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河。
石城連通外界的一道主要河道，每日過往船隻難以計數。
待到周甲等人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齊聚此地，一個個表情激動，帶有些許迫切。
「這才圍剿盜匪，各家勢力都拿出厚賞。」
陳鶯在一旁小聲解釋：
「只要出手，就有賞錢，對不少人來說是件美差。」
周甲默默點頭。
顯然。
絕大多數人都不清楚，他們要對付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在他們看來，所謂的江洋大盜就是強些的盜匪。
他們可是經常剿匪，又有什麼可怕的？
更何況還是幾方勢力聯合出手，更有軍方坐鎮，萬無一失。
周甲的視線掠過眾人，軍方一行數十人映入眼帘。
不同於各家勢力，赤霄軍的隊伍幾無聲音傳來，人人身披盔甲，好似一個個雕塑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寂靜中透著股肅殺。
軍方的人員成分也有不同。
除了大林王朝的武者，還有來自費穆世界的人族，少許鮫人、帝利人，乃至幾個翼人。
其中，竟還有幾位星族人。
此番軍方帶隊的首領也非大林武者，而是一位靈人女子，隨身兵器是較為少見的弓箭。
女子身段高挑，著軟甲，黑髮如瀑，雙眼有神，背上的長弓造型奇特，顯然是件黑鐵玄兵。
相貌到是平平無奇，唯有眉宇間蘊含的戾氣讓人印象極深。
雪莉！
紀公子身邊三位黑鐵中期強者之一。
沒人見過此女出手，但通常而言，軍方的強者自殺伐中成長出來，遠比尋常黑鐵更強。
「陳小姐！」
「周長老！」
正中沉吟間，兩人聯袂而至，遙遙拱手。
一人留有寸頭，一臉精悍，名叫劉章；一位身著衙門都頭服飾，滿臉諂媚笑意，彼此打著招呼。
「兩位來了。」
韓都頭笑道：
「有周長老坐鎮，此次定然萬無一失，希望那伙匪人正好走這條路，我們也可一舉解決！」
「說起來。」
他看向陳鶯，道：
「劉章兄弟現今可是攀上高枝了，我早就說過他肯定有出人頭地的一天，果不其然。」
「陳小姐能看中他，是他的福氣。」
劉章咧嘴輕笑。
他自從認識了鐵元武館的羅秀英，運氣似乎就變得好了起來，占地盤，拜入天虎幫。
更成了陳長老之女陳鶯的心腹。
不過他更加沒有想到，幫里的周長老竟然是羅館主的長輩，若非幫著做過事還真不清楚。
「嗯。」
周甲淡然點頭：
「接下來可有安排？」
「還沒。」韓都頭面色一苦：
「都在等那位雪莉姑娘下令。」
「對了！」
想起一事，他隨口問道：
「韓長老在石亭街可是有一個住處？」
「不錯。」周甲點頭：
「怎麼了？」
「沒事。」韓都頭道：
「紀公子身邊有一位名叫元香的女子，她讓人統計一下那邊的住戶，似乎是再找什麼人。」
「不是什麼大事。」
「嗯？」
周甲眉頭皺起。
那位元香他也見過，相貌、氣質、身段都極其出眾，前不久因為蘇家的舉薦被紀公子收入房中，並沒有出奇的來歷。
不過細細想來，他也沒有什麼地方與對方扯上關係，當下搖了搖頭，不再深究。
「你！」
這時，軍方一人大步行來，伸手一指韓都頭：
「將軍有令，封鎖河道！」
「啊！」韓都頭面色一變，道：
「兄台有所不知，這處河道是石城主流之一，城中百姓每日的吃喝有很大部分都靠它。」
「封鎖河道，怕是……」
「怎麼？」他話音未落，對面已是伸手按住腰間刀柄：
「你有意見？」
「……」
韓都頭身軀一僵，當即訕訕點頭：
