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每日習慣性詢問，實則對豪格投誠絲毫不抱希望，畢竟對方顯露的信念很堅定。
這也好。
等徹底失去理智，上報仙師也能交差。
尤其是最近的這段時間，豪格身體的異變越來越明顯，眼瞅著理性即將被獸性壓制。
馬上就要化作一頭『妖獸』。
偏偏就在這時候，對方選擇『投降』。
這也不奇怪，失去理智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與死亡無異，既如此選擇苟延殘喘理所當然。
只是出現在豪格身上有些奇怪，與之前對方的態度大相逕庭。
周乙並未選擇馬上行動。
下午依照慣例修煉功法、祭煉法器，等到第二日去往獸院領肉食的時候才讓人朝上通報。
玉書仙師的動作比他要利索許多，當日就出現在刑院。
「不錯。」
目視周乙，她輕輕點頭，面露滿意之色：
「豪格我見過，是個硬骨頭，本來對你說服他不抱希望，想不到這件事你真能辦成。」
「呃……」周乙張了張嘴，選擇實話實說：
「回仙師，此前豪格一直沒有鬆口，直到昨日才改的嘴，說實話周某也感覺很意外。」
「是嗎？」玉書手托下巴：
「估計還是怕死。」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就算再是強硬的性子直面死亡也會有本能恐懼，豪格應該也不例外。」
說著點頭示意：
「帶我過去。」
「是。」
周乙應是。
途經流雲子的監牢，周乙本來還有些擔心流雲子胡言亂語引得玉書不快，不想今日的他竟然十分老實。
蹲在監牢里目送兩人離開，面色古怪。
「噠……」
玉書在豪格監牢前止步，透過欄杆看向內里的『毒蠍』，視線帶有審視。
現如今的豪格已經不算是人，尾椎處生出一截長長的蠍尾，皮膚表層也多出了些加殼。
尤其是一雙眸子，凶戾、嗜血幾無人性。
把人變成一頭怪物，黑風洞的傳承就算是放在十萬大山，也是極其詭異、恐怖的存在。
「豪格。」
目視對方，玉書面色不變，她見多了這種異類，淡然問道：
「你可願臣服？」
「呲呲……」豪格聞聲抬頭，蠍尾發出怪異之聲，盯著玉書看了片刻方僵硬的點頭：
「願意。」
「好。」玉書嘴角微翹：
「放開心神，讓我打入靈契！」
豪格身軀一顫，眼中顯出掙扎，口中更是發出怪響。
「你不願意？」玉書面色一寒：
「想清楚，以你現在的情況，不出數日就會徹底異化為妖獸，到時候再想臣服也遲了！」
「不論你願不願意，以後你都將是黑風洞坐下妖獸，既如此，何不保有理智再活十年？」
「呲呲……」蠍尾輕顫，帶出道道殘影，豪格眼神閃動，最終緩緩垂首，聲音嘶啞道：
「你來吧！」
「好！」玉書聲音一促，手一翻，掌中出現一枚玉符：
「速速放開心神！」
「唰！」
玉符化作一道流光，落在豪格額頭正中，光暈閃爍了幾下，悄然沒入那厚厚甲殼之下。
「好！」
玉書雙眼大亮。
收一位有潛力成為鍊氣後期乃至道基的妖獸作為奴僕，對她來說，也有莫大的好處。
不然的話，一位豪格何至於引得幾位鍊氣士爭搶。
當下素手輕揮：
「打開監牢。」
「是。」
周乙回神、應是，取出提前從和仲那裡討來的監牢鑰匙，上前一步，打開監牢大門。
牢門不僅僅只是一扇『門』，更是一個封印。
當門關閉時，豪格只是監牢內關押的一頭『異類』，打開門解開封印，妖獸強悍的氣息撲面而來。
逼近鍊氣中期的妖獸，只是微微活動一下身體，就讓周乙呼吸一促，下意識朝後退去。
好大！
好強！
……
周乙面色凝重，看著渾身上下如有黑煙籠罩的豪格從監牢里緩緩爬出，心頭不由泛起漣漪。
這就是成為鍊氣士之後的天蠻嗎？
差距竟然這麼大？
「鍊氣中期！」
玉書則是音帶驚訝，甚至有些許的狂喜：
「你竟然成了鍊氣中期！」
