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淵魔猿在鎮壓陰氣、拘魂鎖魄上有獨特天賦,吞魂術更是能搜尋所吞魂魄的記憶。

拘魂鎖魄倒沒什麼,想要觀人記憶卻極難。

莫說同境界。

就算是弱一大境界,也很難做到。

如周乙。

已然擁有鍊氣中期的修為,卻幾乎不可能探尋天蠻心中的秘密,鍊氣後期也實現不了。

就算對凡人施展吞魂術,能看到什麼也多靠運氣。

鎮壓毀滅,與觀人心隱秘,難度天壤之別。

一則蠻力施為即可。

觀人記憶卻要在維持魂魄不滅的情況下,做精細施為,稍不注意甚至可能反傷己身。

場中此人雖然氣息奄奄,卻是位鍊氣中期修士無疑。

這等人神魂凝練,吞魂術幾乎無效。

「仙師。」

周乙面泛為難:

「鎮淵魔猿確實有觀人記憶的能耐,奈何限制頗多,而且周某進階鍊氣士沒有幾年。」

「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放心。」臨殤面色冷肅、悶聲開口:

「此人神魂已經被驚魂針定住,與凡人無異,你放心大膽的施為,若是問出什麼重重有賞。」

「不錯。」

紫真也道:

「洪師弟已經破了他的神魂祖竅,現如今意識渾渾噩噩,吞魂術興許能探尋些什麼。」

「就算做不到也無妨,反正是將死之人。」

周乙瞭然。

這是人快死了,還是沒能問出來什麼,所以死馬當活馬醫,把突破沒幾年的自己叫了過來。

當下點了點頭:

「既如此,容在下施為。」

說著深吸一口氣,激發鎮淵魔猿變,身化化作近丈之高,身周也浮現一根根詭異鎖鏈。

拘魂鎖鏈!

有著精通境界的三元斂息,倒也無懼被真傳看破修為。

場中,唯有玉書挑眉。

她很『清楚』周乙成就鍊氣才多久,氣息竟然如此凝練,看上去突破鍊氣中期指日可待。

此子……

天賦倒是不凡!

就是膽子太小了些,不然的話,在真傳面前搏一搏未必不能求一個成就道基的機緣。

「呼……」

周乙輕吐濁氣,大手勐然一揮,鎖鏈悄然貫入『犯人』體內,傳出嘩啦啦碰撞之聲。

「喝!」

口中低喝,周乙面上青筋高鼓,手臂發力朝後一拉。

鎖鏈,

竟是生生從『犯人』體內扯出一道形貌俱全的虛影,只不過虛影如煙,好似風一吹就散。

實則也差不多,這等魂魄極其虛弱,根本承受不住天風之力。

未做遲疑,周乙踏步上前,大口張開,口吐漩渦罩住虛影,一點一點朝著體內吞咽。

場中眾人面色凝重,就連兩位真傳也屏住呼吸。

片刻後。

魂魄入肚,周乙眼神閃爍,突然開口:

「仙師,此人魂魄確實虛弱至極,但記憶混雜不堪,想要問出些什麼怕是並不容易。」

「哦!」紫真挑眉:

「你什麼意思?」

「我有一法。」周乙面泛猙獰,道:

「可以短時間內讓吞魂術的威力翻上幾倍,興許能問出什麼,但此法對身體消耗極大。」

「嗯?」紫真緩緩坐直身體,直視周乙:

「無妨,你儘管施為,只要能問出來什麼,定然重重有賞。」

「不!」

「就算沒問出什麼,也有賞!」

「謝仙師。」周乙眼露狂喜,遲疑了一下,方小聲道:

「周某一直想要個儲物袋,不知道行不行?」

場中一靜。

眾人面色各異。

鄙夷、不屑、冷笑……

玉書更是無語搖頭。

如此大好機會,本可得到師姐的信任、器重,偏偏不知好歹主動討要東西,簡直是愚蠢。

事成之後,師姐難道還會虧待了你不成?

現今討要,就算沒有攜功逼迫的意思,也會讓人心中不喜,以後怕是再難得到信任。

此人不止膽小,而且無智!

