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師這是什麼意思?」明微看著他,「我已是一退再退,上師還不滿意?」

上智法師哼了聲,目中隱隱透出凶光:「天神祭在即,姑娘這樣難得一見的高手,偏偏來到雲彩城,安的是什麼心?」

明微還想努力一下:「我並不想與乞胡部為難。」

可惜上智法師毫不退讓:「你說不想,就真是不想嗎?」

「……」明微嘆了口氣,「那上師想怎樣?」

「離開雲彩城!」上智法師斷然道,「只要姑娘立刻離開雲彩城,我們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明微笑了下:「如果我說不呢?」

「那就怪不得本上師了!」

上智法師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說罷,人已飛身而起,金缽擲出。

明微已準備應敵,卻聽「嗖」的一聲,夜空中響起爆羽聲,一隻箭飛掠而至,擊中金缽。

上智法師一抬手,將金缽接回,看著踏月而來的人。

「蘇圖王子。」

蘇圖輕輕落在屋頂,向上智法師頷首:「上師,我說過,這是我們雪狼部的貴客。」

上智法師看看他,又看看明微,說道:「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們雪狼部對付本上師的手段嗎?」

明微聽了這句,在心裡嘆了口氣,既無奈,又想笑。

她明明想站在乞胡部這邊,怎麼偏偏不給她機會?這個說法,倒是正中蘇圖下懷。如果不是她知道歷史,上智法師如此視她為敵,還真的只能幫著蘇圖對付他。

蘇圖卻道:「上師說哪裡話?您是德高望重的高僧,我們怎麼會想對付你?這只是誤會而已。」

上智法師一點也不買帳,冷聲道:「那就請這位姑娘離開雲彩城。只要她不踏入雲彩城百里之內,今天的事,就當是誤會!」

「上師!」蘇圖擰緊眉頭,似乎想勸他。

上智法師卻只是看著他們冷笑,似乎在說,看你們能扯出什麼花樣。

蘇圖轉頭看了看明微,說道:「對不起,上師,我們雪狼部沒有趕走客人的習慣。明姑娘說不走,那我們就會讓她留下來。」

上智法師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當即將金缽一擺:「既然如此,得罪了!」

他腳尖一點,如同大鵬展翅,飛掠上來,直撲明微。

明微已有心理準備,飛身而起,躍到另一處屋頂。

她不想如蘇圖的意,故而且戰且走。

上智法師緊追不捨。

蘇圖倒是沒有袖手旁觀,在後頭時不時放個冷箭。

三人就這麼一路往城外去了。

他們的護衛、隨從倒是想追,奈何實力差距,越來越遠。

明微在城頭落下,回身看著上智法師,嘆了口氣:「上師,我還想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現在停手,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上智法師冷笑:「在草原上這麼囂張的中原人,本上師還是第一次見。」

「真的不行嗎?」

上智法師以動作代替了回答。

明微從來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一而再地忍讓,對方仍然不肯收手,她也只能還手了。

「得罪了。」

話音落下,簫聲流淌而出,音波埋伏著殺機,襲向上智法師。

簫音入耳,上智法師只覺得耳膜鼓漲得厲害,心智也隨之起伏。

音波功!

這種情況下,他還想強行動手,就會被對方的音波功擾亂內力,說不定有爆體的可能。

逼不得已,他只能暫時停下攻擊,運起內力抵擋。

「嗡……」簫聲的間隙,金缽振鳴。

明微不為所動,繼續吹奏。

「嗚……」聽起來柔柔弱弱的簫聲,卻蘊含著凜冽的殺機,在上智法師身前爆開。

音波攻擊不分敵我,原本追在身後的蘇圖,不得不跟著停下,運功抵擋。

他心中暗暗吃驚。

早知這位明姑娘是個高手,但還是低估了她的實力。

中原的玄士,竟然這麼厲害?

如此說來,將來豈不是會遇到大阻力?

隨著時間推移,蘇圖漸漸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問題了。

簫聲無孔不入,使得他心潮跟著起伏。

悲音陣陣,令他想起幼時……

「阿娘,為什麼蘇圖長得跟我們不一樣?」

「因為他娘是個中原人。」

「他一點也沒有我們胡人的勇猛。」

「當然,我們烏達最勇猛。」

蘇圖的眼睛猛然睜開。

中原人,中原人……這三個字是他的魔咒。因為長了這樣一張臉,他永遠都被視為異類?

可他的同類在哪裡呢?

部族裡的中原人,其實不止他娘那樣的女奴,還有一個,有著高貴的身份。

她總是留在帳篷里,不和別的族人說話。

因為,她是中原的公主。

胡人其實很矛盾,一方面他們看不起中原人,覺得他們柔弱狡猾,另一方面,又嚮往著他們建立起來的繁華。

所以,他們一邊享用著中原的女奴,一邊又供奉著中原的公主。

儘管這位公主的王朝,已經被推翻了。

他的父親,現任的雪狼王就是這樣。不喜歡自己的中原血統,卻又默認了母親的高高在上。

蘇圖曾經想得到一個答案。

中原人和胡人的區別到底在哪裡?他長得不像胡人,那麼他是不是可以當自己是中原人?

於是他想去問那位尊貴的公主,也就是他的奶奶。

然而,當他見到了奶奶的時候,這位中原的公主卻用輕蔑的語氣說:「胡人就是胡人,以為長了一張中原人的臉,就可以當中原人嗎?」

蘇圖明白了,原來他根本沒有同類。

後來他想,既然沒人當他是同類,那他就把所有人都變成腳下的奴僕。

這一步步走得有多艱辛,他不想回首。

可最初,他只是一個想要同類的少年啊……

「嗡……」

蘇圖被聲音驚醒。

抬頭一看,明微已經停下了。

上智法師雙手發著抖,幾乎要握不住金缽,而胸前已經沾染了點點血跡。

「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吧。」明微開口了。

上智法師哪還有反對的餘地?穩了穩氣息,便要離開。

明微看到地上落了一串佛珠,便想出言提示。

便在這時,她的面色忽然一變,難以置信地看向上智法師。

懷裡的東西,得自虛日鼠等人的信物,突然有感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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