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早已破敗。

荒草叢生,斷壁殘垣,瑟瑟寒風,一片淒涼。

穹頂消失不見,牆壁坍塌倒地,角落破網結織,僅能從廢墟中隱約可見曾經的莊嚴。

宮殿占地不算太大,約幾十見方。

內里應該有著一尊神象,奈何早就散做無數石塊,倒是有一面石碑立在正中完好無損。

石碑兩尺厚、三尺寬、一人多高,上有無數蝌蚪般的文字。

這是一處遺蹟。

就不知曾經是用來做什麼的。

「咔嚓……」

兩人小心翼翼踏入宮殿,腳下的異響讓他們低頭,映入眼帘的東西讓人心中發寒。

枯骨!

屍骸!

破碎的衣衫!

腐朽的兵甲!

肉眼可見,白骨化成的灰鋪滿整個大殿,甚至深達半尺,不知埋藏了多少生靈活物。

破布在廢墟中搖擺,風微微發力,就能把它撕碎,顯然是在長年累月的摧殘下失去了韌性。

「這是什麼地方?」陳卉面色發白,下意識壓低聲音。

「誰知道?」周甲搖頭:

「要不然先退出去?」

這地方透著股詭異,累累白骨更是陰森恐怖,莫說陳卉,就是他一個大男人也心驚肉跳。

「嗯。」

陳卉自無意見,兩人小心翼翼後退。

片刻後。

兩人臉色陰沉,立在宮殿一角。

他們嘗試了離開,但那古怪的霧氣不僅遮擋視線,還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返回原地。

也就是說……

「出不去!」

陳卉一臉頹廢坐倒在地:

「算了,這裡至少沒有那些怪物,不用擔心被殺死,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她倒是看的很開,至於場中的屍骨,對於經歷了這兩天變故的她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

「哼!」周甲輕哼,臉色難看:

「你猜,這裡的屍體、骨灰,都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陳卉下意識反問,隨即雙眼收縮,顫聲道:

「不會是……困死在這裡的吧?」

周甲沒有吭聲,但他的態度已經做出回答。

「那怎麼辦?」陳卉猛然站起,咬了咬牙,轉身朝後面的霧氣跑去:

「我再試試!」

周甲張了張嘴,輕輕搖頭。

這裡的枯骨不知多少,骨灰都能堆半尺這麼駭人,死在這大殿里的活物數量可想而知。

那麼多活物都沒能逃出去,他們憑什麼可以?

果不其然。

陳卉再次出現在殿門位置,面色慘白,雙眼含淚,身軀顫顫巍巍,無力的癱倒在地。

「我不想死!」

「我……我還不想死……」

「嗚嗚……爸媽……嗚嗚……」

她才二十多歲,剛剛走出大學校門,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希望,死亡本應距離她很遠很遠。

而今。

突遭大變,終於承受不住,心裡的那根弦徹底崩斷,迷茫無助下抱著雙腿悶頭大哭。

「我也不想。」周甲蹲在地上,眼神同樣有些茫然,更沒有心情安慰對方,他心裡同樣不好受。

許久。

周甲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開始整理身上的東西。

除了斧頭、鐵架等戰利品外,作為探路人員,他身上還有幾瓶水和一些餅乾、食品。

除了他自帶的,還有從小李幾人屍體上找來的。

把東西擺在地上,默默扣算了一下,即使再省吃儉用,這些也僅夠兩人三天的消耗。

三天後,

只能硬抗!

「哎!」

嘆息一聲,周甲起身,也嘗試了一下能不能出去。

結果不出所料。

再次回到大殿之中。

哭過之後,陳卉精疲力盡,已經昏昏睡去,周甲暫時沒有睡意,乾脆在大殿搜尋起來。

大殿穹頂不在,四面牆壁兩面坍塌,剩下的兩面也不完整,上面有著一些奇特壁畫。

壁畫樣式與地球上各種傳承都不一樣,大概是描繪一種祭天的儀式。

上面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異獸,有的像是地球傳說中的存在,更多的則是周甲從未聽說過的。

