖一個鬼樣子。紫陽宗的小子沒前途,丹鼎派的太板正,金丹無望,浩然宗的小鬼倒是挺機靈,這麼快……

唔,裂天劍道出來的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什麼劍道祖庭,一劍破萬法?放屁!難怪幾千年都出不了一個化神。」

這人不知是誰,口氣大的嚇人,言語間竟然絲毫不將中洲十大宗派放在眼中。

不過在這個時間,此人能出現在梧桐山,必然跟董家大有關係。

並且看起來,此人是專門為趙升等人而來。

更令人無比驚駭的是,梧桐山雖說面積不大,但也足有三百里方圓,這人躺在雲上喝酒之餘,居然能將三百里範圍內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全部看在眼中。

這簡直匪夷所思!

要知道在天柱界,神念範圍能囊括三百里山河的只可能是化神真君!

「唉,不行,散修才有兩三隻,真是一屆比一屆沒看頭,如今的小輩全是一幫繡花枕頭。

前途無亮啊!這些人里未來能出個把個元嬰就算走大運了!」

頹廢大叔臉上閃過一絲寂寞,右手舉起葫蘆,正要往嘴裡灌酒,卻忽然停在了半空。

「咦,這小子有趣,有趣!」

他突然驚咦一聲,雙眸難得浮現一絲亮色。

「氣血如龍象,還有這速度,這反應嘖嘖,天柱界居然又出了一個怪胎。若是再聰明一點,半途不死的話,千八百年後大概能成元嬰,甚至結伴上路也未可知。

兩千年嘛!我年輕等的起,怕就怕那幾個老傢伙早已等的不耐煩了。」

這人喃喃自語著,臉上極難得顯出幾分嚴肅之色。

……

絕巔閣中,趙升還不知道有個老怪物對他起了不小的興趣。

他走進絕巔閣,轉了一圈,看完房間裡面的家具擺設,建築風格,眼神里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書房,文房四寶,擺滿古籍的的書架,牆上懸掛的一幅幅古畫,所有細節都在告訴他……董家對人心的把握如此的可怕。

董家定然料到凌雲學宮的儒者若來梧桐山,必會入住絕巔閣,這才早早按儒者喜歡的風格裝飾此閣。

如果他猜的不錯的話?

