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君沉默半晌,才問他:「為何要復國?」

「為什麼不?」傅靈川嚯然轉頭,眼睛還有些紅腫,目光卻很凌厲,「我是安夏人,我的祖先輔佐郝家創立浩黎帝國,安夏曆三百年戰亂而不倒!妹妹,難道你從不以自己純正的血脈為榮?」

很遺憾,她並不能感同身受。馮妙君靜靜地望著他,那雙丹鳳眼清澈如水。

骨子裡,她是個冷漠的人。

傅靈川也讀懂了其中不加掩飾的淡漠。她對故國竟是毫無眷戀麼?他揉了揉眉心,苦笑道:「國滅時你還太小。無妨,等你回到安夏就知了。」

「或許吧。」馮妙君看著他將骨灰瓮收進儲物戒,「這個戒子,我能有麼?」

儲物空間,她垂涎好久了,偏偏留存於世的儲物空間太稀有,螺浮漁當上賣的一個比一個貴。

傅靈川「哦」了一聲:「自然!這是我疏忽了。」

堂堂國君,連這點兒裝備也沒有哪成?他想了想,從左手尾指拔下一枚戒子遞給她。

「……」這可是男款戒子,雖然上頭嵌著的翡翠很大。

傅靈川及時解釋道:「你先用著,回安夏後我再給你找過。我給過霏媛一個,她弄丟了。」

馮妙君謝過,接過來戴在右手食指。實用最重要,她身上零碎太多,作戰不便。

此時白鶴清唳一聲,降落到沙灘上。

「走吧。」歇夠了,該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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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南陸沿海,鶴妖並未停留,而是繼續往南飛行。

按馮妙君的要求,兩人要取得金枝玉露後才能返回安夏,如走陸路和水路,這麼車舟交替地來回折騰恐怕要耗去整年之久。國不可一日無君,若真是一年後回返,安夏國早就涼涼了。

所以傅靈川乾脆以每日三十靈石的價格雇下兩頭鶴妖,直接飛往燕都太平城,並且預訂了返程票。如今靈石難得,妖族修行不易,兩頭鶴妖商量一下,決定賺下這筆外快。

又整整飛行了四日,兩人終於抵達太平城。

太平城上空不允許禽妖飛過,城門樓架有威力奇大的射空火炮。兩頭鶴妖在城郊卸客後也精疲力盡,自行覓食去了。

傅靈川帶著馮妙君換了快馬,終於在天黑之前進入太平城。

這一路南行,見得最多的就是一馬平川的寬廣平原,以及縱橫交錯的溪河水網。這時已到九月末,從高空看下去,金燦燦的稻田也是一眼望不到邊際,傳達出豐收的喜悅。

桃源境和燕國境內的大城,比起北陸更加密集,連道路也修造得更好,顯然南陸的經濟比北陸更加繁榮。

至於燕國的首都太平城,那是人口破百萬的大城。光是常住人口數量,就是燕國北部附近三、四個小勢力相加的總和,還不算外來的商戶、流民和其他形形色色人口。事實上,太平城內的的商戶數量超過了十二萬,每天從十二個城門進出的商隊平均都有二百七十多支,可謂商路繁忙,生意興隆。

馮妙君走在街上,常見門閥子弟鮮衣怒馬、笑傲來去;富戶以綾羅為衽裳,平民也有細棉布服。常遇妙齡少女曲裾廣袖,環佩叮啷,服色之鮮艷只有嶢都可比。

只看她們衣著,馮妙君就知道燕人承平已久。

進入燕都之前,她又用易形蠱改換了面貌,扮作那位假長樂公主。這也是傅靈川的建議,為了此行減少糾紛,馮妙君卻只能苦笑:

這叫什麼事兒。霏媛曾經冒用了馮妙君的身份,她死後,真正的長樂公主卻要偽裝成她!

她是美人,旁邊伴著的傅靈川也俊,來往行人看得一步三回頭。知好¥~色而慕少艾,很快就有幾個滿身華貴的少年郎大著膽子上來攀談。

馮妙君皺眉,取紗巾將臉蒙了。那幾人由則傅靈川負責打發。

能在燕都策馬,那多少都有些背景,傅靈川卻不懼。走在這裡的大街上隨便掄塊板磚,砸中的十有六、七都是官家子弟。

剛剛趕跑了一茬人,後面就有人高聲喚道:「傅兄!」

馬蹄得得,有人趕了上來,和傅靈川稱兄道弟。馮妙君不知這幾人是誰,也懶得去問。傅靈川在燕都也經營多年,以他性情,應該結交甚廣。

對方倒是好奇地朝她打量個不停。

「舍妹累了,要先回去歇息。」傅靈川說了幾句就輕咳一聲,「陽山君可在城裡?」

打頭那人想了想:「好似外出未歸。我今晨才從他門前路過,見門上的銜環獸首是個怒臉。」

「好。」傅靈川說罷就辭別這幾人,帶馮妙君繼續往前。

陽山君是燕國炙手可熱的人物,想要拜會他的人每天都能排成長隊。但他又時常外出雲遊,因此定了個規矩,大門上的獸首是怒臉就代表他外出未歸,外客不要登門;獸首轉成笑臉,就是主人在家,接受排隊拜訪了。

傅靈川早就在燕都置辦了大宅,稱作松嵐別院,離王宮不遠不近。馮妙君住進去,只覺這宅子當中的布置每多巧思,顯然傅靈川胸中有丘壑,也是個妙人兒。

相處多日,傅靈川對她的照料無微不至,甚至連飲水冷暖都要親自過問。馮妙君心如鐵石還常常受寵若驚,想想假長樂公主遇上這種溫柔陣仗,哪有不投降的道理?

耐心等了三天,沒等到陽山君回都,馮妙君反而等來了另一個重磅消息:

魏太子兵敗身死,魏國平叛結束,內亂終止!

「怎會這樣快!」馮妙君失聲道,「魏太子有精兵悍將,至少也該撐到明年夏季才分勝負!」魏國離這裡有千萬里之遙,南北陸中間還隔了個廣袤的禁忌之海,魏國的消息要傳到這裡來至少得走上三個多月。

那麼也就是說,今年盛夏之前,魏國就已經平叛成功。熟悉這場戰爭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魏太子一度占了上風,後面即便魏廷緩過勁兒來打了幾場勝仗,太子軍也未露敗象。最保守的戰略家也估計這場戰爭還要再持續半年打底,這還是在周圍其他國家不曾插手的前提下。

怎麼說敗就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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