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也道:「我與長樂、傅兄弟許久未見,實是想念得緊,長樂不如就成全了趙允吧?」

這話一語雙關,馮妙君怎麼聽不出來?她接收到傅靈川眼色,也就笑道:「好,聽說這時候清湪河的蟹最肥。」

三人出了門,分乘兩車往天合樓而去。

這時早已過了傅靈川的「一個時辰」之期,出城的計劃勢必延期,馮妙君從傅靈川眼中看到幾分無可奈何。

站在人家的地盤上,沒有強大的祖國為後盾,她這一國之君別說是燕王了,就連個十九王子都得罪不起,憋屈得緊。

清湪河橫穿過太平城,將整個城市分為南北兩城。河上有專供貴人的畫舫,坐在船中順流而下,可以觀賞兩岸風光,又見百舸爭流的奇景,是為騷人墨客所愛。

三人登上的畫舫專供王室乘用,比別的畫舫大上一倍不止,甚是豪華。

馮妙君伏在舷邊,看到大河滔滔,無數商船穿梭往來,不由得感嘆太平城真是南陸首屈一指的大都會,連海運都如此繁忙。

千帆當中,又有華貴畫舫無數,沿河岸徐徐而行,常有絲竹婉轉、鶯鶯聲嬌,甚至還能聽到有人借酒行令,有人放聲高歌,將十丈軟紅中的溫柔奢享演繹得淋漓盡致。

「闊別年余,這清湪河上的畫舫好像又多出不少。」

「是極,這幾年太平城屢見新貴,置地購舫。」

的確,有錢人愛買豪宅遊艇的調性,在哪個時空都不會改變啊。馮妙君撇了撇嘴。

趙允心思:「長樂似有不喜?」

她嗯了一聲,隨意道:「人聲鼎沸、魚龍混雜。」

沿岸的航線的確繁忙,大小船隻畫舫排隊通行,還有男女嬉笑之聲傳入耳中。趙允隨即吩咐下去:「開去河心,圖個清靜。」

大畫舫轉了個方向,果然就往河心開去。那裡有零星小島,常見花樹濃茂、水鳥翩躚,是一派靜景。

馮妙君順手拾起茶盞,小小抿了一口,不由得喚了聲「好茶」,這才凝目看去,微微驚道:「小龍團?」

「厲害。」趙允贊道,對手下吩咐一聲。不一會兒就有侍女捧進一個錦盤,上面托著兩枚小小的茶餅。

這茶餅比銅板也大不了多少,即便壓實了重量也不超過一兩,其表面的龍形花紋竟是用純金鏤刻而成!

燕國有專供王室使用的貢茶,稱「龍鳳團茶」,從採摘到收藏,中間程序無數,道道都是嚴苛已極;其中又有專供國君、王子的「小龍團」,則是團茶的再進階版,其製法精絕,天下有幸品嘗者寥寥。

就算是每年的祭天大典,燕王賜下的「小龍團」也是七、八位大臣共分一餅,其身價不知比黃金要貴重多少倍了。

趙允拿出這兩餅,可見身負榮寵。尤其他又道:「長樂若是喜歡,這兩枚也請笑納。」

馮妙君將盞中茶細細品完,才笑道:「不必,淺嘗輒止最妙。」

這話同樣是一語雙關,趙允深深凝視著她:「長樂沉穩了。」從前的長樂公主雖然嬌俏美貌、舉止有度,卻是個稱職的花瓶,凡事都由傅靈川作主。並且趙允一眼就能看出,她對傅靈川情根深種。

如今的長樂公主,臉還是那張臉,卻變得大氣起來。

傅靈川故意嘆道:「返回安夏看遍了烽火連天,誰能不沉穩?」

戰爭一向最能促人成長。不想成長的,都能給你硬生生揠起來。

趙允也是一臉感慨:「興亡都是百姓苦。來,敬新夏,願戰火早日休停!」舉杯邀飲。

傅靈川和馮妙君以茶代酒,都是一飲而盡。

這茶餅,她也就沒有收下。

趙允又道:「我聽父王言,兩位打算北返?」

馮妙君兩人笑意不減,心裡都道一句「好厲害」。趙允這是肯定句,可見燕王是早知二人打算了。此言一出,他們就知道自己離城沒有那麼容易。

馮妙君輕蹙蛾眉:「我們來到燕都才聽說,魏國殺蕭靖消內亂。這樣一來,北地戰局再度緊張,我們要儘早趕回,與百姓同甘苦。」君王就是一個國家的中流砥柱,新夏初建本就根基不穩,她不在,則民心浮動。

「合當如此。」趙允連連點頭,話鋒一轉,「我今日來,是有一說。」

「請說。」馮妙君知道重點來了,嚴陣以待。

「父王已經有言在先,我也不擅拐彎抹角,就直說了罷。」趙允正色道,「我願與長樂結一段姻緣,聘禮便是軍資與靈石,價值六千七百萬兩。不知長樂意下如何?」

他果然很直,直得明碼標價了。馮妙君聽了,抬眼就看向傅靈川。

她眼中明白無誤的求助之色,讓兩個男人都知道傅靈川才是她的主心骨。

這丫頭,裝得也太像了!

傅靈川心裡暗罵一聲,面上卻堆出為難之色:「十九王子……」

趙允手一抬,截斷了他的下文:「傅兄,我問的是長樂!」

換作假長樂公主,這會兒就不知道怎麼應對了吧?馮妙君咬著唇問他:「倘若成婚,你會隨我返回新夏麼?」

趙允笑道:「自是要的。長樂嫁給我,新夏也是我的祖國。」

「呆多久?」馮妙君悠悠道,「做我的丈夫就要與新夏人同甘共苦,數十年如一日。」

數十年?趙允微微一怔。他的確做好了陪長樂返回新夏的準備,但至多一年半載就要回燕。他是燕王在世最年長的兒子,身負軍武重任,不可長期久居他國。

馮妙君暗示的,也正是這一點:「我是女王,今後來燕的機會寥寥。十九王子不能隨我住去新夏的話,此生就有一多半時間要長相分離。」她毫不停頓,「十九王子如果長居新夏,那麼當今燕王百年之後……」

下面話沒說完,因為趙允眉頭皺起:「這話晦氣,長樂以後不要再說,小心隔牆有耳。」

馮妙君笑了笑,不提了。

的確如她所料,趙允原本沒把她放在心上,想著父王既然有令,要娶就娶吧,娶個小國女王建好邦交,為燕國做些貢獻,卻沒將今後的細節往深處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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