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蒙南腳踏水面，身形不沉，狂沖里許後高高躍入一座小島，回首看了一眼，再次狂奔。
後方。
喊殺聲依舊。
不過普通人需藉助船隻，黑鐵強者也不敢單槍匹馬追來，這為他逃的更遠爭取到時間。
「呼……吸……」
有規律的呼吸，震盪著體內的源力，也恢復著身上的傷勢。
白象秘咒是帝利族頂尖秘法，修成之後，可藏浩瀚源力，少許的創傷，甚至眨眼即復。
即使是斷肢，放回原來的位置，也可生生接上。
堪稱神跡！
不過蒙南身上的傷明顯不一般。
腹部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可見內里好似火燎後的內臟，身軀各處也顯出不一樣的慘白。
死意，纏繞周身。
這是幾位黑鐵強者造成的傷勢。
但即使如此，他體內依舊有著充沛的精元、活力，只要給一定的時間，恢復也非難事。
關鍵是。
追兵不會給他時間。
「崩……」
耳邊還未有聲音傳來，空氣的震顫就已先行浮現感知，他逃竄的身影下意識朝一側撲去。
「轟！」
一道虛影掠過身側，貫入前方的山石之中，隨即引發劇烈的爆炸。
箭矢！
一箭數里，威能開山分水。
能有此箭術的，後方追兵中僅有一人。
「雪莉那個賤人！」
蒙南面頰抽搐，眼泛猙獰：
「莫要被我找到機會，不然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心中憤恨，他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祭起白象秘咒，腳踏水流沿著不規則的曲線狂奔。
不久後。
越過一座山峰，後方的喊殺聲終於漸漸不可聞。
蒙南一躍十餘丈，重重落在山腳，手撫身旁的大樹微微喘息，同時從身上摸出一粒丹藥服下。
「兩刻鐘。」
默算了一下時間，他點了點頭：
「足夠了。」
修為進階黑鐵，與凡階截然不同，機動力、爆發力、恢復力齊齊暴漲，宛如兩種生物。
黑鐵後期，更是非人一般的存在。
除非有同階強者纏住，不然就算來再多人，也不會有多大用處。
定了定神，他邁步欲行，雙眼突然一縮，口中大喝一聲，一尊巨大的白象瞬間浮現。
白象跌坐，象鼻甩動，獠牙外凸。
白象秘咒——萬磐式！
這是白象秘咒中，防禦力最強大的秘法，一旦施展，如神象鎮獄，億萬年不動不搖。
下一瞬。
「彭！」
一雙肉掌出現在白象頭頂，肉掌泛著赤金光澤，拍擊處空氣無聲激盪，一道道漣漪悄然浮現。
「咔嚓！」
白象身上，隨之出現一道道裂痕。
那可擋重炮不停轟擊的虛相，在這赤金手掌下，竟無聲無息崩碎，顯出內里的人影。
「啊！」
蒙南心中大驚，口中更是怒吼，雙手握拳朝天擊出。
他雙拳泛著幽幽冷光，色澤異於皮肉，似乎是一件手套類的黑鐵玄兵，與來人對撞在一起。
「轟……」
霎時間。
周遭地面如沸水般躁動，無數山石泥土崩裂飛出。
煙塵瀰漫中，兩道人影飛速交錯，伴隨著一聲悶哼，蒙南口吐鮮血翻滾著跌飛出去。
「死！」
來人身影閃動，晃身出現在蒙南近前，握拳猛擊。
拳出，
空氣震盪。
也映襯出蒙南絕望的表情。
「唰！」
就在這時，一層薄薄的衣袖出現在拳鋒之前，衣袖輕輕震動，無聲無息把來襲拳勁化解。
恐怖的拳勁，竟破不開那一層薄袖。
「嗯？」
來人面色一變，抽身暴退。
「金剛童子功！」
「趙苦心！」
蒙南大吼：
「當年你沒死！」
「我好得很。」
趙苦心立於十餘丈開外，手長腳長，面色黢黑，身著破破爛爛的衣衫，宛如一位老農。
不！
他手掌粗糙，皮肉皺紋中滿布洗不清的泥土，腳下的草鞋不知穿了多久，怕真的是位老農。
「想不到……」
不知何時，蒙南身側出現了一位滿頭白髮的男子，男子雖有白髮卻面容光華，讓人分不出年紀。
男子審視趙苦心，微微搖頭：
「身為征南王之子，有著皇家血脈的閣下，竟然甘心在這種小地方隱姓埋名數十年。」
「金剛童子功……」
「呵！」
似乎是想到什麼，男子輕呵出聲，眼神古怪。
大林王朝傳承久遠。
趙家更是猶如天助，代代不倒，就算是有了玄天盟、軍方，皇族的權勢依舊足夠大。
而讓人不解的事，趙家常出奇葩。