廢墟中還有不少東西。

白骨形狀、大小各不相同,顯然不是來自同一物種,兵器多有腐朽,但相對保存完整。

一些奇奇怪怪的石頭。

相對於肉體,這些東西更能耐得住時間的消磨。

保存最好的是面硬木盾牌。

不知道是材質原因還是時間太短,除了內里握持的部分有些鬆動其他幾乎完好無損。

「咦?」

諸多骨灰中,一個布袋引起了周甲的注意。

從灰燼里把布袋拉出來,一個有些眼熟的圖案映入眼帘:

「南雲大學?」

這所大學距離他工作的地方不遠,其中以文學系最為出名,尤其是古文、語言探究。

看這布袋,像是十幾年前的產物,還很結實。

打開來看,裡面放著個皮質日記本,一根沒有墨的鋼筆,還有幾枚硬幣和一枚大學教授的徽章。

「老鄉!」

「宋長期……」

日記本書頁已經粘在一起,上面的字跡也很模糊,只能隱約辨認,不過依舊讓周甲有些激動。

這說明,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有人來到這邊。

如果能出去的話,興許還能找到他們。

不過……

回頭看了眼那遮蔽整個大殿的霧氣,周甲面色變換,最終無奈一嘆。

這位宋教授顯然也沒能逃出去。

「嘩啦啦……」

周甲小心翼翼的翻開日記本,上面講述著宋教授一行落入這個世界後所遭遇的事情。

遭遇差不多。

都是遇到了狼首怪物,然後迷迷糊糊來到這座宮殿。

不同的是,宋教授身上有不少吃的東西,在這裡堅持了很久,但最終還是沒能改變結局。

絕望之下,在生命僅剩的幾天時間裡,宋教授對場中的那塊石碑來了興趣,想著破解上面的文字意思。

同為文字研究的學生,周甲也不由來了興趣。

反正出不去,到不如尋些事做。

石碑上的文字迥異地球上見過的種類,上有大大小小一百零八個類似蝌蚪樣的文字。

每一個文字,細節處都有不同。

宋教授的日記里提出了幾種思路,其中以星象的可能性最大,這點周甲也表示認同。

但具體是什麼字,尚且不得而知。

要表達的意思,更是不清楚。

第二日。

陳卉不吃不喝,呆呆的坐在大殿一角,清醒過來後就朝著外面的霧氣奔去,一次次嘗試。

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她時而大哭,時而抽泣,時而癲狂。

第三日。

陳卉老實了許多,神情有些呆滯,看向面前所剩不多的水、餅乾,眼中充滿了絕望。

期間,周甲也做過嘗試。

現在似乎已經放棄,手裡拿著個破舊筆記本,在骨灰中不停比劃,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

只有沉浸在其中,他才能忘記對死亡的恐懼。

也許,

當初的宋教授也是如此。

「喂!」

正自沉思間,陳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周甲回神,轉過頭去面色不由一紅,急急閉上雙眼,更是連連後退:

「你幹什麼?」

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雖然很好看,但這有違他的意願。

「沒什麼。」陳卉聲音冰冷:

「我還是處女,死的時候不想……沒做過,你要不要試試?」

「你瘋了!」周甲怒急:

「你有男朋友的,我也有女朋友,趕緊穿上衣服,萬一著涼了這裡可沒有藥給你吃。」

「著涼?」陳卉嗤笑:

「都到這個時候了,老娘還怕著涼?」

說完,朝著周甲就撲了過去,像是一頭餓極了的母狼,瘋狂的撕扯周甲身上的衣服。

「你不會想著戴蕾吧,她早就丟了身子,我……我一直沒讓程旗碰,現在是便宜你。」

「都要死了,來……」

「你瘋了!」

周甲猛然發力,一把把她推開,退到大殿一角背過身子緊握手中的日記本,神情複雜:

「你先冷靜冷靜,也許……也許我們還能逃得出去。」

他心口狂跳,熱血上涌。

一股回過身的衝動讓他身體發抖,意識就像是霧裡一樣發飄,忽東忽西總是落不到地上。

也許……

這不算什麼的……吧?

反正都要死了……

後方。

陳卉身軀僵硬,前伸的雙手一動不動,表情又羞又惱,銀牙緊咬眼中儘是不可思議。

最後恨恨開口:

「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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