「沒有，沒有，小的這就去安排，勞煩將軍稍等。」
「快點！」來人冷哼：
「若是誤了事，定斬不饒！」
*
*
*
叢林中。
幾道人影正自瘋狂逃竄，他們面露驚恐，神色慌亂，似乎後面有著極其恐怖的存在。
「你們逃不掉的！」
陰柔、舒緩的聲音飄來，伴隨著一道犀利劍氣，一道狂奔人影的面頰上突然多出一道裂縫。
裂縫自眉心朝下延伸，把身體均勻的一分為二。
極致的速度，讓兩個半截身體未能察覺不對，繼續朝前狂奔了數丈，才一頭栽倒在地。
「啊！」
有人怒吼，折身朝那不知名的存在衝去。
剩下的人則四散分開，妄圖依靠人多分散對方的追殺，逃出生天。
「嘻嘻……」
笑聲好似鬼魅，不辯男女。
空氣中陡然劃出一道無形劍氣，在地面上斬出一道長達十餘丈的深深劍痕。
同一條線上的兩個人，被劍氣划過，護身寶甲、鍛體硬功，在其面前竟是不堪一擊。
瞬間，
齊齊喪命！
「唰！」
鬼魅般的身影來回閃爍，妄圖逃走的幾人也接連被其追上，他們拚死的反抗毫無用處，慘遭屠殺。
「噗！」
最後一人被劍氣貫穿心口，踉蹌倒地，雙眼死死盯著浮現在面前那不男不女的身影：
「樓主，不會放過你的！」
「我倒希望如此。」人影輕嘆，隨手一划，劍氣掠過最後一人的咽喉，無奈搖頭道：
「但可惜的是，你們的樓主是個膽小鬼，殺了血藤樓那麼多人，他竟然一直沒有露面？」
「繼續下去……」
「血藤樓，怕是將不復存在了！」
聲音裊裊未散，人影卻已消失不見。
不久後。
楊玄的身影出現在附近，檢查了一下地上的屍體，小心翼翼環視周遭，無聲無息退去。
「又來了一位高手。」
「看現場情況，當是黑鐵中期。」
「樓主再不出面，暗衛就快被殺絕了，以後還怎麼做生意？」
搖了搖頭，他也無法可想。
對手實在太強，樓主出面也未必能夠解決，他只是一個辦事的，把事情回稟上前即可。
*
*
*
「嘩啦啦……」
兒臂粗細的鎖鏈，橫跨百米河道，數道鎖鏈被死死釘在地上，也攔住了前行的船隻。
沒多久。
諸多船隻就已徹底堵死河道。
一艘艘貨船、漁船，各種驚慌失措的人群，被盡數趕到一旁。
「韓都頭。」
有人苦著臉拱手：
「小人送的東西是蘇府要的時令水果、鮮魚、冰晶，這些東西可不能久放，需儘快送到庫里才行。」
「是啊！」
附和聲連連響起：
「我們的東西也是，主家等著急用，過了今天明天就誤了時辰，您看能不能高抬貴手？」
「我也是！」
「一樣。」
「……」
諸多喧譁聲，吵得韓都頭只想捂住耳朵。
「各位！」
「各位！」
他高舉雙手，無奈大聲道：
「這是將軍下的命令，我只是下面辦事的，你們跟我說也沒用，我勸諸位老老實實候著。」
「興許過段時間，就放行了。」
「那需要多久？」
「我們已經等了兩個時辰，等的天都快黑了！」
「是啊，是啊！」
「要不然，找那邊人問問？」
場中一靜。
眾人面面相覷，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畏懼。
軍方的人不好打交道，這點人所共知，而衙門的韓都頭，卻是一干商人船販的熟識。
「我去！」
一人緊咬牙關，當是被逼的急了，拖著兩個同行有急事的船家，朝著軍方所在走去。
片刻後。
「噗！」
幾具屍體擺在眾人面前，驚恐未定的表情定格在臉上……
「還有誰有意見？」
身著軟甲的雪莉腳踏地上的鮮血，一步步朝著人群行來，帶有磁性的嘶啞之音響起：
「站出來！」
眾人瑟瑟發抖，無一人敢吭聲。
「哼！」
雪莉冷眼掃過，不屑輕哼：
「老老實實呆著，等可以放行的時候自然會放行，我若是再聽到有人嘰嘰喳喳的亂叫喚……」
「轟！」
