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的確比詹姆還更先好起來。

艾莉亞的傷在身體,詹姆的傷在心裡。

身體上的傷好得快,艾莉亞的恢復能力很強,她性子又野,第三天就開始起來走。而詹姆三天的時間裡還在昏睡。

等他醒來,已經是一周之後。

而艾莉亞卻已經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她主要是失血過多。

詹姆喝光一碗培根湯後依然很餓,但他知道不能在餓極的情況下多吃。一碗下去,夠了。再過一個時辰可再加餐。

他需要克制自己的飢餓感。

詹姆克制了,並且絲毫看不出他的任何克制的努力。

「謝謝你放過了艾莉亞。」威爾說道。

「謝謝你把我送到樹葉夫人的樹屋上。」詹姆淡淡說道。

威爾微微一笑,他看詹姆的眼光果然沒有錯,不然他也不會把中毒將死的詹姆送到樹葉夫人的樹屋。

詹姆一直是個人,他和瑟曦在本質上是不同的。瑟曦自己對自己的評價就是怪物,並且她並不願意做這隻怪物,她認為她無法選擇。

但威爾這次的比武審判明顯亂了方寸。是因為關心則亂,他關心一個人,只是當時自己並不知道。事情過後,當艾莉亞倒下去,他立即就知道了。

當艾莉亞倒下去的時候,威爾知道了他為什麼亂,為什麼失去了方寸和判斷,因為他擔心艾莉亞,關心她,在乎她。他不能失去艾莉亞。

這是一種令威爾覺得有些荒謬的感覺,但卻是在艾莉亞倒下去的時刻爆發了出來。

關心則亂。

艾莉亞被救回來之後,威爾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內心。他發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題,詹姆有,他也有。

「詹姆,你如何去面對丹妮莉絲?」

「我可以做守夜人嗎?」

「誰都可以做守夜人。這就是守夜人被人看不起的地方,守夜人沒有任何的門檻,但是要做好守夜人,門檻卻非常的高。」

「我知道我自己一定夠不上好守夜人的門檻。不過請你看在樹葉夫人的面子上,請允許我做一名守夜人吧。」

「……」

「在臨冬城,我就已經被懲罰做一名守夜人。只是我中了提利昂的詭計,去狹海對岸做了一一名僧侶,學習無面者的劍術和秘法。其實我本該早就是一名守夜人。」

「你為什麼不回到無面者黑白院?」

「我是個人,不是一個無面者。我有面,我有姓名,我叫詹姆・蘭尼斯特。」

「好,我同意你做回守夜人。」

「行。你答應了我做守夜人,現在該我說說我的條件了。我只做你身邊的劍士。」

威爾看著詹姆,不表態。

「第一,我絕不會出早課,不管是在絕境長城還是在狹海對岸或者其他的任何地方;我也不背守夜人誓言,我不相信背了誓言就成了忠誠者;我也不聽任何將軍們的號令,不進任何軍團的編隊,我就是你身邊的一把劍,你只管我吃喝,給我錢花,我其他的一切都不用你管。」

「那我能用你做什麼?」

「你的龍骨劍能做什麼,我就能做什麼。你的龍骨劍還需要你親自動手才能發揮作用,我不用,我這把劍會自己動手。」詹姆痛下說辭。

他希望威爾能答應。

他已經無家可歸。

對於一個殺了孩子母親的人,他就是那個母親的孩子的殺母仇人,他沉進黑暗的時候一直看不見孩子的臉,這暗示著什麼?詹姆決定不會跟孩子們過。霍斯特・徒利的家族條件就很不錯了,世代公爵,並且和北境的史塔克家族谷地的艾林家族都是親屬關係。