膽小算不上毛病,有時候還能算是優點,但無智之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所成就。

「呵……」

紫真美眸低垂,口中輕呵,聲音古怪中透著股玩味:

「沒問題。」

說著手一抖,一個儲物袋就飛了出去,飄到周乙面前:

「這個儲物袋是我以前撿來的,能放六方之物,雖然樣子難看了些,但用起來方便。」

「給你了!」

「謝仙師。」

周乙恭恭敬敬道謝,把儲物袋揣進懷裡。

他一直想入手一個儲物袋,現今有這個機會自然不願錯過,至於器重、信任,不要也罷。

這一幕讓場中不少人面露不屑,有人更是不忿輕哼。

唯有玉書,眉頭微皺。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剛才那儲物袋是紫真師姐早年之物,雖然不怎麼珍貴,卻用的趁手。

更有一份紀念意義。

就這麼……

給了周乙?

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她面泛狐疑。

「喝!」

場中一聲大喝,讓她回神。

但見周乙雙目圓睜,渾身筋肉高鼓,後腦勺冒起騰騰熱氣,顯然已經開始全力運轉功法。

與此同時。

他從身上取出一個木盒,打開後拿出裡面的一粒藥丸,眼中浮現一抹狠厲,隨即一口吞下。

「咕嚕!」

藥丸入肚,當即化作一股涼意直衝後腦勺。

「轟!」

識海巨顫,意識陡然一清,一股遠超往日的神念波動自識海浮現,盡數催動吞魂術。

霎時間。

被拘魂鎖鏈拉近體內的魂魄被無形之力絞碎,好似磨盤一般,碾去雜質,僅余精粹。

懸心寶鏡上,無數密密麻麻的場景浮現。

周乙心中微動,其中數副畫面擴大,占據整個鏡面,內里的景象更是在不停的演繹。

這,

都是那人的記憶碎片。

外界。

眾人屏住呼吸,看著周乙渾身輕顫,乃至汗流浹背,直至最後皮膚表層顯出些許紅痕。

這是因為功法催動太過,甚至讓血液滲出體外。

不知過了多久。

周乙睜開雙眼,面泛疲憊,見端坐上方的紫真一臉希冀看來,強撐著身體擠出一絲笑意:

「幸不辱命!」

「那人在後山丙卯山洞留下了一些東西,可以證明到底是誰勾結外人,破開守山大陣。」

「好!」

紫真勐然站起,口中喝道:

「速去山洞!」

「查到叛徒,定斬不饒!」

*

*

*

火爐溫酒,暖意瀰漫。

周乙收了收棉毯,輕吐濁氣,朝對面一人道:

「多謝康兄了,若無康兄給的元丹助長神識之力,周某怕是看不到那人的記憶碎片。」

「應該的。」

康榮輕笑:

「找出宗門叛徒,本就是身為黑風洞弟子應盡的任務,不然的話宗門有難,我等也難得安寧。」

「說得好。」

周乙點頭,聲音毫無情緒波動:

「難得啊,竟然有人對黑風洞如此忠心耿耿,難怪康兄能夠得到仙師信任,周某佩服。」

「哈哈……」康榮朗笑:

「周兄莫要開玩笑,我也是為上分心。」

他捻起一枚果子放進嘴裡,搖頭道:

「其實,誰人背叛黑風洞無關緊要,甚至有沒有證據也是一樣,不過是一個由頭罷了。」

「紫真仙師與臨殤真傳,只是要找一個朝雪鴻仙子發難的理由。」

「而周兄……」

「恰好能給!」

「不。」周乙輕輕搖頭:

「周某不過是聽吩咐辦事罷了,還是康兄你來的高明,急上之所急,勞心又勞力啊!」

早在紫真傳召前半個月,康榮就提醒他最近這段時間多修煉一下吞魂術,以後會有用。

更是贈與一枚元丹,可短時間內助長神識。

實則。

就算周乙沒能看到那人的記憶也無所謂,康榮已然提前點明,後山丙卯山洞有問題。

棋局已經布好,結局也已註定。

怎麼走,

由不得他人。

就像康榮說的,兩位真傳只是在找一個由頭朝另一位真傳發難,沒有此事也會有其他。

倒是康榮本人……

讓周乙越發看不透了。

元丹、山洞,是此人早就備好,還是真傳借他之手給予?