想到這裡,趙升走到書架前,隨手抽出一本古籍,打開一看,竟是一本罕見的碑印拓本,書頁上拓印著一塊石碑的碑文,仔細分辨,是一些凡間古隸書。

趙升所學駁雜,堪稱知識淵博,因為前幾世凡人的時候,也學過不少凡間古文字,恰好認得。

《天府水源注》。

書本拓印的應當不錯,上方的文字有些還十分清晰,不過也有不少殘缺,左邊幾個大字卻還保留,讓趙升能夠辨明。

水源注,歷來便是凡間記載水脈的文書,趙升自然知道,凡間有不少文人雅客,四方遊覽之餘,順手寫下幾篇水源注,並刻碑銘記。

眼下這塊拓印碑文,應當記錄的是天府平原的水脈。

「中洲天府之地,古有九江十八湖,從上府而下,水網縱橫,三江混元,江脈之源曰闔,內連霖陽,去通東冥海……」

趙升細細瀏覽了一遍,忽然覺得有些古怪,隱隱又覺幾分熟悉。

細細回想,忽然想起了曾見過的一些佛道法門來。

佛道功法最重悟性,素來隱喻不少。

趙升仔細對比,發現這水源注所述與其說是天府水脈,倒不如像是一篇內藏隱喻的修仙功法。

「果然如此,董家當真心思精巧!」

趙升忍不住讚嘆了一句,然後凝神靜氣,心神驀然沉入冥冥虛空中。

心念一動,一尊又一尊金色小人瞬間於虛空里一一浮現。

修煉《星神千心訣》至今,他已經達到十念之境,亦可一心十用。

趙升靜心凝神,冥冥杳杳之間,意識一分為十,與自身一般無二的十尊金色小人合為一體。

金色小人身體變得通透,內中竅穴,丹田與經絡全然具現而出,頗為玄妙。

修煉十數年,星神千心訣的玄妙,趙升再熟悉不過,早就被他玩出了花來,運用再是熟稔不過。

腦海里默誦方才古碑之上看到的天府水源注碑文,十尊金人身上的竅穴經絡頓時各自浮現一條條散亂,斷斷續續的功法運行路線。

功法運行大都是從紫府開始,並沿任脈而下,以水源註上所述隱喻,搬運靈力,初始雖有些晦澀,但隨著趙升按著水經註上提到的一個個竅穴引導,轉運經絡,叩開關竅。

隨著一尊尊金色小人崩滅聚散,不知多少次嘗試後,他果然有了一些收穫。

有一尊小人身上的功法運行圖成功運轉了九大周天,也就是說,這天府水源注,就是一份能夠修煉的心法。

趙升觀想的人體經絡圖,或者說金色小人,與他身體狀況一般無二,這意味著他在金色小人身上嘗試的法門,只要成功,那他本身也能修煉。

趙升還發現,這水源注與尋常的水行功法不同,正是如他猜測,乃是一門罕見的精神導引之法,有調養身軀,固本培元,增長精神力之功效。

趙升對此頗為滿意,這石碑上內容雖然殘缺,但能修煉就行。

雖然這道法門對他沒太大用處,卻也驗證了他的想法。

趙升把水源注放回書架,又抽出了另一本古籍,打開細細品讀了幾遍,然後閉目凝神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時,眸中精光四射。

「機緣機緣,董家不愧是萬年世家,當真把細節做到極致了。這機緣送的妙啊!」趙升不由心生感慨。

隨手將古籍放回書架,趙升信步走到一面牆前,慢慢欣賞起面前的古畫。

浮生幾世,哪怕絕巔閣里到處隱藏著機緣,趙升也不至於太過欣喜。

一切只不過是董家故意賺人情罷了,認真的話,你就落入別人網中了。

……

翌日,紅日初生,其道大光,雲霞便染,峰巒如簇。

絕巔閣二樓,趙升看完千山雲海之後,總覺得此景雖美卻遠不如天柱山雲海來的大氣磅礴。

望見雲海波瀾不驚,趙升曬然一笑,突然縱身從樓上跳下,踏著一道戟光,俯衝而下,穿過雲海,向棲鳳湖疾馳而去。

不多時,棲鳳湖落入眼帘。

遠遠望見湖畔站著一群「花枝招展」的人,趙升身形一轉,很快飛到眾人頭頂,急落到地面上。

他目光掃遍眾人,眼見其他人眼神露出不喜之色。

趙升忽然眼前一亮,衝著正往人群中躲閃的孔浪,打招呼,「孔兄,你也來了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昨日與你分別之後,我甚是挂念。你睡得可好?」

孔浪見趙升得勢不饒人,不由冷哼一聲,臉上異常難看。

趙升專為打臉揚名,哪能輕易放過孔浪,見對方不接茬,索性抱怨道:「絕巔閣雖然極好,就是太過寂寞!我一個人住不大習慣。不如孔兄也來如何?咱們住一起,也正好隨時切磋切磋。」

「你你欺人太甚!」孔浪聽完,臉皮白了又青,青里轉紅,最後氣憤的怒喝道。

兩人短短几句話,頓時引起眾人一片譁然!

孔浪,凌雲學宮新一代小道子,堂堂元嬰大修士嫡系子孫,居然被一個丑不拉幾的漢子趕下了絕巔閣。

毫無疑問,此屆鳳凰會的第一個名場面誕生了。

事後傳揚出去,不光是孔家,就連凌雲學宮也要因此落下幾分聲望。

「孔兄,千萬不要生氣!趙某是一個粗人,有時說話容易得罪人。可我從不說假話。絕巔閣確實不怎樣。」

趙升有意火上澆油。

這時,有人見狀不好,立刻上前為孔浪解圍。

一個相貌俊朗的白衣公子,幾步走到人前,擋在兩人中間,沖趙升抱拳,微笑著說道:「在下孟古,出身靖南界孟家,孟某見過這位道友,不知道友高姓大名?你能來梧桐山,想來也不是無名輩。」