「不錯。」豪格咧嘴：
「玉書仙師，很意外吧？」
「確實很意外。」玉書點頭：
「你雖然潛力不錯，但我本來以為會在出了刑院之後等氣息穩定才能突破，不曾想……」
「不對！」
話到一半，她的面色陡然大變：
「在刑院你怎麼可能會突破？」
「嗡……」
回應她驚訝的，是豪格背後那突然刺來的尾針。
青竹蛇兒口、毒蠍尾上針。
傳聞中，就連那神通廣大的佛祖，都曾不小心被蠍尾毒針刺到，疼痛難忍，可見其了得。
豪格突然發難，尾針電閃刺來，兩者之距不足一丈，眼前一花蔚藍尾針已經逼近面門。
一團靈光自玉書身上浮現。
護身符！
身為鍊氣士，身上又豈會沒有護身之物？
但下一瞬。
「彭！」
面對蓄勢已久的毒蠍尾針，靈光只是堅持了短短一剎那，就告崩碎，化作漫天流光逸散。
「唰！」
玉書腳下空氣震顫，渾身筋肉猛然彈跳發力，就如一隻受驚的靈鹿，朝著側方跳去。
靈鹿躍澗！
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動作更是迅疾異常，但依舊慢了那麼一剎。
美眸中。
藍汪汪的毒針緩緩靠近，任憑她瘋狂催發體內法力，驅動身法也不能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
眼見毒針逐漸靠近，她的眼中已現絕望。
「小心！」
在變緩的時間軸上，周乙的聲音像是拉長了一般響起。
同時兩股勁力齊齊衝來，一股推著玉書加速朝著側方掠去，一股則撞向那冰冷尾針。
兩股力道都不大，卻極其精準。
「彭！」
玉書嬌軀輕顫，猛然側躍數丈，重重落地。
好險！
她後輩發寒、渾身冷汗，雙眼死死盯著豪格。
若非剛才周乙及時出手，為她拖延了一丁點時間，怕是現在自己已經被扎穿了腦袋。
「好膽！」
怒吼一聲，玉書冷眉倒豎：
「豪格，你竟然敢偷襲我，找死！」
「哈哈……」一擊不中，豪格也有些意外，掃了眼周乙朗聲大笑：
「玉書，你忘了上一個打算收我為奴的人是何下場？有了前車之鑑，你竟然還會大意，活該如此！」
「你……」玉書一滯，銀牙緊咬：
「真是該死！」
美眸靈光閃爍，突然察覺不對，怒道：
「不對，你根本沒有真正突破到鍊氣中期，用的是爆體燃靈丸，是誰在背後指使你？」
爆體燃靈丸是黑風洞幾種特殊靈丹之一，可以在短時間內讓修為暴漲，但用後必死無疑。
所以……
有人藉助豪格對付自己！
是誰？
誰能在刑院給豪格提供幫助？
周乙！
不！
玉書心中念頭急轉，懷疑的目標先是放在周乙身上，隨即搖頭，剛才若非周乙出手她已死了。
「誰？」
這時，周乙聲音一提，持棍遙指不遠處的陰影：
「出來！」
玉書側首。
陰影晃動，一個身材高瘦、長臉尖細的男子從中緩步行出，鍊氣士的氣息悄然顯露。
「是你！」
周乙認的此人，面露詫異：
「費硯，你竟然已經是鍊氣士了！」
來人赫然是前段時間進入刑院的看守天蠻，『聶仙師』門下的費硯，歸屬於真傳臨殤一脈。
臨殤與紫真同為真傳弟子，向來不對付，設計暗害紫真仙師的左膀右臂玉書也不出奇。
只不過……
這位竟然不是天蠻，而是鍊氣士！
「不錯。」目視周乙，費硯眼泛恨意：
「早知道，就該早早除掉你，壞我大事真是可恨！」
剛才若非周乙在，玉書早就已經死了，本以為只是一個無關輕重的小人物，不曾想卻幾乎壞了大事。
「嗯？」
周乙眉頭微皺，面色發寒：
「那虎倀，是你放的？」
「哼！」
費硯冷哼：
「是又如何，算你命大。」
「不過無所謂了，今日你也必死無疑，有位仙師陪著，姓周的你也算不枉活這一遭。」
「是嗎？」周乙掃眼全場：
「那也未必，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費硯面泛不屑，緩緩從背後摸出兩根金叉。
金叉不大，其上金光閃閃，看上去就像是小兒手中的玩具，鋒芒之銳卻讓周乙雙目收縮。
