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殊想跟去看看,卻被明微拉住:「你別管了。」

他斜眼看過去:「這事跟你有關?」

明微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找個地方說話。」

楊殊秒懂:「去後山。」

兩人飯也不吃了,大搖大擺頂著夜色去後山。

他們的行蹤沒瞞人,很快傳到了博陵侯府眾人的耳朵里。

盧氏興奮不已,聲音都提高了:「這個三弟,真是太胡來了!大半夜的跟個姑娘去僻靜處,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要幹什麼嗎?」

博陵侯世子楊軒不悅:「天剛擦黑,什麼大半夜,說話別那麼誇張!」

「就算這樣,也不合適啊!」盧氏假裝憂心忡忡,可惜裝得不像,越發眉飛色舞,「聽說那姑娘家裡,先前卷進謀反案,她爹給砍了頭,叔伯流放的流放,奪職的奪職。三弟跟這樣的人來往,實在不像樣,不知道的還當我們楊家跟謀逆案犯有來往呢!侯爺,您可不好不管。」

博陵侯聽得眉頭一皺:「那姑娘真是犯官之後?」

「是啊!」盧氏越發興奮,「也就是陛下仁慈,要是換成前朝,只怕她現在還在教坊司呢!」

二公子楊竣滿不在乎:「不就是個女子嗎?大嫂也太當回事了。只要他不娶回家,身份低又有什麼關係?玩玩而已。」

盧氏忙道:「只怕他不是玩玩。這姑娘是他去東寧辦差的時候認識的,聽說一路為她保駕護航,還到陛下面前求了情。自他回京,那些風月場所都不去了,反倒跟這姑娘來往密切。這太不尋常了,萬一他真要娶那姑娘怎麼辦?」

博陵侯夫人一聽,倒是真憂心起來了:「老三這樣是有點不尋常。侯爺,要不咱們跟貴妃說說?他年紀也不小了,婚事總不好一直拖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不盡心呢!」

博陵侯道:「他的婚事,我們說不上話啊!」

「他到底姓楊。」侯夫人說,「這人選當然要貴妃娘娘發話,可為他操持的,還不是我們嗎?」

博陵侯想想也是:「行,回頭你進趟宮。」

盧氏暗喜,思索著法會結束就回趟娘家。

……

兩人到了後山,天已經黑透了。

楊殊推開院門,摸索著點燈。

燈光亮起,猛然瞧見角落裡坐著個陰影,嚇得他一哆嗦,還好及時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你坐那幹什麼?嚇死個人!」

寧休盤膝坐著,身前擺著琴案,手擱在琴弦上,卻沒有動。

他抬頭看了一眼,吐出兩個字:「觀想。」

「……有病!」楊殊嘀咕了一句,坐下來,向外頭招手,「進來吧。」

明微進屋,向寧休行了一禮:「先生。」

在寧休面前,她一貫是客氣知禮的。

寧休點了下頭,繼續盯著自己的琴觀想——或者可以叫發獃。

「說吧,你搞的什麼鬼?」楊殊開口就問。

明微看了寧休,心想他嘴裡雖然凶,果然是全心信任這個師兄的,便道:「有一件事,你應該還不知道。」

「什麼?」楊殊漫不經心,理著桌上散亂的杯盞。

「皇帝懷疑你是妖星。」

「錚——」

「咔嚓!」

前者是寧休一鬆手,撥動了琴弦。後者是楊殊將一隻杯子給捏碎了。

「怎麼回事?」寧休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

明微便將玄非的話說了一遍:「……我看了八字,和你寫給我的一模一樣。」

寧休的神情很微妙,問他:「你把八字給她做什麼?」

他的眼神太有戲了,楊殊原本被這個消息震得心緒煩亂,一下子被他拉回了現實,沒好氣地道:「合婚!行不行?」都什麼時候了,會不會抓重點?

「真的?」

楊殊不想理他,問明微:「所以你就鼓動玄非鬧事?」

「嗯。」明微道,「事情鬧開來,就算皇帝想對你動手,也得等風頭過去再說。」

楊殊的神情,在燈光下明滅不定。

明微無聲嘆了口氣,拉過他的手,拔了根簪子,挑他嵌進手心的碎瓷。

她一邊挑一邊說:「從皇帝的表現來看,你先前那個疑問,已經有答案了。」

楊殊沉默著,聽她繼續說下去:「如果你真是他的私生子,哪怕確實是妖星,他也不會是這樣的表現。」

楊殊垂著頭,很久沒有說話。

他發現自己並不開心。或者說,無論結果為何,他都不會開心。

如果他是皇帝的私生子,說明盧氏罵得沒錯,他就是個野種。

而如果他不是,本身與楊家不親近,跟皇帝又沒有關係,就算貴妃是他親母,如今也成別人的妃子。他真的只是孤身一人了。

他輕聲問:「那,祖母的臨終遺言,該怎麼解釋?」

「我不知道。」明微搖頭,「事實上,我還有一個問題想不通。為什麼皇帝這麼容易對你起疑心?我不認為,你值得他這樣看重。設想一下,皇帝乍然得知,某個臣子可能是妖星轉世,且這個臣子他能夠輕易轄制,他會怎麼做?」

答話的是寧休:「靜觀其變。」

明微點頭表示認同:「就算再進一步,無非不再寵信於你,或者慢慢收回權柄。可他偏偏不提,而是暗中送來八字,偷偷叫易掌院核算。太小心翼翼了,好像忌憚著什麼。」

寧休面色一動,想說什麼,又收住了。

挑完了碎瓷,明微撕了塊手帕,綁好傷口:「直覺告訴我,這裡頭有貓膩。」

可惜有什麼貓膩,別說她了,楊殊自己也是一無所知。

知道皇帝對自己的態度起了變化,他甚至有點難過。

祖母臨終前說的話,到底影響了他。雖然心裡有怨恨,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偷偷設想皇帝是他親生父親這個可能。皇帝對他也是真的好,哪怕太子都不如他。

三人默默坐了一會兒,明微忽然開口:「先生。」

寧休應了聲。

「我把這件事從頭理了一遍,覺得關鍵還在長公主身上。如果他不是皇帝的私生子,為什麼長公主要留下那樣的遺言?強行給兒子戴綠帽,哪有這種事?先生既然已經著手查了,多留心這方面,可好?」

寧休道:「既然要查,當然各方面都要查清。」

明微頷首,又看向楊殊:「別的事,目前一籌莫展。有件事,你還是可以幫忙的。」

「什麼?」

明微笑道:「該亮出你真正的八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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