詹姆知道他的三個孩子已經找不到更好的一家人的條件去賴著了。

只要他對孩子不聞不問,孩子就會賴在了這裡。

他不是個能帶好孩子的人,但有人能帶好。霍斯特公爵,黑魚布林登,都是真正的好人。艾德慕・徒利雖然是個混小子,滿口大話,但人心眼真不壞。

詹姆對自己的三個孩子』無為』,其實就是有為。

只要他呆在威爾身邊,那些暗中想對孩子做點什麼的人,都會深深忌憚。

威爾是七國首相,沒有比威爾更高的地位的了。至於希琳・拜拉席恩陛下,一個小女孩子,並不懂政治和軍事,真正的權力都在全境守護威爾的手裡。

詹姆做了很多傻事,但他本人並不傻。在他殺死瑟曦後,他的頭腦就清明起來,就好像開智一樣。

還有什麼比跟在全境守護,七國首相的身邊更具有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呢?比如他的家,能不能拿回來,也不過是威爾的一句話。

威爾看著詹姆,看了好一會,最後說道:「好吧,我的劍現在能自己起來麼?」

「當然!」詹姆是個骨頭比鐵還硬的人,他雖然很虛弱,但他還是很快站了起來。

他得感謝那一碗培根湯給他的溫度和力量。

他的雙腿無傷,只是身上的劍傷有點多。

但都是輕傷,他主要是昏睡太久,需要恢復體力。

當詹姆和威爾來到霍斯特公爵的大廳的時候,滿大廳的人都在看著詹姆。詹姆的目光掠過三個孩子,喬佛里還是如狗一樣蹲伏在凳子上,他雙眼閃爍,不敢跟任何人對視,不明白他究竟在害怕什麼。彌賽拉和托曼都向他跑過來,但被他伸手阻止了,他臉上沒有家人的感情,他很冷漠。

凱特琳對詹姆微微點頭,沒有說話,但詹姆從凱特琳的眼睛裡看見了她的一絲親切善意。詹姆知道不是因為自己人好,而是因為他沒有殺死艾莉亞。

艾莉亞並不在大廳,珊莎也不在。

霍斯特公爵叫布蘭和瑞肯帶著彌賽拉、托曼去外面的花園裡玩。彌賽拉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詹姆,詹姆也在看著她,小女孩子嘴角一撇,眼淚流了下來,然而詹姆就好像一塊石頭,並無絲毫感情的流露。

威爾和詹姆落座。

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看向威爾,說道:「大人,你和詹姆大人談過了嗎?」

「談過了。」

「怎麼說?」

「他不會向你解釋,也不會向你道歉。」

「他要和我的龍決鬥?」丹妮莉絲輕輕說道。

「不,他選擇做了守夜人,我已經收了他做我的近身侍衛。」威爾說道,「任何人只要選擇做守夜人,所有的恩怨仇恨全部一筆勾銷。」

丹妮莉絲的紅唇微微張開,表情凝固住。

「威爾大人,請給我一件黑斗篷吧。」詹姆說道,他看一眼丹妮莉絲,眼睛裡並無絲毫的歉意,他很平靜,雖然他親手殺了丹妮莉絲的父親,其實還有一位丹妮莉絲的親人也是他殺的,韋賽里斯,丹妮莉絲的哥哥。

威爾揮手,他的灰燼侍衛於是拿來一件黑斗篷。

詹姆把守夜人的黑斗篷系在身上,在肩膀上打個結:「黑羊毛的黑斗篷,質量不錯。」

*

0386章之2沒有花燭的夜

夜!