她單腳一跺，方圓十餘丈的地面好似地龍翻身，無數人被掀翻在地，包括一旁的韓都頭。
恐怖的勁力，在地面下來回激盪。
「都給我滾！」
周甲雙眼一縮，暗自估量了一下。
他就算全力以赴乃至激發暴力，怕也做不到這等程度。
單純論源力深厚成都。
對方堪比破了六關神煌訣，不亞雷霸天。
「將軍！」
「來了！」
…………
軍方聯手各大勢力，封鎖了石城周遭所有水路，不曾想渾天匪竟真的選了這一條路。
也許是障眼法。
但不能不防。
一聲令下，各方勢力齊聚河道兩側，隱於樹林之下、礁石之後，屏住呼吸看向遠出水道。
各種攻勢蓄勢待發。
幾位黑鐵，也被單獨叫到一起。
「目標叫蒙南，是個鮫人，極有可能是位黑鐵後期的強者，修行法門是傳自帝利族的白象秘咒。」
罕見的。
雪莉說起此次的目標，也讓除此聽聞此事的幾人面色一變，眼中更是隱隱浮現懼意。
黑鐵後期！
偌大石城也沒幾人，幾個月前還死了一位半。
這等存在，竟然是他們的目標！
至於所謂的白象秘咒，就算周甲經常翻閱藏書苑，也是首次聽聞，但能讓軍方嚴陣以待，定然極其不凡。
「等下先以普通人消磨他的源力，待到差不多的時候你們再出手，我會在後方掩護。」
雪莉面色不變：
「放心，堪比黑鐵後期的凶獸我不知殺了多少，這次也不會有什麼不同，而且還有高手正自趕來。」
「只要拖延一定的時間……」
話音一頓，她面色一沉：
「他來了！」
周甲也在同一時間側首，看向水域。
河道水面除了微風吹拂的漣漪，沒有絲毫異樣，但某種奇特的震盪，卻已傳入耳膜。
雪莉，應該也是察覺到這點。
「嘩……」
「轟！」
平靜的水面，陡起轟鳴。
一個尖尖的船角從水下衝出，直接撞翻了幾艘貨船，硬生生擠進諸多船隻之中沖向鐵索。
冒出來的船隻形貌怪異，像是一個兩頭帶尖的錐梭，其上更是覆蓋著密密麻麻魚鱗狀東西。
它不知如何攪動水流，速度快的驚人，貨船與之一觸，當即被其撕裂，化作碎木殘骸。
「我的船！」
「我的貨！」
悲吼聲自船家口中傳來，撕心裂肺。
「鱉鱗梭！」
雪莉雙眼一縮，猛然彎弓搭箭，遙隔里許瞄準怪船。
她手中的弓足有一人高，弓弦拉動，嘣嘣作響，就連周遭空氣似乎也因此變的扭曲起來。
箭矢更是驚人。
兒臂粗細的漆黑長箭，只是看上一眼，都讓人遍體生寒。
「崩！」
弓弦震顫，空氣急速扭動。
與此同時。
一道烏光掠過里許之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入怪船，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隨之響起。
一箭，
破船！
那怪船通體以堅硬的精鋼鍛造而成，硬度怕是超過了周甲印象中的坦克，卻被一箭貫穿。
而爆炸，更是覆蓋半截船體，刺目的火焰瘋狂燃燒。
這一箭之威，已然超出黑鐵中期的極限。
「上！」
雪莉面色發白，顯然這一箭也讓她元氣大傷，揮了揮手，自有軍方悍卒催促著動手。
「殺！」
「殺啊！」
衙門、蘇家、天虎幫的人首當其衝，腳踏水面上的船隻，朝著那燃燒著的怪船撲去。
各種暗器、箭矢，先一步籠罩。
「唰！」
「唰唰！」
水面上，陡起諸多水箭，射向來襲眾人。
那水箭純以水流匯聚而成，威力卻不亞於真正的箭矢，甚至能輕易貫穿厚重的鐵甲。
「啊！」
霎時間，慘叫連連。
「小心！」
「有鮫人！」
人群大吼，也察覺到藏在水裡的鮫人，攻勢不由一緩，有些人更是面露畏懼下意識後退。
「後退者，殺！」
雪莉淡淡揮手。
霎時間，滾滾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