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親衛剛把黑袍帶上來,宗家父子就聽外頭傳來聲音:「楊三公子,大將軍現下有要事,請您……」

「我也有要事。」說著便要往裡闖。

「楊三公子!」親衛急忙攔住他,「您要見大將軍,卑職這就去稟報……」

「讓他進來吧。」宗敘揚聲。

親衛聞言,讓開了:「是,將軍。」

宗銳就看著楊殊掀簾進來,身後還跟著那位明姑娘,不禁暗暗翻個白眼。

這個楊三,行事也太不講究了。人家姑娘這麼跟著他,不明不白的,像什麼樣子?說難聽點,又當謀士用又當姬妾用,還連個名分都不給……

渣,實在是太渣了!

渣渣楊三公子往他們面前一站,看著捆得結結實實的黑袍,問道:「宗將軍這是要連夜審問?」

宗敘點點頭:「他那些手下,全都是死士,事敗一律自盡了。現在只剩他一個活人,老夫只怕夜長夢多。」

楊殊就問:「宗將軍不介意我旁聽吧?」

宗銳心道,你人都站在這裡了,難道我們還能趕你出去?

「將軍不反對,那我就當答應了。」

楊殊說罷,大喇喇撿了個位置,還招呼明微:「來,坐這。」

「……」

宗敘道:「三公子留下也無妨,只是審問少不得要用一些特殊手段,過程可能令人不適,你們要做好準備。」

楊殊懶洋洋:「本公子掌過皇城司,這審訊手段,只怕大將軍知道得未必比我多。不必多說,來吧!」

宗敘一想也是,便示意宗銳開始。

宗銳解開黑袍嘴上的束縛,喝問:「說,你到底是誰的人?」

黑袍的神色看起來很萎靡,額上汗滴如豆。他抬起頭看了宗銳一眼,冷笑一聲,又垂下頭去。

宗銳又問了數聲,他都不為所動。

看來不上刑是不行了,宗銳喊了一聲,進來幾個親衛。

但見他們搭起幾張長凳,將黑袍頭朝下斜放在上面,又抬進來一桶水。

宗銳說了一聲開始,親衛便將一張濕布蓋在黑袍臉上,然後舀起水來,不停地澆上去。

過了一會兒,算著時間差不多了,親衛停止澆水,揭開他臉上的濕布。

宗銳蹲下身:「說不說?」

黑袍咳了幾聲,一言不發。

宗銳揮手:「繼續。」

這水刑看起來不血腥,卻實實在在是項酷刑。人在生死之間掙扎,賴以生存的空氣一點點消失,而濕布又將眼耳口鼻都蓋住,連感觀都被剝奪。

如此數次下來,黑袍明顯開始恍惚了,然而他也是真硬氣,仍然不肯開口。

「少將軍?」親衛猶豫地看向宗銳。

以他的經驗,再繼續下去,黑袍可能會被折磨死。

宗銳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決定。別的死士都死光了,只剩下黑袍一個活口,要真的折磨死了……

他猶豫不下的當口,就聽楊殊一聲輕笑,擱下茶盞,說道:「既然宗大公子撬不開他的嘴,不如讓本公子來?」

宗銳懷疑地看著他:「你?」

楊殊起身晃過去,在黑袍身邊蹲下,說道:「林先生,你知道本公子掌過皇城司吧?」

黑袍看了他一眼,便閉了眼睛扭開頭,一副不打算配合的樣子。

楊殊繼續道:「先生這麼硬氣,叫我好生佩服。像你這樣的人,一般只能動用特殊手段。比如,皇城司有一種秘藥,吃了之後神智恍惚,根本無法自控,問什麼說什麼……」

黑袍猛地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水,啞著聲音說道:「你不必嚇唬於我,當我不知麼?此藥十分貴重,皇城司也沒有多少,只有非常重要的犯人才會用……」

說到這裡,他眼神散亂起來。

楊殊留意到了,嘆了口氣:「看來先生知道,柳陽郡王曾經被服用過這種秘藥。」

黑袍一咬牙,面露怒色。

「於情,本公子十分佩服先生。柳陽郡王死了這麼多年,你仍然忠心護主。論起立場,我與你更接近些。可是,誰叫你犯到本公子頭上呢?拿我的命當棋子,就要自己淪為棋子的覺悟!」

楊殊合了扇子,冷冷地看著他:「這秘藥,我早先掌著皇城司的時候,自己留了一份。現在我已經不在皇城司了,用了這藥也不必上報,既然先生送上門來,就讓我瞧瞧這藥是真是假!」

而後,他取出一個藥瓶,從中倒出一枚烏黑的藥丸。

「別怕,」他柔聲說,「這藥除了那點成分,別的都是補藥,吃進去不會讓你痛苦的,甚至還能吊著你的命。」

說罷,他將藥丸往黑袍嘴裡一扔,手指在喉嚨處一頂,便叫他咽了下去。

黑袍眼中露出恐懼的神情,感覺那藥進入食道,再感覺不到了。

楊殊起身,吩咐親衛:「繼續。」

親衛看了眼宗敘,見他沒有反對,便答應一聲:「是。」

水刑又持續了兩次,黑袍眼神越來越渙散。第三次,親衛揭下他臉上的濕布,他終於開口了:「我說……」

宗銳鬆了口氣,蹲下身問:「你是柳陽郡王的人?」

黑袍動了動嘴角:「是……」

「你此行意欲何為?」

黑袍喃喃道:「我們要為郡王報仇……」

「報仇?你要怎麼報仇?」

「鼓動宗家,再讓皇帝產生疑心,逼反了他們……」

宗敘和宗銳都是大驚。

他們都知道,皇帝對宗家的信任有多微薄,如果這次真叫他們成功,再到皇帝面前挑撥,成功的可能性只怕不低。

倘若皇帝真的下決心棄了宗家,他們到底是反還是不反?

反了,宗家幾代的名聲,都毀於一旦。不反,就等著抄家滅族。

宗銳又問了幾個問題,黑袍一一答了。果然,他們早就有人潛伏到皇帝身邊了。

宗氏父子面色陰沉,恨得咬牙切齒,又萬分慶幸。

這次要不是成功破了他們的計策,宗家真的要萬劫不復了。

宗家一死,二十萬宗家軍肯不肯?雖說皇帝未必會死,大齊卻要亂了。

楊殊瞥了他們一眼,卻問了另一個問題:「你之前說,當年的奪嫡之亂,當今也牽涉其中,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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