艾莉亞在熟睡中,突然感覺到了有人潛入了她的房間。

艾莉亞的傷已經無礙,劍就在她的手邊。

艾莉亞跟威爾大人學習過潛行,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是在森林裡還是城市中。

威爾是潛行大師,她也是。

艾莉亞保持著呼吸的平穩。

她的手抓住了劍柄。

那人在黑暗中慢慢的摸了上來,手摸上了她的床頭。

艾莉亞的心突然狂跳起來,她知道了來的人是誰,但她不敢相信。

那人的手伸進了她的被子,摸上了艾莉亞的身體。

艾莉亞身體整個僵硬如岩石,她頭腦里轟轟的,感覺是在做夢。

來人停止了動作。

「你想拔劍。」

艾莉亞說不出話來,她感覺自己全身如火燒,又激動又惶恐,還有羞恥感。

來的人是威爾,並且很不老實的撫摸了她的身體。

艾莉亞難以置信。

威爾大人在她心中,是沒有任何瑕疵的男人,是她心中唯一的最愛。這種感情濃烈得超過了她對母親和家人的擔心愛護,有時候就是不顧一切。

「你為何不說話。」威爾淡淡說道。

艾莉亞頭腦里轟轟的,耳朵里都是鳴蟲的聲音。

她張開了口,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天,我就要和珊莎訂婚。」威爾又說道。

艾麗婭知道。

這是很久之前的約定,威爾只要從南方回來,從狹海對岸回來,就和珊莎結婚。結婚之前,有個虛偽的訂婚儀式,其實就是結婚。

史塔克家族和北境所有的家族都在等著這一天。

河間地的貴族們,谷地的貴族們,希琳・拜拉席恩陛下和王室的廷臣們,都在等著這一天。

訂婚後,就是結婚。

威爾就正式成為史塔克家族的一員了。

艾莉亞很清楚這一點,她雖然非威爾不嫁,但她是一個人,珊莎卻是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威爾又說道。

他的手又開始動了。

這令艾莉亞無法呼吸,無法動彈,無法思考,無法明白。

嗆!

艾莉亞抽出了劍,劍光一閃,在威爾的胳膊上掠過。

「你不願意?」威爾對劍傷絲毫不放在心上。

「你應該請人向我母親提親。而不是這樣闖進我的房間,我和你在一起,需要有花燭的房間。」

「我已經請了人去說,你的母親不同意。」

艾莉亞無言以對。

她的劍再次舉起:「你不能再碰我?」

「你已經來了月事,我知道。」威爾淡淡的口吻。

「你想讓我做你的情婦,絕無可能。」艾莉亞的劍威脅著威爾的咽喉。

「我不要你做情婦,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艾莉亞怔住。

「沒有人支持我們,羅柏・史塔克,加文・維斯特林,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霍斯特公爵,詹姆,梅麗祭司……沒有人看好我們。」

「提利昂希望我們能在一起。」

「提利昂不是能做決定的那個人。」

「丹妮莉絲贊成我們在一起。」

「丹妮莉絲已經為我去向凱特琳夫人重新提親了。凱特琳夫人覺得我們會害死珊莎・史塔克。」

艾莉亞一陣迷惘。

「那麼你想做什麼?」

「我要和你過一個沒有花燭的夜晚,然後明天,你去告訴凱特琳夫人我們今晚的事情。」威爾說道。

艾莉亞難以置信。

這樣的事情,她從未想過。

沒有花燭的夜晚,她和威爾的第一次,是一個沒有花燭的夜晚。

「你明天可以不訂婚。」

「是的,我們今晚過了,明天,凱特琳夫人就會不訂婚,然後,我們去到絕境長城,凱特琳夫人就能找出時間去跟珊莎解釋了。」

「我想要花燭的夜晚!威爾!」艾莉亞的劍放了下去。

「我也想,今後會有花燭的。」

「但你為何突然不要珊莎了?」

「在你決鬥的那天,當你倒下去,我才知道我需要的是誰。當你倒下去的時候,我寧願自己替代你去死。」

「我對你也是一樣。」

「這就是我今晚來這裡的原因,我們無須向任何人解釋,任何人說明,我們就做我們自己。我們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不需要求得任何人的同意,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無人能強迫我們,不管他是誰,凱特琳夫人也好,珊莎也好,羅柏・史塔克也好,他們能接受或者不能接受,那是他們的事情,跟我們無關。」

「你真自私。如果珊莎自殺呢?」艾莉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

「珊莎必須要去面對自己的人生難題,而不是我們要為她負責,是她自己要為自己負責。我們也只為我們自己負責。」威爾輕輕說道。

艾莉亞沒有了聲音,不再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呼吸很急促,她盼望的愛情來了,她要的人屬於她了,但她終究還是個……少女。

威爾的手輕輕滑進去:「一個沒有花燭的夜,你願意嗎?」

艾莉亞不知道,她失去了思辨的能力。她一向反應快,性格野,拿得起放得下,但面對這件事情,她依然回歸了一個女子的柔弱,她發覺自己就跟珊莎一樣,幼稚,弱小,需要人保護和引導。

一個沒有花燭的夜!

艾莉亞發出了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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