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過後,天氣轉暖。

這天日頭甚好,皇帝便到園子曬太陽。

自從身子半癱,起居不便,皇帝就搬到了太元宮休養。

裴貴妃隨行在側,如今在太元宮的時間比千秋宮還多。

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皇帝的病情雖然沒有好轉,但也沒有再惡化了。

這般行逕,終於得到了朝中上下的認同。

裴貴妃的存在,曾經是皇帝仁君名號的污點。她以甥媳的身份嫁給皇帝,為人詬病。

世人對女子更加苛刻,他們不會怪罪皇帝的荒唐,而只會非議裴貴妃的名節。說她迷惑君上,說她貪戀榮華。

但是如今,看她這般照料皇帝,甚至連宮務都拋開,不免改觀。

或許,真是因為愛情吧?

雖然不合倫理,但她入宮時已是寡婦,拋開甥媳的身份,似乎沒那麼難接受了。

有裴貴妃的陪伴,皇帝的心情還過得去。

他現在的身體,理政是做不到了,每天就聽裴貴妃念念書,讓萬大寶說一說新鮮事解悶。

裴貴妃來時,皇帝問她:「聽說阿衍快把半個京城翻過來了?」

裴貴妃一怔:「陛下這麼快就知道了?」

皇帝道:「方才萬大寶閒聊說起的。」

裴貴妃喂他喝了藥,才道:「臣妾原不想叫您憂心的,這孩子不是故意的,實在是……」

看她愁眉深鎖,皇帝問:「坊間傳聞,阿衍這個樣子,是因為有人劫走了他心愛的侍女,究竟怎麼回事?」

裴貴妃放下藥碗,幫他拭了嘴角,說道:「是有人走失了,但他不敢放消息出去。」

「誰?」

裴貴妃嘆了口氣,吐露:「是明七小姐。」

皇帝吃驚:「竟是她?現在還沒找到嗎?」

「嗯。」裴貴妃垂著頭,「阿衍求了安王殿下幫忙,請了國師大人推算,一路往南追去,目前還沒消息。」

皇帝沉吟道:「這確實不宜讓人知道。劫走明七小姐的是什麼人?」

「是……二皇子餘孽。」裴貴妃說,「就是那位溫小姐。」

「她居然還敢現身?」皇帝大怒。

裴貴妃撫了撫他的後背:「陛下莫要動怒,您現在保重自己為要,這些事,自有安王殿下處理。如今殿下已經派人追過去了,務求將餘孽擒回問罪。」

「嗯,老三這事還不錯。」

裴貴妃回了他一個笑,臉上掩不住憂心忡忡。

皇帝思索道:「雖說這事,是明七小姐受了連累,但她這樣,就算救回來,也不大適合嫁入皇家了。」

「陛下!」裴貴妃大驚,「求您開恩,阿衍那孩子對她一往情深,若是否了這門親,只怕他……」

皇帝不以為然:「大丈夫何患無妻?他這樣沉迷情愛,如何成事?都這麼大了,也該懂事一些。這要是傳出去,皇家聲譽何在?」

「陛下。」裴貴妃哀求,「他就是個閒王,用不著成事。這孩子生來沒有父母親緣,夠可憐的,您就當憐惜憐惜他,叫他快活一些吧?」

眼看裴貴妃掉淚,皇帝放緩了語氣:「朕就是這麼一說,你怎麼就傷心成這樣了?好好好,他不開口,朕就由他,行不行?」

裴貴妃這才露出笑模樣:「多謝陛下。」

「你也安心。」皇帝安慰她,「這明七小姐,有些古古怪怪的本事,說不定自己就回來了。」

「是。」

皇帝這天的心情一直不錯,用過午飯,叫裴貴妃回去休息,打發人叫來安王。

安王還是那樣恭恭敬敬的。

皇帝以往嫌棄他唯唯諾諾,現在看他卻是心情大好,就連他政務上手太慢這件事,都變成了優點。

老二倒是能幹,就是太有主意了,才幹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

老三愚笨又怎樣?慢慢教不就行了?

本事可以教,性子卻改不了。這要是換成老大或老二,看他半癱了,尾巴早就翹上天了。

聽得皇帝問起,安王低眉順眼地回答:「是有這回事,因事涉謀逆餘孽,兒臣命蔣大人全力追捕去了。整個長生寺,竟然都是賊窩,兒臣只要想一想,就一身冷汗。現在她露了頭,一定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這妖女可是刺殺您的幕後首腦。」

他半句話不提明微失蹤,只說追捕謀逆案犯,皇帝聽了心情大好,和顏悅色說道:「你有這個心就好,蔣文峰實務是一把好手,交給他想必能理得清清楚楚。至於阿衍那邊,你也勸著些,他堂堂一個親王,為了個失蹤的女子四處奔波,算怎麼回事?」

安王道:「您有所不知,失蹤的還有他的侍女阿綰,他們二人感情深厚,便是為了阿綰,他也會全力追查的。」

「哦……」

皇帝這下不好再說什麼了。他是知道阿綰身份的,就算她現在是個隱姓埋名的罪人,到底是皇家血脈,這樣落入賊人之手,確實不好。

「總之,你別讓他太胡鬧。找人的事,自有官差,用不著他親自出馬。」

「是。」

安王乖巧應下,待回到明光殿,楊殊回來了。

他的眼睛布滿血絲,身上戾氣深重,一看這幾天就沒好好睡過。

甚至進宮來,連衣裳都沒換。

看到安王,他張口就說:「我要去南楚,你幫我跟陛下求個情。」

安王正得意自己的機警,見到他還沒來得及邀功,就被他這句話砸了一臉。

「去南楚?你瘋了嗎?」安王難以置信,「知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姜氏第四代長孫,大齊的越王殿下,你去南楚找死嗎?」

楊殊說:「我已經確定,他們被抓到南楚去了,我得去救他們回來!」

安王頭都大了,之前皇帝還交待,讓他約束楊殊,結果這小子一回來,就扔給他這麼個難題。

「我說……」

「不管你應不應,我都會去。」楊殊打斷他的話,「所以你最好幫我求得聖上允准。」

「……」安王想拿硯台潑他一臉墨,什麼人啊!有這樣求人辦事的嗎?

「拜託。」楊殊的聲音軟了下來,「找不到她們,我連睡都睡不著。」

安王……心軟了。

「好吧,我去說說看。」

楊殊精神一震,提點他:「你就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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