「噗噗噗……」

酒壺冒起白煙,蒸汽噗噗作響,周乙探手拿起,無視高溫灼燙,給兩人酒碗添滿酒水。

隨口問道:

「這幾日,周某靜養身體,沒怎麼外出,外面情況如何?」

「山雨欲來風滿樓。」康榮端起酒碗品了一口,搖頭道:

「三位真傳各占一處,本來互有來往,現如今紫真師姐與臨殤真傳彼此聯手已成定局。」

「就看何時朝雪鴻仙子發難了。」

「昨日。」

他面露凝重:

「大陣封山嚴禁出入,看來馬上就要動手了,周兄在刑院所以不知道,外面的氣氛何等詭異。」

「是嗎。」周乙面不改色:

「雪鴻仙子也非易於之輩,若真動手,黑風山怕是要大亂一場了。」

「是啊!」

康榮點頭,眼神閃爍。

…………

獸院。

「主人。」

寶瓶兒匆匆行來:

「香沉姐不願意過來。」

「嗯?」周乙眉頭皺起:

「黑風山馬上就要大亂,她在外面並不安全,這裡靠近刑院,有事我還能照拂一二。」

「你跟她說清楚沒有?」

「我說了!」寶瓶兒急的跺腳:

「三位真傳大打出手,雪鴻仙子定然不會坐以待斃,屆時就連鍊氣仙師也難保安全。」

「但她……」

「她說富貴險中求。」

「嗯?」周乙一愣,心中暗叫不妙:

「什麼意思?」

「香沉姐說,此番雪鴻仙子必敗無疑,所有人都等著兩位真傳傳喚,屆時齊攻飛鴻峰。」寶瓶兒道:

「師姐說,這是個機會。」

「飛鴻峰被真傳經營數十年,上面有各種天材地寶,延壽寶藥、護佑神魂之物也都有,而且若能立了功,也能在紫真仙師面前留下好印象,未必不能討要一份護神之寶。」

「這樣,她也有機會進階鍊氣境界。」

周乙面色陰沉。

在他看來,香沉此舉無異於單足走鋼絲,是有機會不假,風險也大,而且生死難料。

以往日對方的性格來說,不會如此。

看來,

是異變導致獸性大增,已然壓倒了理智,才會如此衝動。

「主人。」

寶瓶兒深吸一口氣,道:

「現在,外面有很多人都跟香沉姐一般打算,香沉姐更是聯絡了幾人,打算一起動手。」

「……」周乙垂首,想了想方從身上取出一物遞了過去:

「這發簪是件法器,我已祭煉完成,你交給師姐,她可以簡單操控,如此遇到危險也有機會翻盤。」

「這……」寶瓶兒看向玉簪,點了點頭:

「好!」

「我這就去。」

「還有。」周乙再次道:

「能攔,就攔住她。」

「我明白。」

*

*

*

守山大陣已經徹底關閉內外的聯繫足有七日,黑風山上的氣氛,也變的越來越古怪。

周乙坐在刑院入口不遠處,藏身陰影,看向外面的目光若有所思。

「轟!」

不知何時,一聲巨響從外面傳來,震動聲延綿不知多遠,就連刑院石門都為之晃了晃。

「動手了。」

帶著女兒的白修出現在身後,眼神悠悠:

「終究還是沒能改變。」

「是啊!」周乙澹澹道:

「今日不知會死多少人,黑風山的情況也會因此改變,誰能想到最先出局的竟是實力最強的雪鴻仙子?」

「你確定她會敗?」白修搖頭:

「也許,形勢會逆轉也不一定。」

周乙沒有吭聲。

雪鴻仙子是強,但定然抵不過兩位真傳的聯手,若想翻盤,除非紫真、臨殤突然翻臉。

但這不可能。

他可是親眼見證兩位真傳簽訂契約,三年之內,這兩人絕不會朝對方動手,不然身死道消。

「轟!」

巨響再次傳來。

山巔處燃起熊熊火焰,看方位正是飛鴻峰所在。

呼喊聲、吆喝聲也開始響起,透過刑院入口都能看到一道道人影,正自朝飛鴻峰撲去。

這些人……

不!

這些野獸、異類,就如餓急了狼群看到一頓饕餮大餐,個個目泛紅光,欲要分食獵物。

混亂,

開始蔓延。

「唰!」

一道人影從不遠處掠過,衝出刑院。

「嗯?」

白修眼神微動:

「是張瑤。」

「不錯。」周乙點頭:

「看來,這位也忍不住了。」

熊奇沒有出面,甚至藏在刑院深處不敢露面,因為他本就是雪鴻仙子的人,現今只求自保。

「周兄。」

目視張瑤遠去,白修雙眼微眯:

「幫我照看一下雪兒。」

嗯?

周乙一愣,隨即就見白修吊在張瑤之後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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