法器！
現今情況明朗，己方一位鍊氣士仙師玉書，疑似鍊氣中期，而對方則有兩位鍊氣士。
以一對二，明顯處於下風。
至於他……
根本沒被費硯放在眼裡。
有沒有成鍊氣士，截然不同，更何況為了今日計劃，仙師還專門賜給了他一套法器。
「豪格。」
費硯聲音一提：
「動手，玉書仙師年紀不大，修為不高，等我解決了他就去幫你。」
「嘶嘶……」
豪格背後的尾針輕顫，當空划過道道殘影，一雙滿是獸性的眸子隔空死死盯著玉書。
「周乙，小心。」玉書輕吐濁氣，壓下心頭雜念：
「活下來！」
「唰！」
她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頭髮狂的毒蠍撞在山石之上。
豪格仰天怒吼，聲震四方，雙手、雙腳瘋狂舞動，背後尾針更是在空中劃出道道殘影。
莫說山岩。
就算是法術靈光，尾針都能一戳即破。
玉書修煉的是靈鹿傳承，不善近身廝殺，身法靈動、活躍，腳下靈光一閃就橫移數丈。
同時口中嬌叱一聲，一件白骨鞭脫手飛出，迎風便漲，化作一頭白骨長蛇撲向豪格。
骨蛇口吐寒氣，白茫茫寒氣所過，堅硬的山石瞬間就被凍裂。
但面對瘋狂爆體的豪格，卻不能占據明顯上方。
另一邊。
周乙、費硯四目對視。
「嘿嘿……」
費硯咧嘴輕笑：
「看來，你那位靠山一時半會幫不上什麼忙了。」
「是。」
周乙抿嘴，試探著詢問：
「周某退出，可還來得及？」
「你說哪？」費硯面泛不屑，輕抬手中金叉：
「聽說你殺了碩德，我跟他關係還算可以，曾經一起玩過女人，今日正好替他報仇。」
「轟！」
他話音未落，雙目猛然圓睜，面泛驚愕，手腕更是一顫，差一點就把手裡的法器給扔了出去。
只見周乙身體一晃，瞬間暴漲，身化一尊近丈凶猿，狂暴的凶戾之氣透體呼嘯而出。
猿魔棍法！
腳下地面巨震，手持棍棒的周乙就如瘋魔一般沖了過來，數丈之地眨眼就撲到面前。
手中棍棒轟然燃起烈火，熊熊火焰把周遭映襯的一清二楚。
不止棍棒。
周乙的身上似乎也燃起火焰，整個人就像是火焰包裹的怒猿，揮舞棍棒當頭狠狠砸落。
「轟！」
雷火交擊，虛空轟鳴。
八十的契合度、大成境界的猿魔棍法、法器品質的黑焰棍，在這一個融為完美無缺的整體。
極致的速度、恐怖的力道，讓棍棒之前的空氣顯出肉眼可見的形態，丈許之地瘋狂巨震。
費硯高舉金叉，拚命催動法力，與來襲的棍棒一撞，整個人被筆直轟出去十米之遠。
「彭！」
直至後背撞到山岩，乃至把山石撞出一個人形凹陷方才罷休。
怎麼會？
他目泛驚恐，身體顫抖。
明明只是一介天蠻，為何會這麼強？
「唔……」
周乙也是略顯驚訝，就連動作都為之一緩：
「這麼弱？」
話音未落，他已然再次撲上。
猿魔棍法講究瘋狂如魔、癲狂成痴，一旦開始將無休無止，直至把眼前的一切徹底毀滅。
周乙心如明鏡，神情卻如瘋魔，渾身勁力循著棍棒宣洩而出，砸著費硯不停的後退。
「死！」
「死！」
「死吧！」
「轟……」
巨大的轟鳴聲，沿著通道不知傳出多遠。
費硯口吐鮮血，渾身筋骨幾乎盡數斷裂，竟是被來襲的重重棍影擊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啊！」
怒吼一聲，他拼勁全力甩出手中金叉，朝著周乙怒吼：
「去死！」
「唰！」
周乙猛然後退，身形出現在數丈開外，黑暗籠罩一切，唯有一雙火紅的眸子閃閃發亮。
火眼術！
「呲……」
兩道火線憑空出現，好似雷射射出，掠過金叉沒入費硯雙眼，直接把雙眼灼穿燒掉頭顱。
同時棍棒舞動，抵抗來襲的金叉。
「叮叮噹噹……」
瘋狂攻擊的金叉一滯，隨即噹啷落地。
再看遠方。
費硯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