明明可以榮華富貴，盡享天倫之樂，但趙家代代都有一些人寡慾薄情，修煉童子功。
小琅島的創始人之一如此，
趙苦心如此，
就連那位洪澤域第一白銀強者，也是如此！
「所以……」白髮男子慢聲開口：
「把我們引過來的，不是血藤樓樓主，而是閣下，或者說閣下就是那所謂的血藤樓樓主？」
「是我把你們引來的，血藤樓樓主卻不認識。」趙苦心髮絲枯黃，眼神冷漠，伸手道：
「交出舍利子，我可以放你們離開。」
「大言不慚！」蒙南白象秘咒被破，身受重傷，此即依舊忍不住怒道：
「姓趙的，幾十年前你就不是我們老大的對手，現在依舊不是，就憑你還想要挾我們？」
白衣男子表情淡然。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露面，就是要用蒙南幾人引出幕後真兇，此番目的達到，唯獨驚訝對方的身份。
對方，
明明應該已經死了。
看來，當年的事還有許多未解之謎。
「那東西你們要了無用。」趙苦心面色不變：
「交出來，你們也能免去不少麻煩，這麼多年渾天匪都不敢現身，不就是因為這件事。」
「你不懂。」白衣男子輕嘆：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不想拿著那兩樣東西。」
「不過……」
他看向趙苦心，眼神漸漸冰冷：
「閣下當年殺了我們那麼多人，此番又如此挑釁，若不殺了你，張某如何向兄弟交代。」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見。
流雲飛袖！
長袖甩動，好似天邊雲霞，輕柔飄忽、美輪美奐中內藏無窮殺機，輕輕一抖卷向趙苦心。
降魔掌——金剛伏魔！
趙苦心雙眼一睜，渾身皮肉瞬間化作金黃，一種堅固、不朽、純粹之意，透體而出。
掌出，掠過雲霞，直奔長袖核心。
「彭！」
雙掌相交，兩人同時後退。
趙苦心口發悶哼，身形連連閃爍，幾乎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見，留下白髮男子眉頭緊皺。
「老大！」
蒙南撐著身體靠近：
「怎麼樣？」
「金剛童子功確實了得，趙苦心年過七十，竟然還能緊鎖精氣不泄，實力比當年更強。」白髮男子抖了抖手，慢聲道：
「不過沒關係，既然已經現身，有的是辦法找到他。」
「是。」
蒙南垂首。
「走。」白髮男子伸手扣住蒙南後輩，正欲離開，突然口發驚疑，從身上取出一枚玉牌。
隨即，面色就是大變：
「尼娜死了。」
「什麼？」
蒙南大驚。
*
*
*
蒲河渡口。
周甲趕到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這裡的氣氛有些不對。
一股壓抑的感覺在場中瀰漫，幾大勢力的人手更是老老實實，沒有一人敢大聲說話。
細語聲飄來，倒是讓他有了些了解。
蒙南終究還是逃走了。
在耗費了諸多人力、物力後，更有十幾位黑鐵強者出手，追殺數日，結果還是未盡全功。
最後，
似乎是有一位神秘人出手，把人救了出去。
死了那麼奪人，卻沒有達到目的，雪莉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周甲面色不變，踏步行向軍方營地：
「將軍！」
「周甲。」楊雲翼眼神微變，頻頻暗使眼色：
「你來了，聽說那天你身受重傷昏迷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身處下流，倒是好運氣。」
「托師叔的福。」周甲拱手：
「晚輩沒事。」
「哼！」
雪莉放下手中的書卷，掃眼看來，語氣冰冷：
「周甲，原來你還記著這裡。」
「不敢。」周甲開口：
「聽聞將軍召見，這裡急缺人手，雖然周某身上的傷勢還沒好，還是急急忙忙就趕了回來。」
「彭！」
雪莉拍案而起，雙眼怒瞪：
「姓周的，你怯戰而逃，枉顧軍法；更是朝我的親兵出手，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來人……」
「把他給我拿下！」
「將軍！」周甲聲音一沉：
「周某當日數次出戰，以初入黑鐵的修為，幾次硬抗蒙南攻擊，更是因此重傷昏迷。」
