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雷鴻的約束,也因為二夫人的配合,對明家的搜檢很快結束了。

官差們帶著一箱箱的證物與帳冊離開了明家。

二夫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住處,發現六公子明皓在等她。

十三歲的明皓,快和她一樣高了,只是此時神情迷茫,透著無所適從。

二夫人心裡一酸:「六兒。」

「娘!」明皓快步走過去。

「晚飯用過了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娘!」明皓打斷她的話,「這個時候我怎麼睡得著?您告訴我,爹是不是回不來了?」

二夫人勉強笑道:「說的什麼話?你爹怎麼會……」

「我都聽到了!」明皓喊道,「那些官差,過來就是查爹的。娘,你不要瞞我了,我不小了,有資格知道真相!」

「六兒!」

明皓意識到自己太激動,稍微緩和一下,降低音調:「對不起,娘。我只是太著急了,發生這麼大的事,爹和四叔四哥全都不在,我是家裡最大的男人。娘,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讓我分擔一些?」

聽著這些話,二夫人恍然發現,心目的孩子,已經不能當成孩子對待了。

他說的沒錯,窮人家這個歲數的孩子早就開始幹活掙錢了。

何況,他要是沒了爹,可不得懂事起來?

二夫人這般想定,說道:「六兒,你真想知道,娘就告訴你。」

……

蔣文峰深諳實務,短短三天時間,東寧便重新平靜下來。

快馬已經去往京城,只等上頭旨意過來,他們便可帶著罪證、押解相關人士進京。

楊殊從外面回來,看到蔣文峰一臉倦容,道:「又一晚沒睡?瞧你這樣子,老人家少熬夜!」

蔣文峰揉了揉臉:「勸我少熬夜,你倒是多做事啊!自己不做,可不得我來做。」

楊殊不平:「我哪裡少做事了?吳寬死之是誰在追查?」

「那你查出來了嗎?」

楊殊點點頭:「現在能確定一點,吳寬之死確實有人為因素。他之所以插手這事,應是受別人驅策。那人手段很高明,查不出太多痕跡。」

蔣文峰沉思片刻,說道:「這事,不可小視。明三背後有人,吳寬也是,如果是同一支勢力,相當可怕。」

怎麼會不可怕?要不是這次查到庚三之死,再拖個幾年,祈東郡王可能真的被鼓動著謀反了。

能不能成功尚在其次。謀反這個事一出,政局難免動盪。政局一動盪,北齊就不會太平。

要知道,北齊建國至今,還未完全統一,南邊有南楚,北邊有胡人,一旦自己亂起來,很容易就會被吞掉。

「我琢磨著,會不會是南楚那邊派來的。」楊殊壓低聲音。

北齊亂起來對誰最有好處?當然是臨近的兩個勢力。北胡是牧民,做不來這些,也只有南楚有這樣的人才。

前朝覆滅,齊楚取而代之。北齊太祖出身低階軍官,異軍突起,南楚卻是前朝舊臣,謀奪了主位。

因此,南楚皇室名聲上不大好聽,但他們的底蘊要厚得多。前朝那些異人,指不定全讓他們接收過去了。

「有這個可能。」蔣文峰道,「這條線日後肯定要追查,我們如實稟報聖上就是。」

楊殊點點頭,又問他:「你審過明三了嗎?」

蔣文峰搖頭。

「咦,你居然忍得住?」

明三死而復生,蔣文峰一開始並不知道。直到楊殊趕回,解了圍衙危機,他才看到了抓回來的明三。

蔣文峰這性子,最愛追根究底,如此玄妙之事,能忍住真是出乎楊殊的意料。

「事務太多。何況,我不覺得審問明三有用。」

「怎麼講?」

蔣文峰道:「這天底下,骨頭最軟的是讀書人,骨頭最硬的也是讀書人。二者區別何在?就在於他們心中有無信念。伍益那樣的人,自然是沒有的,所以嚇一嚇就什麼都說了。明三這樣的人……」

他搖了搖頭:「他雖然與尋常讀書人不同,心中沒有什麼成仁取義的念頭,但比一般人意志更堅定。看看他做的事,投靠柳陽郡王,假死脫身,潛回東寧,鼓動祈東郡王……十年時間,他就像一隻老鼠,活得謹慎且小心。如果沒有堅定的意志,根本不可能忍得住這樣的日子。」

「我思來想去,那些審訊手段,對明三沒什麼用。暫時想不到更好的法子,索性先冷著他。」

他一邊說,楊殊一邊點頭。等他說完,笑道:「正好,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用一下?」

蔣文峰疑惑地看著他。

楊殊面不改色:「這個辦法,需要再借幾個人。」

「誰?」

「明氏一家。」他想了想,「最好把祈東郡王一併帶過去。」

蔣文峰搖頭:「明家其他人,你可以隨意處置,但祈東郡王你不能動。」

「我不動,就是借來用用。」

「不行。」蔣文峰不為所動,「吳寬死得莫名,祈東郡王萬萬不能出差錯。」

楊殊知道他什麼脾氣,見他如此,也不好再爭,嘆著氣退讓了:「行行行,你是主官,你說了算。」

蔣文峰心中略一思索,便道:「這是七小姐的主意?」

楊殊揚了揚眉:「這麼好猜?」

蔣文峰笑笑:「能指使得動你,除了她還有誰?」

停頓了一下,他又道:「我本不該管你的閒事,可我們同行了一路,也算略有交情……」

「想問就問,」楊殊不以為意,「你蔣大人何時這般婆婆媽媽了?」

「好。」蔣文峰就道,「這些日子,七小姐因你之故,名聲敗壞得差不多了。雖是為了查案,可她一個姑娘家,總不能不管。你打算怎麼辦呢?」

楊殊奇道:「什麼怎麼辦?難道叫我娶她不成?她又不是尋常女子,哪裡會在意這個。」

「她不在意,別人也不在意嗎?」蔣文峰道,「這事雖然隱蔽,可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風氣泄露出去。除了與你不清不楚之外,還有勾結外人害了家人的嫌疑。你知道世情對女子更苛刻,因私情而害家人,這名聲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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