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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妙君板著臉不吭聲,但云崕知道她在等著他的下文,因此拄著下巴道:「我知道你與晗月公主交情匪淺。不若這樣,拿下嶢國之後,我保她性命無憂,再派人將她送回晉國。」

她微微冷笑:「還用你來擔保?」

「女王大人親自出馬,我手下人必定是攔不住的。」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都閃著微光,「可這樣一來,晗月公主的安全才算是十拿九穩。別忘了,魏夏協議。」

受協議約束,她是不能親自出手解救晗月母子的。

「就這樣?也太沒誠意了。」馮妙君斜睨他一眼,「至少要把她兒子也算上,你保她們母子平安。」

雲崕聽罷,沉吟一會兒才道:「你可知道,我魏軍已經殺到輔城鄆陽,而嶢王廷多半要選擇頑抗到底。我保一個晗月公主已是對抗王命,再多一個嶢王孫的話……」

晗月公主說到底都是晉國人,留與不留都無大礙。然而她與苗奉先所生的兒子,乃是嶢國王室在世上的唯一繼承人,在嶢地有深遠的號召力。哪怕這次魏國滅嶢,可只要他不死,其他嶢人復國的心也就不死。

新夏和眼前這位女王,豈非就是前車之鑑?

他輕輕搖頭:「你也明白,他不可能永遠隱姓埋名。」

晗月公主可以被秘密送回晉國,只要換個身份就能活完一輩子;可是嶢王孫不行,他的存在就是明燈,嶢人會找他出來,重整山河。

到了那時,誰不知道這一回的屠城只是笑話?連最重要的嶢王直系後裔都不殺,還談什麼雞犬不留?

魏王的聲譽,以及魏王與國師的關係,都會受到損害。

馮妙君卻不為所動:「事情要是好辦,還能顯出什麼誠意?」她微微一哂,「晗月公主是大晉的王女。魏國打下嶢國之後還有一大堆麻煩要處理,還會再接著撩撥晉國麼?放回晗月公主本就是個合理的決定,不能拿來當作送我的人情用。」

雲崕目光微閃,嘴角微彎:「若能辦到,安安便不生我的氣了?」

「……嗯。」

「好。」他笑意加深,「一言為定。」

兩人都沒提起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戰,因為它不可避免。馮妙君明白,魏國對嶢志在必得,幾乎沒有什麼能阻撓蕭衍和雲崕的決心。她能做的,也就是想辦法保晗月公主母子性命,以全昔日情誼。

雲崕抬腕去牽她的小手,「女王可否紆尊就坐?」

他的聲音格外柔和。

馮妙君下意識讓開了。

雲崕咳嗽兩聲,換了個姿勢:「不生氣了,嗯?」

馮妙君聽他聲音很緊,想起他身上傷勢仍重,心裡不由得一軟,腰板兒也沒那麼硬了。雲崕來捉她的手,她終是順著他的手勁坐到了氅上去。

初夏的屋頂還挺涼,灰氅鋪就的面積不大,她這麼坐下來,跟他就只有一拳之隔。

男子身體的熱力,好像隔著兩重衣裳都能遞到她這裡來。

她有些不自在,想往外坐去,他卻緊握著她的手不放,笑眯眯道:「我的安安不愧是女王,就是有國君的大度!」

好嘛,話都讓他說完了,她還好意思再板著臉麼?馮妙君氣得笑出聲來,轉頭去盯他傷口:「笑得這麼歡,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嗎?」

「啊。」他像是才想起來,「確是在合攏了,癢得很,也不知會不會留疤痕。你幫我看看?」說著就要去解自己襟口。

馮妙君倒不去攔,眼巴巴等著。其他男人若被她這麼直勾勾盯住,指不定要靦腆起來,幸好眼前這人可是雲崕,臉皮厚得爆破蠱也擊不穿,還能飛快地寬衣解帶。

直到他露出勻稱而肌理分明的上半身,她才湊過去細看兩眼,這才點頭:「的確恢復得很好,再有幾天又是活蹦亂跳的了。」這說的是外傷,接著她伸指在他心臟部位按了兩下,「這裡呢?那東西取出來沒?」當時她只給他做了應急處理,後來隨著一起逃出去的還有幾十號修行者呢,裡面一定有醫術精湛的藥師,用不著她去操這份心。

她的動作如此自然,可是力道不輕。雲崕不疼,就是癢,從她觸著的地方一直癢到心裡去。他又想去抓她小手,可是被她躲開了。

他遺憾地撇了撇嘴:「取出了,但心傷還要養上一陣子。」

馮妙君看他嘴唇還是欠缺了血色,當然知道他心疾未愈,趕緊叮囑道:「魏軍不日即到,此地再沒有你出手的必要了。你好好養著,別再牽動傷勢!」

別玩兒脫,別掛了,她還活得有滋有味兒哪,不想陪葬!

「放心吧。」雲崕桃花眼中有異彩閃動:「安安的關心,我自會記在心裡!」

馮妙君半個身子都麻了,簡稱肉麻。可她無從反駁,只得艱難應一句「你知道就好」,趕緊岔開話題,「刺殺苗奉先的死士,你從哪裡找來?」修行者都惜命,捨得拼個玉石俱焚的人不多。

「她叫柳玥,原本不在嶢都行動的人選當中,是她自告奮勇。」雲崕緩緩道,「她嫁到魏國東部邊境,一個叫作草甸村的地方,夫妻感情甚篤,婚後才被發現有修行天賦,屬半路修行。四年前,她的女兒去田裡給父親送飯,結果被幾個嶢兵盯上,拖進樹林裡凌辱了兩個時辰。父親循路來找女兒,被這幾個嶢兵直接打死。事後隔天,小姑娘也投河自盡。」

他頓了一頓:「柳玥聞訊悲痛欲狂,但天長路遠,趕回去已經是半月後的事了。你也知道魏嶢邊境從來關係緊張,訴求無門。她潛入嶢營想殺掉這幾個嶢兵,卻被軍中修行者打成重傷,險些栽在裡面。從那以後,她就將嶢人恨之入骨,但凡是對嶢行動,她都想加入。」

馮妙君不語,好一會兒才問:「她為什麼想殺苗奉先?」先暗殺再自盡,這決心得有多麼堅定?

「辱她女兒的嶢兵里,後來有一個官運亨通,升作了苗奉先的親隨,很為他器重。」雲崕嘆了口氣,「再說,你知道當時駐紮在草甸村東部的邊境大軍是誰在領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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