「此事有目共睹！」
「何來怯戰一說？」
「不錯，不錯。」楊雲翼也連連點頭，音帶不悅：
「雪莉將軍，您誤會了。」
其他人雖然沒有開口，表情卻也不自然，就連蘇家幾人，也覺得雪莉有些大題小做。
當日周甲的表現有目共睹。
眾人都與蒙南交過手，知道面對這麼一位黑鐵後期強者有多危險。
周甲可是一個人拿著盾牌，在那人面前硬抗好幾次，最後更是被轟入水底，生死不知。
這都要說成怯戰，委實難以服眾。
「好啊！」
雪莉面泛猙獰，掃眼眾人後，直視周甲，道：
「那你毆打我的親兵，可有話說？傳令兵乃軍方顏面，你打了她們，就是不尊號令！」
「來人……」
「我沒有。」周甲眉頭皺起：
「將軍的親兵，受傷了嗎？嚴不嚴重？」
「彭！」
雪莉一張拍碎面前桌案，怒道：
「姓周的，不要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你敢打人，難道還不敢承認？」
「不知我做的，我為何要認？」周甲表情淡然：
「再說我要是打了她們，為何還要過來，豈不是自討苦吃？」
「放肆！」
雪莉怒不可遏：
「她們說了，就是你打的！」
「將軍，你不要相信他們的一面之詞。」周甲搖頭，道：
「我當時跟眉小姐、陳鶯、雷岳她們幾個在一起，她們能作證，我從沒有打過人。」
「你跟她們是一夥的，她們說的話能信？」
「將軍的親兵似乎也是一夥的，她們的話難道就能信？」
周甲冷笑。
總之，不論對方怎麼說，他都咬死了自己從沒有動手打過人，把否定三連輪換施展。
不是我做的！
我沒有！
他們血口噴人！
場中一靜。
眾人面面相覷，表情古怪。
這種事，如果一方咬定沒做過，確實沒辦法證明，而且眾人也受過那幾位親兵的欺辱。
心底，怕是還站在周甲這一邊。
一時間也無人站出來說話。
雪莉氣的渾身亂顫，她從沒見過這麼沒皮沒臉的人，敢動手不敢承認，氣急反而大笑。
「好！」
「好得很！」
她嗆啷一聲拔出身上的佩劍，怒指周甲：
「姓周的，你以為我沒有證據，就不能罰你不成，我身為主將，就是讓你死你也要去死！」
「你想幹什麼？」
周甲面色一沉，喝道：
「周某為了你們的事與人拚命，置生死於不顧，將軍竟然選擇聽信小人讒言，要殺我？」
「我們這麼多人，只是配合效力，真當我們好欺不成！」
「雪莉將軍。」
「你如此處事，誰人能服？」
此言一落，場中眾人紛紛變色。
多日來對軍方的不滿，也自心底悄然浮現，一個個面泛異樣，朝著軍方的人群看去。
雪莉心頭一沉。
不好。
這種情況她見的多了，這是營嘯、造反的前兆。
不過在軍方，有諸多高手坐鎮，就算有人心生不滿敢造反，反手就可鎮壓，不會掀起多大波瀾。
此地則不成。
她的人並不多，更多的則是仰仗其他勢力。
萬一……
「去*你媽的！」
雪莉怒吼：
「給我去死！」
她何曾受過這等屈辱，更不會接受威脅，怒吼聲中揮劍就劈了出去。
雪莉箭法出眾，卻不會因此忘記近身的危險，為了彌補缺點，更是練就了一路精妙劍法。
利劍橫空，當空爆斬。
「彭！」
周甲巨盾，四相盾震的反震之力當即崩碎來襲劍光，手腕一動，雙刃斧也被提在手中。
雙目一睜，雷霆怒放。
「幹什麼？」
「住手！」
「兩位快快住手！」
場中大亂，眾人紛紛一擁而上，把兩人給各自分開。
「周甲，你別衝動，別衝動。」
「將軍，周甲不懂事，您消消氣，消消氣！」
「……」
雪莉氣的渾身亂顫，但與周甲雙眼對視，美眸也不由一縮。
距離太近。
雖然對方是黑鐵初期，但自己未必會占據優勢，若是姓周的不顧一切拚命，後果未必……
「哼！」
她冷哼一聲，震開身邊圍過來的人：
「知道了，讓姓周的外出巡察，把蒙南找出來！」
*
*
*
「神使。」
元香從高處輕飄飄落下，躬身垂首：
「周甲被派出巡察，因為剛得罪了雪莉將軍，他身邊沒有幾個人，我可以把人引走。」
「嗯。」
神使點頭：
「去吧。」
「神使。」元香道：
「據聞這個周甲實力不弱，您要小心。」
「放心。」神使淡然一笑，不以為意道：
「若是遇到血藤樓樓主，我可能還沒有多少把握，一個區區新晉黑鐵，再強能強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