趙升暗贊對方機靈,馬上哈哈一笑,接過話來,「在下姓趙,名清陽,來自南疆僻地,興龍原趙家。」

話音剛落,就有捧跟喊道:「可是降龍真人的那個趙家?」

「不錯!」趙升點點頭。

「興龍趙氏?沒聽過!」

「聽說是最近幾百年剛興起的一個金丹家族,在南疆名氣不小。」

眾人一陣交頭接耳,紛紛用審視的目光看向趙升。

而這時,孔浪已經趁機退入人群里。

趙升初步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再理會這個工具人。

有人暗暗揣測此人能打敗孔浪必定非同一般,提前交好,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強。

因此,有心思靈透之人比如孟古之輩,主動上前與他攀談起來。

這點交際往來的小場面,根本難不住趙升。

短短几句話交談下來,眾人無不感覺沐浴春風,對趙升觀感大變。

隨便說起一個話題,趙升都能侃侃而談,並且見解獨到,令人耳目一新。

別看人家長得不怎麼樣,但肚子裡有貨呀!

半個時辰後,日上三竿。

趙升暗暗數了一遍在場之人,發現此時只剩下一百五十三人,果然第一天就直接刷下去四分之一。

又等了一會兒,突然天邊飄來一朵七彩雲。

轉眼間,彩雲飛到棲鳳湖上空,緩緩降落下來。

接著從雲上走下幾十位香衣環釵的絕色佳人。

個個都是閉月羞花,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明眸皓齒,冰肌玉骨,簡直讓眾人看花了眼。

董家織女天香國色,仙女臨凡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嘻嘻!」

一聲輕笑打破了僵局,這時一位身姿婀娜,氣質出眾的綠裙女子,蓮步上前,屈身一禮,柔聲道:「董氏小宛,代諸位姐妹,見過眾位道友和公子!讓我為諸位介紹一下我等姐妹可好!」

「不妥,不妥!不如你我雙方輪流介紹一下,如何?」紫陽宗的盧止蔚越眾而出,說話時目光火熱的看著董小宛。」在下盧止蔚,紫陽宗第八十七代真傳,排行第二。築基中期修為,今年剛三十三,正好」

「盧兄,不要說了,再說下去,天都要黑了。輪到我了。小道松行雲,出身逍遙門,家師穆野老人」

「董憐卿」

……

「在下厲飛玄,散修一個,人稱……」

「仙器宗東蜀」

……

人群中,趙升看著一個個上前自我介紹的年輕俊傑,暗暗搖頭,心想:「這天柱界的相親會未免也太老套了。莫非幾千年也不會換個套路,比如準備個真影球,弄些個人視頻之類的。」

殊不知他想的人家早就不知玩過不知多少回了,但萬年以降,鳳凰會仍回到最初的套路上來,說明其中必有董家的手筆在內。

與此同時,在董家女兒之中,一個嬌俏玲瓏,相貌精緻如畫,氣質出眾的鵝蛋臉女子正默默觀察著對面。

此女眸中不停閃爍著朦朧彩虹光色,一個個看過去,只見對面之人身上升騰出一道道不同色彩的虹光。

或是紅綠藍黃等等單色,又或紅黃等等雙色,偶爾也有三色四色虹光浮現。

每當發現這樣一人,此女必會暗暗記下那人相貌,並與心中資料進行對比打分。

但在某個時刻,當她突然與一雙閃耀著異彩的眼眸對上之時,兩人俱都渾身一顫,雙雙被各自秘術反噬。

僅僅驚鴻一瞥,董妙真卻是雙目緊閉,心頭劇震。

此刻她眼底深處赫然浮現一雙倒映著七色虹光的眼睛。

而在對面,趙升低下頭去,兩眼血紅,心中既驚又喜。

「董家竟然也有類似望氣術的秘術?!」

「董家女兒中,只有那個女子掌握此術,說明此女在董家的地位一定不低。候補織女?還是真正的織女!」

趙升心頭勐然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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